「——那个男人该不会是杀人犯吧?」
我孙子铃江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危险的话来,佑辅震惊了。就连和她一起一边听佑辅讲话一边频频反应、异常愤慨的稻叶嘉彦也顿时「哈?」地怪叫一声,惊得目瞪口呆。
「杀……」佑辅和稻叶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杀人犯?」
「一个态度强硬、有点像半吊子黑社会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花哨大妈对吧?」
「嗯。小原是这么描述的。」
「然后故意在电车里大声吐槽,喋喋不休地把安槻和安槻人贬得一钱不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大清早就喝醉了呢。」
「对。据说本地人听得都快怒髮冲冠了。当然了,我孙子老师您也知道,小原虽然平时容易得意忘形,但还是个挺好强的姑娘。连她自己都说如果再晚一分钟下车的话,她一定早和那人吵起来了吧。」
「没搭理就对了。那种人就是故意那么说,正摩拳擦掌地等着有人反驳他呢。想吵架想得不得了。」
「是啊。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照小原的话来看,那人态度挑衅,很是没品。」
「问题就出在这里。有人实在无法对他的挑衅熟视无睹,上前警告,结果两人争吵起来,最后那人被杀害。」没等佑辅和稻叶两人再次对视,铃江便用异常急促的口吻继续说道,「也不知什么缘由……那个被杀的人其实就是田之内老师的儿子。」
「不……」稻叶刚惊叫了一半义咽了回去,一只手娘里娘气地捂着惊得合不拢的嘴,另一只手搭在胳膊上。佑辅则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1
三月第一个周一。佑辅第一次听说「中年男人和花哨大妈」,正是在高一A班现代语文课堂上。
这里是位于安槻市中心的私立丘阳女子学园,本周后半周开始期末考试。考试範围授课和複习都已全部结束,不用再赶课程进度。佑辅本打算一边读读教室书架上供学生借阅的口袋书,一边优哉游哉地监督学生们上自习。
可刚一进教室,班长小原理穗就「老师老师」地叫着冲上前来,那气势简直像要揪住自己前襟似的。
「怎……」佑辅上身后仰避开了小原的冲击力,后脑勺却不小心撞在教室推拉门的门框上,「啊,好疼……怎、怎么了?」
「今天是自习对吧?」
「欸?啊啊,是这么打算——」
「不上课对吧。那就把这个时间给我吧。」
「啊?怎——」
佑辅都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儿,理穗就一副已经取得老师同意的架势,大模大样地站上讲台,用手掌啪啪啪地拍着黑板,大声喊道:「大家听着!快点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听我说,一起分享这份无处安放的愤怒吧!」
「你发的哪门子火啊,小原。」儘管大家都在一阵桌椅板凳的碰撞声中回到了座位上,但四处还是传来「还没吃早饭呢」的慵懒声音。
「早饭又不打紧。喂,同样身为安槻市民,你们就不愤怒吗!我昨晚可是哭着睡着的,实在太不甘心了。」
「理穗,」副班长笛吹久美子提醒道,「不是不让你演讲,但总该先起立给老师行礼吧——」
「起立。」理穗把佑辅赶到角落里,站在讲台上喊着口令,俨然一副老师模样,「行礼!就座!」
可能是在这所过分重视大和抚子式礼仪的中学待了将近四年的条件反射吧,虽然老师这一关键人物还在门口呆站着,全班将近五十名学生已经跟着口令恭恭敬敬地起立、敬礼、落座。
佑辅叹了口气,把讲台让给理穗,自己像个学生似的坐在她的位置上。经验告诉他,一旦这个学生鲁莽失控起来,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理穗有话想说却不让她说的话,整个事情就一点都进行不下去。
「事情发生在昨天,」理穗下颚上扬环视了教室一周,像在半空中画了个圆似的,「我準备坐电车去邮局。」
「昨天可是周日啊。」有人打岔道。
「我去的是车站附近的中央邮局。」
「欸,特意跑那儿寄什么去了?」
「星期天哎——肯定有什么特别原因。」
「啊,该不会是写给哪个男生的信吧?」
「天啊——小原写给男生?」
「哇哈哈哈哈,太恐怖了。」
「是真的吗,理穗?真去寄情书了吗?」
「好烦哪,你们。不是我的邮件,是去跑腿了啦,跑腿。我妈打发我去的——」
「跑腿?你去跑腿?」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因为我妈说会给我零花钱的。哎呀,这都不重要。总之,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上午九点左右,我準备坐开往JR安槻站的有轨电车,就抱着母亲的邮件意志坚定地在电车站等。然后——」
据理穗说,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也就是周日,早上九点不到,她想坐开往JR安槻站的有轨电车,就在市中心街附近的电车站等车。
小原站得离乘车口最近,还有几位老人排在她后边。平时坐有轨电车的多是小学生,可一到周末,没有私家车的独居老人就成了乘车主流。
随着市内近几年的重新开发,再加上该站可以通往JR线,交通便利,所以附近陆续新建起不少以游客为主要消费群体的商务酒店。建设大潮热火朝天的场面彷彿在强行要求当地老人日常要「分居而栖」。
电车终于来了。理穗正要上车,却突然被人推到一旁。一名中年男性从身后挤上前来,嘴里说着:「不要慢慢吞吞、慢慢吞吞的。」又蛮横地沖司机大喊道,「这车去车站吗?」便第一个上了车。
男人一副棒球帽加墨镜的打扮,还有一个女人若无其事地紧随其后。(据理穗说)女人一头乱糟糟的茶色头髮像个鸟窝,身穿豹纹紧身裤加廉价皮革外套,简直就是一个花哨大妈。两人乍看上去有点像黑社会夫妇。
「不过,现在想来,觉得说他像黑社会很蹩脚,」理穗如是说,「就好比明明是个除了老婆孩子一无所有的穷职员,却硬在夜总会吹嘘自己是总经理、惹人嫌弃的土包子大叔。女伴也超低级,不知是原配还是夜总会哄来的孽缘小三,心满意足地挎着路易威登的便宜货包包。」
单单这样的话,就只是一对毫无常识、旁若无人之徒招人嫌的故事而已,倒也很常见。但事情还有下文。那名中年男子上丁车后也毫不顾忌司机和其他乘客的存在,一直高声嚷个不停。
「安槻人怎么都这么慢慢吞吞、慢慢吞吞的,白痴吗。麻溜上车啊,麻溜的。喝了酒打起架来倒是挺快,啧。安槻这个鬼地方,安槻这个鬼地方,每次来都没什么好印象,治安也乱得很哪。」
到JR线安槻站之前,男子一直用这种语调一个人嚷嚷了五分钟左右。简而言之,他认为安槻人明明「慢慢吞吞的」,「喝了酒打起架来倒是挺快」,还补了一句「愣头青们就知道打架,治安才这么乱」,甚至以邻县县厅所在地为例,感慨万千地说了「还是M市好,又安静」之类的话。
之后他不知翻来覆去嚷嚷了多少遍「慢慢吞吞」「就知道打架」这两句话,没完没了地叫嚣着自己到底有多讨厌安槻和安槻人。电车进站停靠时,他喋喋不休的声音可以响彻整个车厢。电车发动时,他便以不亚于电车杂讯的音量自暴自弃似的大嚷大骂。
「这种鬼地方,根本就不配我们这种T市出生的人。」
他口中的T市是M市所在县的邻县县厅所在地。①他这么做摆明了是向其他乘客,也就是向当地人挑衅,一看就是早盘算好了只要有人上前警告或是抱怨就跟对方大干一架。
①文中的安槻市以高知县高知市为原型,所以M市应为爱媛县松山市,T市应为德岛县德岛市。
「总觉得,」理穗的描述令人身临其境,就连本不打算插手的佑辅也不由自主地冲动起来,插话道,「这大叔是不是在安槻遇到什么很不愉快的事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该是吧。说起来,他还抱怨过就连安槻的旅游车导游都是垃圾之类的。」
「这么说他们是游客喽,两人都挎着包。所以现在是外县游客即将返程之际过河拆桥,拿安槻普通市民撒气喽?」
「拆不拆桥我不清楚,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从他说话的口吻来看——」就连平日一向冷静、从不参与这种讨论的笛吹久美子都罕见地边歪头思考边插话,彷彿是自己被痛骂了一顿似的,「会不会是前一天晚上出去喝酒,跟当地人打了一架啊?」
「嗯,很有可能。」总为她那超乎高中生的成熟美貌所征服的佑辅下意识地转身面向久美子,「从愣头青扰乱治安这一说法来看,可能是在酒桌上和当地年轻人起了冲突,或者可能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所以才如此愤怒不已。可这么做也未免太不成熟了吧。小原,那人的太太,虽然还不知道是否真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伴就什么都没说吗?就没有劝劝那位大叔谨言慎行之类的吗?」
「完——全没有。非但没有劝他,还时不时地帮腔赞同呢。」
「不会吧!」
「虽然那个花哨大妈声音含混,我没太听清楚,但至少看上去不是规劝的感觉,反倒像怂恿。」
「小原,你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冲动的学生们不满道,「你应该沖那过分大叔说『既然这么讨厌就不要再踏进安槻一步,赶紧滚出安槻』的。」
「对!」理穗不顾礼仪地沖着讲台「哐」地踢了一脚,「问题就在于此。是我失误了。怎么说呢,我当时更多地感到茫然而不是愤怒。想像一下你们当时也在现场,真的很出入意料。虽说攻击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体,但突然就被陌生人骂得一钱不值。想都没想过会遇上这种事儿,更何况是在清爽的周日早晨。被不合时宜的恶意激流震惊的感觉。」
「不合时宜的恶意激流……啊。」
佑辅眨了眨眼,理穗这学生明明语文成绩倒数第几,倒好像挺能读小说什么的,时不时说一些奇怪的「文学」措辞。这一倾向在说别人坏话时更是尤为突出
「要放在平时,司机一定会趁红灯停车之际提醒他影响到了其他乘客,请保持安静,但当时司机什么都没说。我想司机一定也被他过于旁若无人的样子震惊,才没说出口吧。所以说再晚一分钟,哪怕再晚一分钟下车我都不会再沉默下去,绝对不会。」
「喂喂,小原,」学生危险的决心重新将佑辅拉回到现实世界,「绝对不能和那种怪人有牵连,否则只会自己吃亏。听见没,懂了吗?」
「可是,老师,」理穗平时都满不在乎地称佑辅为小佑,可今天却叫他老师,这也能如实地反映出她到底有多气愤,「可能怪我描述得不够详细,但真的很火大。终点站到了,大家都要下车。这次那个大叔倒是没有插队,又在后边嚷嚷着『喂,赶紧下啊,麻利点,别慢慢吞乔的』之类过分的话。我倒无所谓,可其他乘客部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他却像威胁似的沖着老人家们大喊大叫地说什么不要慢吞吞的,安槻人都是这副德行之类的话。甚至还说什么不管到哪儿都像蛆虫一样涌出来。而且居然还——」
作为市政再开发的一环,有轨电车车站站牌到JR线安槻站之间的马路一下子拓宽成了六车道,横跨马路的过街天桥也焕然一新。从站牌到车站必须经过那架长长的天桥。岂有此理的是,方才的那对大叔大妈居然一下电车就理直气壮地横穿了那条连红绿灯都没有的六车道马路,还理所当然地徒手拦住行驶中的车辆。
『他们直接坐火车回了胜过安槻百倍的M市了吗?可这也太……」学生们也都被惊呆了,「那大叔肯定喝醉了。」
「大清早的就醉了?」
「清早起来就开喝的也大有人在。我爷爷就是其中之一。要没醉的话,就纯粹是个危险大叔。」
「没跟这种人扯上关係才是对的,理穗。」久美子异常冷静,「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次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趁早忘了吧。」
「竟然被和那种蠢货相比,狗也太可怜了吧。」
也许毕竟没亲身经历吧,虽说包括佑辅在内的其他人都很冲动,但毕竟程度有限,同理穗比起来还是很冷静的。可能正是这一点让她心烦意乱吧,理穗的怒气久久难以平息。
2
该日放学后。佑辅在办公室给坐在左右两边的我孙子铃江、稻叶嘉彦泡咖啡时突然想起了理穗的话,便说给二人听。于是便有了铃江说那个中年男人是杀人犯的爆炸性发言。
而且遇害者居然是同事田之内义德之子。正如铃江所说,不知什么因缘,田之内还偏偏就是高一A班班主任。
「去年——不,已经是前年了。事情发生在前年年末」铃江啜了口咖啡,小心翼翼地讲了起来,生怕被周围人听到,「好像和小原昨天的经历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是指?」
「都说了完全一样啊。那是十一月最后一个还是十二月第一个星期日,田之内老师的儿子当时高三,也是坐电车準备去JR站附近的中央邮局,给心仪的大学寄申请书。」
佑辅缓缓地瞥了稻叶一眼,只见他一脸胆怯,像听鬼故事似的。与此同时还洋溢着一脸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我自己现在一定也是同样,一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毫无防备、不负责任的表情,佑辅心想。
「综合电车司机、乘客等目击者的证词来看,一句话,就是那天发生的事和佑辅所描述的情形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田之内老师的儿子和小原的经历完全一样。」
「你该不会是说……他也碰上了那个戴着墨镜、态度强硬、似像非像黑社会的中年男人和他妻子模样的女伴了?」
「对,据我所知,从头到尾都一模一样。简言之就是到车站之前没完没了地嚷嚷着什么安槻人慢慢吞吞的,喝了酒打架倒是挺快,每次来都没什么好印象,治安也越来越差,M市可比这种鬼地方强多了又安静之类的粗话。女人则身穿豹纹紧身裤,手挎路易威登的便宜货包包,两人不走过街天桥而是理直气壮地拦下行驶中的车辆横穿马路。所有细节都丝毫不差,完全一致。」
「怎么会……」总觉得像一场噩梦,或者说一句玩笑,一时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呃。」
「但有一点和小原不同,只有一点。」
「哪一点?」
「田之内老师的儿子——名叫京太,京太下电车后去了中央邮局,寄了申请书。之后,不知何故,他好像又返回了JR线安槻站。」
「这又是为何?」
「大概单纯是出于好奇心吧,觉得那对没礼貌的家伙可能还在车站里,想仔细看看他们究竟长什么样。不巧的是,那两个人在车站也不停地说安槻的坏话,招周围人嫌。」
「居然……在车站?」
「巧就巧在可能京太当时那股考试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总之他好像特别冲动地上前顶撞了二人,说他们太吵太烦,叫他们适可而止。」
「后来呢?怎么样了?」
「后来就扭打起来。据说那个中年男人满脸通红、怒气沖沖地一边吼着『臭小子别碍事』,一边摁着京太的头哐哐哐地一个劲往水泥柱子上撞,看到JR工作人员前来阻止才和女伴一起逃离了车站。」
「逃离了车站?逃到哪儿去了?」
「那就不清楚了。总之风波姑且平息,京太也暂且回到家中。黄昏时分,他突然说自己不舒服,去了医院,可三天之后还是走了。」
「死、死因是打架时受的伤……吗?」
「嗯。警方追查了二人的行蹤,但最终还是没有判明其身份,儘管有电车乘客回忆起了男子说过『安槻这鬼地方,根本就不配我们这种生于T市的人』这一台词。可毕竟T市也很大,就算出生于此也并不见得现在还住在T市。他还说了M 市又好又安静,现在定居在M市也说不定。」
「所以事情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很遗憾,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佑辅甚至有些想吐。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田之内是女校老师中不可多见的温厚高尚之人,不沦在学生中还是在同事中都颇受仰慕。佑辅本人也视其为可敬之前辈,可自己竟然刚刚才得知田之内老师的儿子居然就这么死于非命,而且就是前年刚发生的事儿。
「对了……田之内老师有几个孩子?」
「只有京太一个。」铃江冷冷地答道,随即摇了摇头,彷彿看穿了佑辅的心事一般,「这很正常。田之内老师这人绝不会跟别人提起半点私事。京太的后事也只请了几个近亲悄无声息地举办了内部葬礼,没告诉学校任何一个人。就连校长、理事长都是后来才知道,大为震惊。你不知道再正常不过了。我也是因为正好有个朋友是田之内太太的亲戚,才偶然得知的——不然的话估计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佑辅试图想像独生子的生命就这样被突然夺走该有多荒谬。当然,这是无法想像的。即便只是试图想想,都会有一种彷彿被地底深渊所吞噬的呕吐感和无力感向他袭来。换作我是田之内老师……佑辅想道。我一定没法像他那样一如既往地工作。这一点千真万确。
「……可是」最近刚做爸爸的稻叶似乎也感同身受,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就连他平日里像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说话方式听起来都更像是温柔,「如果昨天小原看到的那两个人就是前年案件的那对男女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又来安槻了?他们不是最讨厌安槻了吗?首先,他们自己搞出了这么荒唐的案子,居然还敢不知悔改、若无其事地重新踏上这片土地。难道就不觉得危险吗?真不知该说他们厚颜无耻还是神经大条好。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说她是美食家也好什么也好,总之就连享乐主义至上的铃江也罕见地操着一副厌世的沉闷口吻说道,「他们可能误以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什么!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京太去世这一事实。」
「欸?啊,这样啊。京太是三天后在医院去世的。原来如此。所以关键的犯人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罪行,也有可能。」
「啊,对、对了。我孙子老师。」突然想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佑辅慌了神,「这种时候不应该报警吗?跟警察说有两个疑似前年案件犯人的人再度来到了安槻,请儘快调查。」
「这……怎么说呢……」
「有什么问题吗?」
「小原不是说那两人去了JR站了吗。也就是说他们昨天就已经坐上火车到外县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这倒也是,不过万一他们有什么缘由定期来安槻呢?万一真是这样的话,我想还是应该先报个警。」
「可谁去报警呢?」
「嗯?」
「就算警察感兴趣,也会直接找第一目击者小原问话吧。」
「那就带着小原本人一起啊……」话说到一半,佑辅突然有些不安,「一定有什么不妥吧,这样做的话?」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还是先和田之内老师商量一下为好。毕竟他是小原的班主任,而且作为案件当事人,他也有可能不想再将儿子的死旧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