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那天,果然也下雪了。
早上很早去乘坐新干线的话,当日出发也能赶上考试开始的时刻。果然是作为豪雪地带而闻名全国的城市米沢,以防万一,靖贵前一天的傍晚就到了现场。因为列车事故、延误之类的原因耽误考试的话就糟了。于是就决定在商务酒店住一晚上,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便当吃过后,舒服地泡了个澡就早早地睡下了。
早晨,醒来后朝窗外看去,外面飘起了大雪。
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雪、雪、雪。能见度不到20m。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光景让靖贵内心雀跃了起来。而且同时「提前一天住下来真是太好了」对自己这样的决定长舒了一口气。
一楼像食堂一样的餐厅是早餐会场。也就是自助餐形式,虽然什么都很想吃,但为了不在考试中打瞌睡,控制在了八分饱左右。
然后,在考试开始前一个小时就退了房,前往了考试会场所在的大学校园。从宾馆大门出来后在消防通道口看到了一个和自己气氛相似的年轻男子,难道说,靖贵凭着直觉决定向他搭话试试。
「难道说,是要去参加工学部的考试吗」
「啊啊,是的……」
「我也是的。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坐计程车过去吧。」
就这样两人为了节约车费,一起乘车去了学校。
虽然因为雪的原因车速提不起来,但还是只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目的地。第一次见到的大学的建筑物还留有旧制专门学校时代的东西,被指定为文化遗产,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有风采。
跟着馆内的指示牌,来到了指定的教室。里面的设施意外的很现代,如果考上了的话应该会在这里学习吧,靖贵这样想着变得稍微有些期待了。
在座位上坐下后,从哪都能听见明显和自己老家方言不同的声音在交谈着,让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啊」
不一会儿考试就开始了。比起周围全是男生的理科,感觉现在女生的比例还要更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说一个女生都没有的话,对现在的自己反而会更好吧。
(——一定,要考上)
检查了一下自动铅笔,扫了一遍题目。
一科的考试时间是120分钟。说这段时间是决定自己未来的时间也不为过。
安稳地度过了两场考试,靖贵开朗地走出了学校。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停在那里的车上,积攒着像奶油蛋糕一样的白雪。仅仅数小时就积了这么多雪,靖贵惊叹于雪国的实力。
雪似乎暂时停了下来,于是他决定走路前往新干线的车站。大概有3公里的路程。对爱好登山的靖贵来说,就算是到处都冻着的道路也不是什么辛苦的距离。鞋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穿的还是防水防滑的。
步道的两旁积雪快比人都高了,就像是走在凿开的山路上似的。途中有一条很大的河流,顺着这条河流走下去就是目的地了。河堤旁种着数百米的樱花,每年到黄金周的时候,点缀着满开的花,是非常梦幻的景色,昨天在宾馆的观光手册上看到这样写着。
走了四五十分钟,终于走到车站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些许汗水了。準备买新干线指定席的票而来到窗口时,「这个时间段人非常少,买自由席就足够了哦」被亲切的职员这样推荐到。应着这句话买了自由席后,靖贵在车站内稍微歇了口气。
距离下一班车还有些时间,就到检票口旁边的特产店去逛了逛。这时他想起了在情人节的时候给自己巧克力的两位女生的模样。
虽然有些耍小聪明,就在这买一些特产当作白色情人节的礼物如何呢。又是在本地很难入手的东西,感觉比起普通的东西这样要有趣得多。
靖贵买了含有大量当地特产水果的果冻,家人和自己的份,还有送给田村和中条份。给克也和班上同学的,就决定是更便宜的烤制点心了。
然后就是「果然给田村和中条一样的东西还是不太好吧」,于是又为中条买了个带有樱桃果实和带有双子小猫角色装饰的圆珠笔。「啊~好可爱啊!」已经能想像到中条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雀跃的样子。
……其他要买礼物回去送的人的话,暂时就想不到了。
第二次的前期考试结束后,靖贵为了弥补至今为止的疲惫睡了一整天。
但是也不能一直都这样。因为马上就是毕业典礼的綵排和正式的毕业典礼了。
綵排练习那天,因为已经迫在眉睫的耳鼻科的预约,所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冲出了学校。对于花粉过敏的靖贵来说,这慢慢到来的春天,没有葯是过不下去的。而且这个时期医院的人非常的多,「靖桑,已经要回去了吗?」克也那非难的视线除了装作没看见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然后毕业典礼那天天一亮,服用了抗过敏葯而大脑獃滞的靖贵,迎来了最后的来校日。
到了三月份,气温骤升,到了学校后总之先来到了B班,在入口附近晃晃悠悠地寻找着应该已经到了的田村的身影。
在前面的位置上和朋友聊着天的田村,朝着她摆了摆手呼唤了一下后,马上小跑着过来了。
巧克力的回礼,在将礼物给她之前,田村就用她强健的身体把靖贵带往了人烟稀少的地方,靖贵放弃治疗,只好跟着她走了。
「饭~。你啊,和那个很帅的木村是什么关係?」
「啥?」
木村……就是那个G班的男生吧。打心眼儿里喜欢北冈的姐姐的那个。
但是自打文化祭以来从没和他说过话啊。田村突然以很冷静的语气说到。
「但是啊,不是稍微有一些关于饭~的奇怪的传言吗。关于那个啊,木村昨天到我们班上来狠狠地和他们断绝了关係。」
诶……对于意料之外的事靖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知道原委的靖贵,只好听田村继续讲下去。
田村挠了挠刘海,叹了口气后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本来啊,似乎对木村说这个传言很有趣的家伙是G班的人。『听说隔壁班的饭岛,在搞偷拍』这样说着。听到这些的木村『这事有人看见过吗?有谁能确定饭岛真的做过吗?』似乎像这样说过」
不愧是脑子灵光的田村,很擅长说明。
「这是从谁那里听说的?」这样追问后,「G班的朋友」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这个人明明性格傲慢而且还我行我素的,情报网却意外的很广。
靖贵感叹于这奇怪的地方的时候,田村淡淡的继续说着。
「于是,从邮件的发信源彻底查明了传言的出处是我们班的家伙,『可以做的事和不能做事都分不清吗?!』安碳和这个班的内田来着?我都带过来,可以证明饭~没有手机这件事。真厉害啊——那家伙。那人是真的吓到了哦」
「嘿~……」
饭岛鬆了一口气回答了她。但是也不是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不如说正相反。
「……我,明明和木村君基本上就没说过什么话。」
和疑惑地歪着头的靖贵一样,田村也用无法接受的样子说到。
「我也是这样觉得。但他为什么要为饭~做到这种地步呢?」
「不清楚……为什么呢……」
两人正以複杂的表情交谈着的时候,似乎为了缓和气氛田村突然笑了。
「但是啊,太好了呢。我也安心了哦」
「啊……,嗯……」
「嘛~,那些家伙似乎平时也摆出一副自大的样子,这下我也舒服了」
所以,有什么事?听到这样说后,立刻转变心情把手里的纸袋交了出去。
「这是什么啊?」
「礼物,虽然还有些早,也兼做情人节的回礼。虽然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这样告知后,田村儘管「明明不用这么费心的」这样说着,但也不顾虑什么直接就接了过去。
虽然还有很多想打听的事,但田村也很想珍惜和别年级的朋友最后道别的时间吧,这样想着。「那么,一会儿见」解放了她后,靖贵走向了自己教室所在的F班。
靖贵一边走着一边一点点地整理着刚才从田村那听到的话。
田村说得散布谣言的家伙是——她明显是避开了这个话题,估计是去年结束的时候说自己小话的那个叫早坂的家伙吧。不知为何自己似乎被他怨恨上了,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就没有再深究的必要了。总之,虽然被麻烦的人缠上了但已经结束了真是太好了,总之就这样吧。
而且,班上得意忘型的气氛製造者内田,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帮了我的忙的样子。说起来传言刚开始的时候,虽然班上把我当作肿瘤对待的家伙也不是没有,但基本上没有发生对自己有实际损害的事情。这一定是,内田和他的朋友们关于谣言持「不可能」的态度,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理睬对方。因为在学校不怎么喜欢,所以尽量减少了和周围的交流,虽然不至于到救急的程度,但实际上似乎除克也以外,相信自己的男生也还是有的。
但是隔壁班的木村——。他的行动果然是个迷。他的外表和人气都无可挑剔,不过就算再怎么被义愤所驱使,都想像不到他会为了自己这样不起眼的人挑起事端。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正烦恼着的靖贵,走过了F班,向G班迈出了脚步。
在G班的教室入口附近窥视了一下,木村已经来校了,坐在座位上单手拿着杂誌和两个男生似乎很开心地谈论着什么。(稍微仔细看了下,杂誌是不动产情报。他们中的谁似乎最近要搬家的样子)。
从旁边接近后,靖贵搭话之前木村就向这边转过头来了。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吗。
靖贵站到了木村的前面,拜倒于他与众不同的存在感。稍微有些惧怕地喃喃到。
「……稍微,说些话可以吗?」
「啊啊,嗯」
好像知道靖贵要来一样,木村很容易地应允了。
我也有想话要说,这样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木村向靖贵招着手将他带到了楼梯的方向。靖贵很好奇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木村跳过一级台阶,打开了在尽头的门。
虽然平时是禁止出入的屋顶,似乎进出方法却意外的很简单。靖贵在呆住的同时,跟着木村来到了入学以来第一次进入的学校屋顶。
虽然气温很高阳光也很耀眼,但强风吹拂下还是感觉有点寒冷。因为木村靠在栏杆上,「不会暴露我们在这里吧」靖贵稍微忧虑了一下,「没有谁会从下面看这里哦」木村笑着果断地告诉他。
和木村并排站着,从栏杆向下面看去。街道、车辆、行人都看起来很远很小,最初也是最后的景色,不知为何让靖贵感觉有一点小小的感动。
「……所以,要说的果然是昨天的事?」
靖贵被木村问到,所以向他那边低下了头。
「……谢谢。不知怎么,总是在受到你的帮助」
虽然说得有些生硬,但是真的很感谢木村。
球技大会的事也好,这次的事也好,说真的「太帅了吧」像这样无地自容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但是他会为了自己而站出来还是很开心,洗清了污名自己也稍微安心了一点。虽然也有毕业以后逃掉就没什么关係了的想法,但果然不好的回忆还是少点的好。
一直低着头的靖贵耳边传来了「呼——」的轻快笑声。
「不是,我也并非是什么正义的伙伴」
靖贵抬起头来后,正看见个子高大的木村扬起了嘴角。
「硬要说的话,我是理彩酱的同伴。那个人不喜欢悲伤的事情。仅仅只是这样哦」
理彩,就是北冈的姐姐。靖贵无法理解这跟自己的事有什么关係,只是看着木村的脸。
木村从靖贵移开了盯着靖贵的视线,呼,大义凌然地叹了口气。
「理彩酱就在前些日子感叹的说,『最近家里的空气沉重得没办法了』」
这难道是说,根据自己的直觉。说是「北冈的姐姐」家里的事也就是……说起来克也也评价过说那家伙「没什么精神」。木村喃喃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惠麻,一直很消沉啊」
说到这个份上,木村再次犀利地看向了靖贵。
「……我想要说的事,你知道吧」
从端正的眼睛里迸发出的认真的眼神,让靖贵不经意间加快了心跳。
也就是说北冈的消沉是自己的原因?这个意思吧。
大概是从靖贵的表情里读出了紧张感,木村眯起眼睛温柔地说。
「那家伙啊,嘴是真的损,一不小心就会说出不经大脑的话,你就原谅她吧」
这个说法的话,他大概是听说了北冈和朋友说过的关于自己的话吧。还有这些话被自己给听到了的事。看来本人(北冈)是注意到了吧。果然是大冢心菜对北冈说了些什么,然后认为自己在闹彆扭就越来越感觉有点不舒服了。
而且……实际上自己也一直很在意这件事。结业典礼的时候也好,寒假最后一天也好,这之前的来校日也好。被自己粗暴对待的她一直都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一直以为那只是演技而已。就算是在做着别的事情这件事也一直粘在心底,每次看到她脸的时候喉咙的深处就会一阵刺痛,越来越不清楚自己究竟该相信什么好了。
但是……
「原谅她什么的……我原本就跟她没什么关係」
自己和北冈,也就是一周一次回家的时候的交谈对象。这之中也没有什么牢固的羁绊,也没有一起跨过的困难。再者说现在也不用再去预备学校了,变成原来的样子对两个人来说都好,这样的事我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关係。
别管我们了,儘力吐出这话后,突然木村伸出了手指,朝藏在刘海里的前额狠狠地弹了一下。
「好痛」
吃了一手数年未尝的弹额头,意料之外的冲击使靖贵慌慌张张地用双手捂住了额头。
在疼痛持续的时间里,木村又绕到了靖贵身后,对他来了个头锁,用拳头按着他的太阳穴转了转。
「真的是有够古板啊——」
「等一……,投降投降!」
在木村手中的靖贵发出这样的声音后,木村立刻解放了他的身体。
突然是做些什么啊。被有这样体型差距的男生来一次职业摔跤游戏的话,就是闹着玩也受不了啊。
冷酷的男生突然像小孩一样的行动让靖贵一边调整气息一边哑然地看着木村。
眼前的木村正哈哈地喘着气。
「我说啊,并不是没有关係的吧。稍微想一想啊」
「但是……」
像为了制止靖贵做出反论一样木村继续说到。
「那,为什么这么意气用事呢?为什么不给她道歉的机会呢?而且刚才饭岛君,在中途突然听到惠麻的名字的时候还非常吃惊吧?一定是想到了些什么,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