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告知要再度搬家,虽然裕美脑袋一片空白,但还是通过了期末考——对裕美而言也是在这个学校最后一次的考试。
考试结束后紧接着是校外教学,要在湖边的旅馆进行户外教学活动。
这只是形式上的意义,大部分的学生都把它当成运动会或是园游会的活动。
「喂喂!妳买了新的泳衣吗?」
「还没!」
「不会吧?!已经没时间了喔!」
「今天要不要一起去买?」
「走吧走吧!」
休息时间,女同学们閑聊新泳装的话题,男同学则是假装对答案,其实是偷听女生的谈话。
裕美并没有加入聊天的行列。
由于在班上本来就不是特别突出,即便不加入女生们的谈话,也不至于会被排挤,而且今天正好不想跟任何人讲话。
沉默寡言的裕美,茫然地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的天空,谁也不会去注意她,除了铃夏以外。
「佐仓同学!」
放学后,裕美正要把教科书收进书包,这时铃夏呼喊她的名字。
「友坂同学有事吗?」
「啊!这个那个」
很难得看到铃夏含含糊糊的样子,裕美感到纳闷。
「嗯?」
认识多年的朋友目光游移不定,裕美这时候才发现,平常冒失的铃夏似乎也有难以启齿的话,所以只好先开口说:
「铃夏同学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有…」
「跟铃夏同学有关?」
「应该跟我没关係…」
「那是谁的事情呢?」
「这个嘛」
裕美髮现铃夏看着自己。
「我?」
裕美问道,铃夏点点头。
校园中可听见蝉声,即使是大热天,运动社团的男生还是在跑步,体育馆里面设有柔道场,铃夏与裕美站在外面的走廊。
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铃夏长大后也加入柔道社,裕美并没有参加社团,本来就很少跟别人接触,所以没想过要参与任何的社团活动,放学后大多直接回家帮忙。
跟小时候相比,两人共同相处的时间的确减少了,现在也很少像小时候那样,在海边一起玩耍,只有在休假的时候到裕美家或是逛逛站前商店街,但裕美几乎不会去铃夏家玩。
「佐仓同学是不是要搬家了?」
「嗯……」
这件事应该从未跟铃夏提过,甚至是班上的同学们。
就算让大家知道了也不会造成困扰,毕竟总有一天得说出口不过,为什么铃夏会知道呢?
铃夏察觉裕美疑惑的表情,说道:
「是爸爸告诉我的……」
「啊!」
这才想到,铃夏的父亲是这问学校的教师。
让铃夏知道了也好,裕美本来很烦恼何时该说出口,跟要好的朋友道别果然很痛苦,太早说的话,怕对方过于在意;太晚的话,又很难找到开口的时机。
之前搬家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呢?
努力回想后,脑海中浮现那位男生的脸孔。
「是搬家的原因吗……佐仓同学好像没什么精神。」
「看得出来吗?」
「嗯!」
铃夏露出出担心的表情,同样显得没有精神。
她心中的喜怒哀乐会直接表现在脸上,这点从刚认识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之后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嗯……我很烦恼何时要跟班上同学说。」
「啊,果然如此!」
「大家很期待校外教学吧,所以在这个时候跟她们说『我要搬家了』似乎会破坏出游的兴緻。」
「不过之后就是毕业典礼了?」
「所以我打算那时候再说,已经跟老师讨论过了。」
「这样啊……就这么办吧。」
「嗯。」
裕美所言不假,烦恼何时该说出口是事实。
现在烦恼已经解决一半了,就跟铃夏所讲的一样,决定在毕业典礼当天跟班上同学说。
「佐仓同学不在的话我会很寂寞。」
「嗯,想到要跟友坂同学分离就觉得很寂寞。」铃夏悲伤地低着头。
在长时间相处的日子中,铃夏露出悲伤的表情是屈指可数的。
只有像之前在夜市买的小鸡死掉、努力地準备柔道大赛,却在冠军赛输给对手、跟健次吵架后离家出走,因此借住裕美家等等,这次看起来比以前更为悲伤。
铃夏真的把裕美当作好朋友,所以看到她难过的样子,裕美觉得有点欣慰。
擦乾眼泪抬起头来,铃夏又恢複以往的笑容。
「嘿嘿,校外教学就玩个过瘾吧!」
铃夏笑着说。
「好!」
裕美也努力展露笑容。
「那我先走了,还要去社团呢!」铃夏拿着柔道服跑进体育馆。
看着铃夏的背影,裕美在心中充满道歉,因搬家的事情没有直接跟她说,另外则是替自己接着要做的事情道歉。
「佐仓同学!」听到沉稳的呼唤声。
转头一看,有位穿着运动套装的女子。
她叫石和多惠,是高年级生并担任学校的自治会长,她受到裕美的请託。
「準备好了吗?」「嗯!」
裕美与多惠从走廊步行至木造的校舍,经过嘎嘎作响的楼梯,最后来到自治会室,自治会的学生通常在这里讨论学校的活动,或是保管办公用品。
但今天学校没有活动,多惠是以个人的名义将自治会室借给裕美。
「很抱歉,跟妳提出无理的要求」
「别介意,自治会室本来就是给学生使用的。」
「给学生使用的?」
「对啊!」
多惠说道,露出亲切的微笑。
「那么,接下来我可以请他过来了吗?」
对于裕美难以做齿的事,多惠先开口了
裕美接下来要向健次告白。
自从得知要搬家的消息后,裕美便已下定决心,今天看起来没有精神,也是因为在思考告白一事的缘故。
裕美没有告知铃夏,因为对健次的暗恋与铃夏的友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啊!抱歉,我还没做好心理準备」
跟健次告白,光是这么想裕美就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不过却表现出意外地冷静,因为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放弃了。
自从跟健次相遇至今,裕美没有做任何的行动,只能从远处观望而已。
——毕竟我不是她。
多惠听见裕美的喃喃自语。
「怎么了?」
「没什么!」
裕美语毕露出难得的亲切笑容,跟小时候相比,现在比较能够展露笑容了。
至今也付出不少的努力然而,还是没办法追上那个人。
「多惠学姊,我可以问妳奇怪的事情吗?」
「什么呢?」
「我有可能跟友坂学长交往吗?」
裕美觉得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
不出所料,多惠很烦恼地视线游移不定,环顾室内一圈后,多惠用认真的表情与坚定的口吻帮裕美打气说:
「就像是青苔也能穿透岩石,只要相信就能实现愿望喔!」
「其实我已经单恋友友坂学长十年了。」
「啊?」
「现在是穿透岩石的时候了吗?」
「这个嘛……」
多惠比刚才更烦恼了,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裕美觉得多惠是个正经八百的人,虽然对她不太好意思,但看到多惠的样子,心情也稍微平静下来。
「我是开玩笑的,因为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没有办法佔据友坂学长的身旁的位置,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位很要好的女生……所以请妳不用介意。」
「佐仓同学……」
多惠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用表情来取代话语,看到多惠悲伤的表情,裕美苦笑地说:
「学姊,不用那么难过,被拒绝的人可是我喔!」
「啊……抱歉!」
「我才觉得抱歉,问妳奇怪的问题。」
裕美当初找多惠商量,包括自己要搬家的事,以及单恋的对象是友坂健次的事,
多惠当时听到后,同样露出很烦恼的表情,但马上拍拍胸脯坚定地说:「交给我吧!」
自从在学校的义工活动结识后,多惠很关心裕美,对于老实又不擅言词的裕美而言,多惠就像是亲姐姐般照顾着她。
每当裕美感到烦恼时,多惠总是想办法帮她解决问题﹒.
因为多惠善良的个性,所以裕美才会对她提出无理的要求。
希望可以製造单独跟健次说话的机会。
裕美知道自己的告白绝对会失败,也没想过要跟健次当男女朋友,因为裕美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
然而,裕美希望可以在搬家前,做个了结,不想因为无法说出口,而感到后悔。
再次做深呼吸,脸上的热度似乎减退了。
「我已经做好心理準备了。」
裕美回头说,多惠也点头回应。
离开自治会室之前,多惠竖起大拇指说声「加油!」多惠的模样虽然有些好笑,但她的体贴,还是让裕美觉得很开心。
只剩下裕美一个人在自治会室,裕美从窗户眺望操场。
想起自己常常在教室窗边偷看健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