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仓同学妳来啦!」
相隔三个月不见,最要好的朋友露出了笑容,但已经不是裕美所熟悉的开朗而灿烂的笑容,久违的铃夏变瘦了。
「其实本来不该让佐仓同学知道的,老哥的伤势虽然很严重,只要手术成功的话,应该就能恢複意识,所以我不想让妳担心」
铃夏感到内疚地说。
「不过,老哥喜欢赖床的习惯还是没变,所以依旧叫不醒,他已经睡了三个月了……很奇怪吧!」铃夏笑着说。
但强颜欢笑的她看起来非常难过,裕美温柔地抱住她的肩膀。
「呜哇哇!」
铃夏溃堤似地嚎陶大哭,裕美始终抱着她。
等铃夏心情平复后,她带裕美到健次的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非常刺鼻。
走过坚硬的亚麻油地板与白色的水泥墙壁。
医院让人觉得格外寒冷。
「到了。」
来到病房之前,裕美从没听过铃夏用如此细微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礼貌地敲敲门。
「七海姐,可以进来吗?」
铃夏开门后,看到健次躺在铁制病床中上。
七海看着健次的睡相,正在微笑着。
「阿健,铃夏来看你啰!」
不知已听过无数次,让人心情平静的温柔声音。
但是今天七海的声音有点悲伤,她明明露出笑容,却有些冷淡,就像是人偶的僵硬笑容般。
「啊,佐仓同学!」
七海看到裕美有些惊讶,又露出了微笑。
「很抱歉,让妳千里迢迢地赶过来,阿健还没清醒。阿健啊!佐仓同学来了。」
七海说完轻碰健次的手,但健次没有反应。
「真拿你没办法。」
七海伤脑筋地笑着,她的笑容跟裕美所认识的不同。
裕美始终在观察七海的笑容。
七海的笑容是裕美的理想。
但现在她的笑容非常冷淡。
看到七海的笑容,裕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医生已经说过了,健次的伤势已经几乎痊癒,但继续这样昏睡下去的话对于肌肉与骨头会有不好的后遗症。没办法!他本来就很喜欢睡觉。」
七海说完又露出伤脑筋的微笑,但脸部的表情还是很僵硬,裕美脑中也一片空白。
「七海姐,这是老哥的换洗衣物。」
相对于沉默的裕美,铃夏把纸袋交给七海。
「铃夏谢谢妳。」
七海笑着说,铃夏也用笑容响应,但后来压抑着心中情绪低着头。
「那我们先走了。」
「嗯,再见!」
铃夏跑出了病房,裕美慌忙地从后追赶。
关上房门时,裕美向七海点头道别,七海则是跟刚才一样,看着健次微笑着。
「七海姐无时无刻陪伴在老哥的身边,也跟学校请假,每天到医院探视哥哥,我想她是每天都要準时叫哥哥起床,因为那是他们两人的约定。」
这是铃夏之前所提到的秘密。
透过教室窗户看到两人快要迟到的情景时,铃夏曾说过这是他们的约定,健次与七海每天早上轮流叫对方起床。
「我想,这个约定的顺序应该会停在七海姐吧!」
「真没办法,老是给七海姐惹麻烦。」
铃夏说完,勉强地挤出笑容。
裕美想起七海在医院的笑容后,也只能低着头。
裕美与铃夏走出医院后,看到一辆摩托车。
重型摩托车上,坐着两位娇小的少女。
一位身着皮衣与全罩式安全帽,另一位则是及膝的短裙与半罩式安全帽。
「喔,妳们也来啦!」
半罩式安全帽的少女挥挥手,露出了笑容,她的虎牙特别明显,这是熟悉的笑容。
另一位少女将安全帽脱下,脸上没有化妆,轻轻摆动长发后露出微笑。
「咦?是佐仓吗?」
光与美空用意外的表情看着裕美,裕美胆小地缩了起来,在健次周遭的朋友中,这两人的特质是最具有个性与主张,完全与跟裕美相反。
「好、好久不见,光、鲶川。」
当健次发生车祸峙,光为了等待健次清醒,打算继续住在健次家,美空也一样。
但是健柳流说服了她们,加上七海随时在健次身边照料,她们最后还是回家了,有时候会利用休假回到这个城镇。
「七海还是老样子!」
铃夏沉默地点点头,光则是耸耸肩苦笑。
「真是的,还是很顽固!」
「从外表看不出来呢!近卫七海。」苦笑的两人,有默契地耸着肩。
「佐仓已经探过病了吗?」
「啊,是的!」
裕美想起刚才在病房的事,回话时有些沉重。
为了让裕美打起精神,光笑着说
「妳一定吓到了吧?」
想起七海僵硬的笑容,裕美沉默地点点头。
「其实不用强颜欢笑,这时候哭出来会比较好过些……真是迟钝。」
虽然健次发生车祸,无论是铃夏、光、还是美空,她们都不曾看过七海哭泣。
七海有时候看起来很想哭的样子,但马上就会装出伤脑筋的笑容说:
「阿健他还是不醒来,该怎么办呢?」
在医院跟铃夏道别后,裕美、光还有美空坐在近卫各务的咖啡厅内,各务看到三人聚在一起,端出红茶并露出开心的表情说:
「我请客!」
「之前故障的摩托车,经过简单的修理后就完全康复了喔!」美空骄傲地说,指甲还沾满了污垢。
「哇!真了不起,任何时候故障都没问题了!」
「才不呢,希望摩托车不要再坏掉了,如果像健次之前将它大肆解体的话,我大概会疯掉,所以我要自己修理!」
「哈哈,的确有这件事!」
光与美空两人兴緻勃勃地聊着暑假的回忆。
「对了,光不是正在準备升学考试吗?」
「模拟考的成绩算是中上。理想的话,成绩希望能够继续提升」
「喔!似乎蛮有把握的样子。」
「嗯,轻鬆啦!」
突然,光的额头滴着汗水,美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额头的汗水愈来愈多,感觉有些彷徨。
「光……」
「抱歉,我会努力的。」
光突然低着头,几乎快要趴在桌上,美空叹了口气,茫然地看着光。
「妳会成为充满魅力的女大学生吧?」
「是啊!」
「为了不要让健次调侃妳『小不点』,请好好用功读书。」
「别叫我小不点!」
美空的玩笑话触怒了光,但两个人看起来很快乐。
站在柜檯的各务也笑嘻嘻地
看着她们,两人的对话中也理所当然地提到了健次。
「嗯?佐仓怎么了吗?」
「脸色好像不太好?」
两人同时看着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的裕美,她们的视线让裕美有些困扰。
「咦?这个嘛常常有人说我的脸色不太好。」
裕美又说一些难以理解的话,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好害羞地低着头。
看到裕美的模样,两人不禁笑了出来。
「被七海传染了吗?」
「裕美还真是可爱啊!」
被两人这么一说,裕美愈来愈觉得不好意思了。
自己虽然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但也不用笑成这样还说我跟近卫学姊很像,实在是有点过分﹒近卫学姊?
裕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光与美空两人在聊天时,很自然地提起「健次」与「七海」的名字,语气中好像感觉不到健次遭遇车祸的悲伤,也不在意七海因探病而向学校请假,极为轻描淡写。
这两人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难道她们完全不关心健次与七海不对,完全不可能。
光是健次的表姐,小时候如同姐弟般一起成长,也把七海当做亲妹妹,光与她们两人的感情应该比这里的任何人还要深。
至于美空,当她因摩托车故障来到这里时,也是靠健次与七海的帮忙,还暂住在健次家,并且跟七海一起在咖啡厅打工。
对于健次与七海,两人是不可能丝毫不关心的。
然而,她们却在笑。
为什么笑得出来?
拚命想也没用,裕美于是开口说:
「请问一下……」
裕美第一次主动跟两人说话。
光与美空也中止了对话,两人看着裕美等待她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妳们还笑得出来呢?」
一开始不太了解裕美的意思,两人露出茫然的表惰,后来终于知道裕美在问些什么,她们伤脑筋地搔搔头,光终于开口说:
「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我们当然担心健次与七海,所以在这边说说笑笑的似乎不太恰当。」
两人语毕。
第一次看到光与美空露出悲伤的表情,跟刚才铃夏与裕美的表情相同。
「不过,最难过的人应该是七海,她忍住了眼泪,每天努力叫健次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