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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镜灵吧联合汉化
1
天上下着雪,给公交车站的顶棚镶上了一道白边。我和雾切在顶棚下躲雪,望着灰幕之外透出的远处城市的灯光。
返程公交还没来。
公交车站的名字是「侦探图书馆前」——
二月底,我和雾切响子来到了侦探图书馆。
侦探图书馆是一个收藏了六万五千五百多名侦探情报档案的地方。侦探图书馆按照DSC(Detective Shelf Classification,侦探图书馆分类)这种独特的分类法将每个侦探分列在书架上,方便那些向他们寻求帮助的人找到自己想找的侦探。
DSC是用三位数字表示的,前两位数字表示侦探擅长的範围,而最后一位数字则是等级,表示该名侦探至今为止为多少案件的侦破作出了贡献等等。
我跟雾切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的DSC编号是「888」——等级是「8」。这个数字从「9」开始,随着等级的提升,数字会逐渐减少。
那之后过了两个半月,我请工作人员帮我更新了等级卡片,数字变成了「885」。
「快、快看,雾切妹妹!又升了一级啊!」
「嘘——,图书馆内请保持肃静。」
工作人员一如往常地提醒我。图书馆内静悄悄的,除了我们之外没别人了。
「太好了,结姐姐大人。」
雾切响子表情冷淡地说。
顺带一提,这个时候她的DSC编号已经变成「912」了。才初一就拿到了「2」,可以说已经是足以代表世界的水準了吧。拥有这等才华的少女在这两个半月期间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破案,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的等级之所以能够提升,几乎也都是她的功劳。我与她的邂逅让我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然而……我之所以会遇到她,难道仅仅是偶然吗?还是说一切从最开始都已早有安排?
到了现在我已经说不清了。
无论如何,对我来说她的存在都一样是无可替代的。命运这种东西,不管中间经过什么样的道路,最终也一定会归结到应有的位置上。
我又一次盯着印有「885」字样的卡片瞧。
随着数字的减少,我正在一步一步向着我理想中那个追寻真相、救人于危难的侦探形象接近。最重要的是,这个数字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而是我和雾切一路走来的记录,这一点让它显得尤为珍贵。
在等待返程公交的时候我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卡片,雾切以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说了句「你很开心的样子」。她仍然把侧脸对着我,白色的气息悄然融入飘雪之中。
「那是当然,这可是等级『5』呢。我一直觉得这一辈子再怎么努力顶多也就这样啦。」
「你恐怕太小瞧自己了吧。有结姐姐大人这样的实力,应该还有进步空间的。」
「哎呀,怎么了,居然这么夸我,真是少见。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我只会陈述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呢,我脑袋没那么灵光,也不懂什么窍门。」
「要想在侦探这一行做下去,不需要头脑多聪明,也不需要懂什么窍门。不过……结姐姐大人你说对了一半呢。」
「一半?」
「我看似很了解结姐姐大人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
她眼望远方,像是在对着一个不在这里的人说话。
「不过也有很多事情只有你才知道啊。也只有你跟我一起洗过澡……」
我打圆场说道,雾切的注意力却几乎完全不在我身上。
有没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把什么案件、什么侦探的身份统统抛开,只是像两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相处呢。我怎么也想像不出那样的未来。
「雾切妹妹你不开心吗?这可是等级『2』呢,距离你的目标零级就剩一点了吧。」
「这只是其中一个阶段啊。」
「你果然厉害,」我耸了耸肩说。「既然说是其中一个阶段,之后呢?你打算继续让零增加,变成三零级吗?」
「0」是最高等级的证明,在此之后继续累积功绩,三位数字都变成「0」的时候,就会得到三零级的称号。
过往三零级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每一位都是远远超出常规的超规格侦探。
「安乐椅伯爵」——龙造寺月下。
「法律执行官」——乔尼·亚普。
「身分不明(GHOST IN THE MIRROR)」——御镜灵。
他们都曾经从我们面前经过,以快得可怕的速度远去。和他们之间的战斗实在太过脱离现实,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一场梦。
……不知道利科现在是不是在美国过得很开心。
「『0』有一个就够了,再多也没用。」
「为什么?因为太引人注目了吗?说起来,雾切家的侦探好像是不能引人注目的吧。」
「不是这个原因,在侦探图书馆登记就已经不是雾切家的侦探该做的事了,但是有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
「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
我问道,她似乎在斟酌言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
「诀别。」她这样说道,垂下眼帘。「为此我需要进入希望之峰学院。那所学校是推荐制的,没有实际成绩的人他们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从这个意义上说,侦探图书馆的数字会是一个简单有效的指标。」
「原来,你……打算去希望之峰学院啊。」
我感觉自己终于知道了她对未来的展望是什么样的,以及她所承担的问题又是什么——
对此我并非毫无头绪。不久之前我偶然见过雾切响子的父亲,据说他离开雾切家之后正在希望之峰学院执教。我现在还记得,对于自己的女儿,他表示「我没脸见她」,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落寞。
他将家人和侦探的自尊全都抛下一走了之——至少雾切是这样认为的。对于这样的父亲,她心中理应怀有怨恨;然而,她却偏偏要去希望之峰学院,这一点仅仅用仇恨或是怨怼这一类的感情是解释不通的。儘管如此,说是出于扭曲的爱也不对。
她是个聪明人,而且是非同一般的聪明。因此,她一定能够对自己进行冷静的分析,发觉自己一直被过去所束缚。并且就像平时解密的时候那样,她也想到了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那就是向父亲宣告诀别,她认为如此一来就能了结这个问题。
然而事情真能那么简单就解决吗?这是关乎心灵的问题,跟破解密室或者暗号那样的解密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的父亲就绝对没有抛弃她。然而就算我这么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再说他已经严令禁止我泄露跟他见过面的事,我不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但愿有一天他们父女俩能和好……
我注视着雾切的侧脸。在那稚气未脱的脸颊上落下了一片雪花,很快融化了,这是她现在就存在于此,活在这里的证据,这个事实让我心中充满爱怜之情。
但愿我能为她派上用场,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雾切突然抬起头,注视着道路前方。
从飘雪形成的纱幕之外,公交车向这边驶来。
最后车在我们眼前停下了。我和雾切上了车,并排在座位上坐下。
又经过了好几站之后,一位身穿西装、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老人上了公交车。他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请问这路车能到目由良车站吗」,我点头回答说「可以的」。
「谢谢。」
他这样说道,在我们后面的座位上坐下。他右边唇角处有一道很大的伤痕,让我印象很深。
2
三月起是期末考试。
由于之前一直忙着破案,我基本没怎么顾得上功课,考试的结果不出所料相当惨不忍睹。
「以你这个分数,关于工作那边的事情,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了呢?」
负责我所在的班级的女老师话里带刺地这么说。我经常为了侦探工作向学校请假,这令班主任不太高兴。
「你这是自食其果。」
雾切就这么一句话把我顶了回去。
说起她的考试,自然几乎都是满分。对于她这样当助手时面对的都是世界级案件的人来说,初中生的考试题大概完全不值一提吧。
上个月开始,雾切借住在了跟我同一栋宿舍的另一间寝室里。在此之前她都跟我两个人挤在一间小寝室里,宿管看不过去,借了一间空寝室给我们,因为这栋宿舍本来是供高中学生住宿的,这只是特别破例。宿管似乎看出了她的情况比较複杂。
儘管不住一间寝室,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其中一个人都会待在另一个人的寝室里,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两个人还是经常在一起。
因为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突发事件就会不期而至。
然而,目前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仍然保持着沉默。
以前三零级侦探新仙帝为首的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挑唆那些原本是一般人的犯罪受害者去报复,驱使他们参与「黑之挑战」这一披着游戏外皮的残忍罪行。龙造寺月下和乔尼·亚普也是这个组织的高层智囊。
然而现在龙造寺和乔尼都已经不在了。失去龙造寺之后,这个组织应该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无异于失去了一只手臂」。而且,负责处理游戏违规者的乔尼也离开了,可想而知游戏本身已经陷入了难以为继的状态。
剩下的只有组织的头号首脑新仙帝了——
我们并不清楚现在这个组织弱化的程度,搞不好也有可能它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个组织是新仙帝的灵魂凝结形成的实体,乔尼曾经说过类似这个意思的话,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不管我们再怎么扫除外围的障碍,只要不打倒新仙帝本人,这个组织就不会死去。
擅长伪装和化装、神出鬼没的「变奏侦探(Variationist)」——新仙帝。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接下来又有什么企图。
考试结束后,直到毕业典礼举行前的大概一周时间,学校会放考试假。三年级学生在此期间要排练毕业典礼,不过这跟一年级的我没什么关係。
考试假期间,我和雾切时而一起学习,时而一起试做新菜,享受着短暂的平静时光。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常生活——而对我们来说,这一切却是那么特别,那么灿烂,如同玻璃一般……单薄、脆弱又缥缈。
这份平静瞬间化为乌有的日子很快就会来到,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一张黑黢黢的纸片正静静躺在我教室的柜子里,就如同横亘在我们未来面前的一道阴影。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是乔尼留给我的。他应该没有恶意,但也很难断定他是出于好心。他把这张名片交给了我,还附上一句留言:「Life is what you make it(人生全靠你自己)!」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
第12区代表
圆藤藤吉郎 TEL XX-XXXX-XXXX」
按照表面意思理解,这张名片就是一个属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人的名片。
然而犯罪组织人真的会用名片这种东西吗,而且还光明正大地把组织的名字都挂在上面?这是为了什么?
要是这东西是落在地上的,我可能会有所留意,但肯定不会当真。然而把它交给我的不是别人,恰好正是组织的高层乔尼在一场搏命之战之后给我的。这不可能属于什么玩笑。
这想必就是用来接近新仙帝的单程票。
这么一想,一张小纸片立刻就让人感觉充满了不祥的气息,简直像是一张诅咒符。
关于这张名片,我至今仍瞒着雾切,没有向她吐露过半个字。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能让她看到。
我有种预感,如果让她看到了这东西,有些事情也就到头了。
那也许是战斗的终结。
也或许是我与雾切关係的终结。
还是说——是世界的终结呢。
至少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一定会让她再次暴露在危险之中。一想到这里,我就没办法打出这张牌。对我来说……当然也对雾切来说,我们有权利享受日常生活,现在却要自己亲手去破坏这短暂的平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又有谁能下得了这个手呢?
正因为如此,我心里一直有种负疚感。
一起学习的时候,一起做菜的时候,那个黑色的长方形也时常在我头脑的某个角落里时隐时现。
这下真成了诅咒符了。
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搞不好组织现在已经弱化,正是一举击溃他们的好机会,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急火燎地恨不得立刻去做点什么。
于是,在考试假的最后一天,我终于採取了行动。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打个电话罢了。
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此而已,就像骚扰电话一样,这种程度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用不着特地把雾切叫出来。
当天,我独自一人离开宿舍,去往附近的商业区。儘管三月已经过半,但寒冷的天气仍然持续,路上的行人都围着围巾、戴着手套,裹着厚厚的外套。
我走进一家生意很好的快餐店,点了汉堡和冰红茶。端着餐盘找到餐桌之后,我在手机上输入了之前记下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没事的,手机当然已经设定成隐藏号码模式了,对方不可能会知道电话这头的人是谁。话说回来,有谁会去留心一个骚扰电话呢。
我用颤抖的指尖按下通话键。
电话打出去了。
扬声器内传出一如既往的通话提示音。
一声……
两声……
就在这时,快餐店内不知是谁的手机来电提示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