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后回到村子的我在农作业的同时,一如既往地向着耸立于村子北方的魔泪思山脉溜达去。
通过与性情暴躁的深红竜小姑娘——绾洁,以及性情温和且很有教养的水龙琉禹的相遇,我得知了魔泪思山脉里栖居着我好几名同胞,只不过是我以前都不知道而已。
自从和她们碰到之后,我经常一找到空閑就会在农作业或是狩猎的同时,以竜分身飞往周边的山脉等处,空中散步都已经变得了每日课题了。
……
明媚的阳光挥洒世间的一天,我降在魔泪思山脉里无数点布着的大大小小湖泊中的其中一处,和栖居于此的水竜入神地交谈着。
这位新知己水竜名为维多洛,蛇一般细长的身体上覆有晶莹的蓝鳞,四肢和双翼变化掉,成为六枚大且各自都不同的鳍。
虽然持有颜色与淡肤色相近的皮膜的鳍失去了飞翔的力量,但作为替代,她在水中能够比任何鱼都要游得快速,若是使用龙语魔法的话,也还是能够飞翔的。
另外,维多洛还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人类大陆公用语言。
当我询问她在这个因所处地的海拔高而导致周边无人类居住的湖泊里,怎么会有学习公用语的机会时,她告诉我,她曾通过与湖底相连的地下水脉外出过山脉,然后同人类或妖精族等进行交流所学习到的。(孤:「妖精族」不是「Elf族」,还请别弄混,「妖精族」是玛露和迪娅多菈那一类的,大概)
再者,于这片澄清如镜的湖泊中除了水竜以外,还栖居有人鱼,维多洛既作为这块湖泊的主人,也作为人鱼的守护者,她们两者一同生活着。
人鱼们的上半身接近人类,但从腰间往下则是鱼身,有着与湖水同色的鳞片在上面。耳朵形似鳍状,手指与手指之间长有蹼,在水中进行呼吸的鳃自然也是有的。
因为人鱼大部分都是以海为栖息地,所以像她们这样子居于山脉湖泊之中的人鱼是十分少有的。估计是她们是这座山脉还在海中时栖居在这一带附近,后来因地壳变动或天地变异而被留在这里的人鱼们的子孙吧。
以採取湖泊中能够捕获的鱼、藻类或珊瑚为生的人鱼们,称呼自己为〈邬阿拉的子民〉。现在她们正在远远旁观着站在湖畔的我同从水面露出身影的水竜的交谈。(孤:原文是『ウアラの民』,个人猜测作者取的是『うみにあらわれるの民』简称,中文意思是『在海中出现的子民』,简称就是『海之子』)
因为这片湖泊十分宽广,以人类的视力无法看到对岸,所以才能够让高达数百名的人鱼们和水竜一同生活着的吧。
「话说起来多兰,阁下与那位深红竜相识吗」
意外的话题让我稍感吃惊。
「绾洁吗? 说是相识也不过是曾受其挑衅罢了。之后也见过几次,但每次都只是教导她技术,维多洛也被她找过什么茬吗?」
「并非那般,但湖中常见其甚是忐忑不安的样子翔于空喏。其来此地是为近期一段时间,大概尚且离家不久,而心中无底吧。看上去像是为了矇混此点而虚张声势着」
维多洛的声音和我母亲同年龄的女性声音相似,且加上她本人性情恬静,所以听上去给人一种冷静的感觉。
「Fumu…我与维多洛同见吶。其本性是为暴躁不定,但也能感觉到些许的逞强。维多洛所栖之地与之不同,应不会有所争斗,但若是那般情形的话,或许也顶撞过风竜或地竜吶。可莫要弄错力道而受伤便好喏……」
「那般语气,就如同忧心明珠之父一般喏,多兰呀」
「维多洛才是,对种族不同的竜娘看上去甚是关忧吶」
「无甚,年上之后便爱插手年轻人閑事罢。话虽如此,阁上明明看上去与绾洁年龄相差无几,哈啊,但却不觉在多管閑事喏,倒不如说,感觉是在跟同我一般的年上者交谈着吶」
Fumu…真敏锐吶。实际上年轻的仅是我的肉体年龄,精神年龄比尘世的所有竜种都要年长。
更别说现在是从十六岁的人类年轻身体离开出来的我,等同于把保持现状不变的灵魂状态给暴露出来了,化为了一层老成的气场。
「如此倒也轻鬆,也罢。且,如人类言语中所言,说什么就那什么到。话题主角于空中飞着呦」
我向头上看去后,维多洛也仿照着仰起镰刀脖。发觉到我的绾洁则从上方望来要击毙我般的视线。
即便是远远望去,也可看到充满斗争心的魔力化作火炎从绾洁的全身上下喷出,就如同天上出现了一颗竜形的小太阳一般。
「多兰呀,阁下到底侮辱那位小姐至何种程度啊。即为此般距离,依旧传来是在击打我鳞片一般的热度」
「并未辱之。毕竟我可未有予纯真女孩以耻辱那般趣向吶」
「那便好,但究竟是为男女吶,不论事态如何发展,皆有可能会被投以异目吧。可莫要遭太过悲惨之事呦?」
「了然。绾洁似乎差不多等得不耐烦了。今日交谈便就此结束吧。再会吶,维多洛」
「呜姆。阁下也请注意不要受无趣之伤吶」
维多洛的话音落尽后,我轻轻拍打翅膀,于原地飞起。
就算是绾洁到底也没有在我和她不认识的水竜交谈时便打上来那般急性子,但在明白我要过去的时候,她从全身放出的火炎量以及热度更上一层,斗志高涨。
自同我第一次遭遇之后的屡战屡败似乎相当程度地伤到了绾洁的自尊心,但即便如此,被眼中钉到若是和我碰到了的话,就立马便採取战斗阵势还真是有够无语的。自己的所言所行会以何种形式被返还回来还真是不得而知啊。
「绾洁,摆出一副甚是吓人的表情……」
「我跟你这混蛋可没什么话可说的! 前些日子所受到的屈辱,今日万倍返还给你吶!!」
盖过我言语的绾洁为了把自己的所言化为现实,在大张的口腔深处翻腾着红莲之炎。
FumuFung…就算是离开了父母而神经过敏,这反应也稍微过敏过头了吧。
(要不干脆拍拍屁股走人,不要再继续跟她扯上瓜葛了?)
虽然我是这么想了,但难得碰上的对象,缘分到此就结束掉也太过浪费了。
于是我决定到绾洁心满意足为止都一直陪她打,然后开始激起构造这具分身的魔力。
对进入战斗阵势的我,绾洁咆哮道。
「烧得你灰都不剩!」
「哄」的绾洁瞄準我从张至最大的口中吐出只有上位种火竜方才能吐出的高温火炎。以人类所操控的耐火魔法来面对此温的话,就算是数十人来施法也无法感到一丝心安。
「若非我的话,或许真会那般吶」
我以相隔一张纸的距离避开了埋进视野的火炎,然后就这样朝着继续吐出火炎的绾洁接近过去。
当然,绾洁不可能坐以待毙,她继续吐着要将我焚尽的火炎,移动着脑袋让火炎追在我身后。火炎在蓝空中到处伸吐着火舌,令得周围的空气中散逸着火属性的魔力。
因为火炎一点儿都没有打中我,反而被我急速地缩短了距离,绾洁中止的火炎的吐射,开始干涉起自己散逸在周围的魔力以及现在还在燃烧中的火粉。
Fumu…似乎好好学习了我此战之前的战斗中所展现给她看了的技巧。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这样的话,就躲不开了吧!」
同着心中浮现出胜利预感的绾洁的咆哮一起,突然出现的红莲之炎把我周围的所有空间全部吞没。
她以周围魔力和火粉为触媒,一丁点儿的时间误差都没有,大範围地释放出能蒸发掉钢铁的炙热火炎。
火炎瞬间便把我全身吞没掉,并佔据掉我周围所有的空间。
虽然这是和着疼痛一起教给她的技术,但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操控到此般境地,真的是值得称讚。
但是,同我心中的称讚相反,我必须得说出打击绾洁的话语才行。
「躲虽是无从可躲,但防御的话可以有吶,小姑娘」
我在全身的鳞片上生出超过绾洁所放出的火炎,使一切事物都无法接近的超高热火炎。
我之所以选择以火炎来防御绾洁的火炎,是出于一定考虑的。对现在的绾洁而言,与同系统且远超自身竜格的竜战斗才会成为最好的经验。
「干!白竜居然用火跟我打吗!」
「种族特性当然重要,但汝若是不知世间也存有不可以貌取之的家伙的话,定会在始料不及之处狠狠地摔一跤的吶」
「就因为你这混蛋总是那样子高高在上地说话,才看你不惯啊!」
绾洁的全身再次缠上火炎。只是,这一次不是红莲之炎,而是与鳞片同样深红的火炎。估计这是绾洁能拿出手的最大热量火炎吧。
这一揉和着绾洁深红竜魔力的火炎,是为点燃世间万物的真竜之炎。(孤:直译是 真正的竜种火炎)
似乎我的言行像是对人说「你就这么点能耐吗?」一般的刺激了绾洁的逆鳞。那么,我就像一位碍眼的年长者般去当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对手吧。但也必须得注意别太激怒她,以防附近造成了损害才行啊……
我等待着绾洁的挑衅,防御随时都会出现的攻击,或避开,时而回以反击,这样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估计对绾洁而言,控火能力在自己之上的竜种只有父母或兄姐等亲属吧。而我身为白竜,却展现出于火竜的她之上的操控火炎能力,这一点令得她藏不住自身的惊讶。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使用火炎对我进行攻击,是因为她身为深红竜的矜持(尊严)吧。
可是火力全开放出的火炎却连我的鳞片都触及不到,反倒是自己的火炎时而因为我的火势而熄灭掉,这样的情形持续上演着的话,就算是高傲的她到底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那份愚昧。
只见她在犹豫着是继续这样子用毫无胜算的火炎攻击着我,还是说选择除此之外的——比方说,把肉搏战也参入进来和我战斗。
(Fumu…火炎操控这一块算是足够了啊,接着教她肉搏战吧)
我没有放过绾洁的迷惑,立即开始干涉周围的空气,一振翅翼进行急加速。化为风之炮弹的我没有给绾洁反应的时间,接近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处。
不习惯与同等体格的对手战斗的绾洁全力挥动手臂或尾巴,因为被抓住了空子一事而产生的动摇,使得她的动作中用了过多的力,使得我迴避起来十分简单。
我「蹲身」躲过即便是巨人种也可以一击折掉首级的手臂一挥,然后抱住绾洁伸过来了的左臂,有效利用她的体重以及她攻击的劲势,令得她仰倒在空中。
我和绾洁扭打在一起,拍着翅翼的同时也干涉着让我们平行的重力,双方以勉强的体势继续漂浮在空中。
抵抗着的绾洁想要火炎弹轰向伸着头的我,但被我用脚锁住左臂给制止了。我就这样子加以体重地死死锁住绾洁的手臂,等待着她的投降。
绾洁虽然持续忍耐了一段时间,但到底无法忍受左臂被弄坏,使用尾巴向我举起白旗。她的尾巴毫无力道地拍着我的脚。
「咕、咕奴呜呜呜呜呜……」
「姆,抱歉,稍许过度用力了」
我简短地道了声谢罪之语后,鬆开绾洁被锁住的左臂,轻振翅翼,开始离开她的身边。
是疼痛还彻底残余着吗?绾洁立起仰向倒着的身体,不断地按抚着左臂。她不想让我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般,向前弯着身子,拚命地忍受着疼痛,但是却从紧咬着的牙之间漏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我伸着脖子,探头去窥视绾洁的表情。
「骨应未折才对,但腱疼……」
这个时候,发现了空子的绾洁想要用牙齿咬入我脖子地一转态度。
「咕噜呜啊啊!!」
我则立即往她脑袋上来个爆栗,阻止了她的行动。
「Fumu」
「嘎!?」
演技糟到透顶,用意一眼明了。她身为技艺贼拙劣的演员,我确信了这位竜女完全不适合出演心里戏。说好听点的话可以说是表里如一吧……
「若藏匿不住杀气,会被那般演技所欺者可不存在矣。绾洁啊,汝太过耿直了吶。待汝年至老竜之时,会得冷静的吧,但如今不自製,时常血气上头的话,此非戏言,可是会缩减寿命的吶」
「嘁……我命由我,我的命只会是我的东西,没有被你这家伙说着说那的道理。再说,你这混蛋跟我差不多大,都是成年竜,就算你像是个看破红尘的老头子一样地说话,也毫无说服力啊」
尚还年轻的绾洁感觉身为最古老之竜的我的言行是为老气,这也没办法,毕竟年龄摆在那,但似乎我这副分身的外表看上去跟绾洁是年龄相差无几的成年竜这一点,也成为了绾洁看我不惯的原因之一。
不过嘛,我之前所教的战斗方法窍门,她似乎开始在脑中的片隅处思考着了。而且我和以前一样合拢翅膀进行急制动来取得她背后的动作,她也能反应过来了,我的教导似乎并没有完全被她无视掉。
年轻人成长很快。看着绾洁从我的言语中进行学习,增加难搞度的模样,我「这是年轻人的特权吶」地感慨万分。
「但是啊绾洁,汝那般性情,会寻不到另一半的雄性哦。汝无想让令尊令堂享受天伦之乐的可嘉想法吗?」(孤:多兰这里用的是「お前」)
面对完全是一副以父母心质问着自己的我,绾洁覆盖着深红色鳞片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疑问号——在说啥啊,这家伙?
年龄换算为人类的话,绾洁的年龄比克里斯汀娜要大上一两岁,大概对她来说自己成为母亲这一种事情,还完全没有任何的实感吧。
「就是做梦也没有那么想过哇。再说,用不着你这家伙瞎操心!」
「所以说啊,让汝改一改那个暴脾气。汝似乎尚还元气过剩,但并无再战之兴,今日便就此为止吧。那绾洁,再见吶」
「下一次绝对用红莲之炎把你这家伙的全身给包住」
「那还真期待吶,小姑娘」
听到我这么说后,只见绾洁的口中开始积蓄红莲之炎。我大展翅翼来替代「真是的」,从原地飞走。
转眼之间,身后的绾洁就变为了深红色的小点。不过很容易就可以想像到,绾洁在看不见我的身影后还是在想像着我的模样,继续死瞪着虚空的吧。
(Fumu…何等精力充沛的小姑娘。再陪她打一段时间交道,锻炼锻炼她吧)
†
「吶啊,多兰酱」
在既无上也无下,既无左也无右,「方向」这一概念无意义、仅有纯白一色的空间里,有着一名身穿黑色礼服的女子。
有着褐色的肌肤且金色长髮飘飘,彷彿把火炎封在内般的赤瞳闪闪发光着的这位女子,是司掌破坏与忘却的邪恶大女神卡拉薇糸。
「这里只有我和多兰酱两个独处呦。永恆处女的玛依拉尔也好,战斗傻蛋的阿尔缇斯也好,不知道尊敬姐姐的珂伊欧糸也好,全都不在。超棒棒哒的说。没有用脏脚来踏进我们爱之巢的干扰虫在啦」
既可以说是与人类创造神之一的大地母神玛依拉尔构成对立的女神,同时也是在数目众多的魔界邪神们之中亦为力量强大到屈指可数的恶神卡拉薇糸。
「啊啊,多兰酱,多兰酱,多兰酱。你死了真的是太好了。你重生转世了真的是太好了。你这样子成为了我的东西,我真的是太幸福了啊。
啊啊,多兰酱。你坠入死亡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胸中雀跃着没有比这更强烈的喜悦,然后,立刻便被无穷无尽的悲伤和寂寞,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是被用言语无法言明出来的某物给袭击了。
……这倒是怎么一回事吶,多兰酱。对我来说应该是比玛依拉尔和珂伊欧糸更为烦人的眼中刺、最为憎恨的妨碍才对的你,我不自已地变得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了哦?」
即便是在吐露着在多兰转生为人类为止的时间里心中所积攒的各种感情,卡拉薇糸也是一副怎么看都美丽且纯洁的笑容。
「这不是很可笑吗。司掌破坏与忘却的女神的我居然! 大邪神卡拉薇糸居然! 被唯一无法破坏和忘却掉的你给夺去心,爱上了你啊!
所以啊所以啊所以啊多兰酱,请你不要再从我的眼前消失了。你不在了的话,我就…没错,我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啊。你的存在对我的灵魂是必要的啊。啊啊,所以啊,多兰酱,啊啊——」
卡拉薇糸心中无限涌出的爱、和憎恶、和空虚、和悲伤、和疯狂持着言语的形态,像要进一步编织的时候,被多兰真心感到厌烦般的声音给打断。
「Fumu…汝心于我甚感喜悦,但话太长了吶」
有这么搞得不,我一开始说话,世界便紧跟着开始拥有形态,而且还是向着仿似伽罗瓦魔法学院教室之物变化过去。卡拉薇糸这家伙,偷看了我接受考试吶?
「诶诶~~~~,难得我这颗心中满溢着的爱用言语给说出来了,不太冷淡了点?冷淡冷淡了~点?没这样的吧——」
发出女神尊严片毫不存的抗议声后,卡拉薇糸毫无礼仪地坐到教室的桌子上面对着我。
「真是的,还想着汝何时钻入我梦中的,干嘛在那一个人热情高涨地喋喋不休个不停喏」
「啊哈哈哈,咿呀啊,自从跟多兰酱再会之后,这边就一直情绪高扬吶。不知不觉口就动个不停了~」
「即便如此,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喋喋不休地说那种话,说真的,很头疼。总之,下次开始能把汝吹飞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