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姐姐一同谒见国王的当天晚上,克莉丝妲在用完晚餐后回房的途中,在走廊上与朵萝赛露擦肩而过。由于是久违地在学园以外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于是她悄悄地看着银色长发离去的方向。
朵萝赛露在腋下夹着三本书,空出来的手上则拿着摊开的书本,她毫不在意周围视线,彷彿即使不看前方也能知道路怎么走似地,一边走着,一边专心地看起书来。
(……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等朵萝赛露的身影走下楼梯后,克莉丝妲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刚才朵萝赛露的背影依旧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办到那种事啊……)
克莉丝妲咚一声地坐上沙发,看着天花板思索了起来。
根据佣人之间的谣言,克莉丝妲早就知道最近朵萝赛露偶尔会进出图书室,从里面拿出大量的书本回房间看。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其他事。
刚刚朵萝赛露在走下楼梯前,正好有个拿着餐盘的管家从一楼走了上来。于是她看见了,专注在书本上的朵萝赛露竟然避开了那名管家。
克莉丝妲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左上臂。她的双胞胎姐姐从小就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像是能让物体活动,或是在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吹起风来,姐姐的身边经常会发生神奇的事。
那些奇妙现象曾暂时销声匿迹,但感觉最近似乎又再次发生了。对于了解朵萝赛露过去的人而言,也会觉得她刚刚那种诡异的动作是因为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
「大小姐,您现在有时间吗?」
此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于是克莉丝妲的视线自天花板离开,看向房门。
「没关係的。」
回答后房门打开,一名管家端着放有茶具的餐盘走了进来。他正是刚才在楼梯那儿与朵萝赛露碰面的那位管家。
「失礼了,我端餐后的红茶来了。」
「请放在桌上吧。」
管家把茶具放上桌子,将红茶注入茶杯,做好品茶前的準备后,便行礼离开了房间。
克莉丝妲对双胞胎姐姐产生违和感大约是在一个月前。契机不过是件小事,是从朵萝赛露完美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时开始。
起初以为只是她一时兴起念起了书罢了,但从隔天开始,朵萝赛露不知为何突然不再出席课程,除了午休时会前往餐厅外,其余时间都不见人影。
不仅如此,她还沉浸在一次都没去过的大图书馆里,用起过去从未使用过的剑术,甚至得到了研究室,这些对清楚她过去的人而言,是难以置信的惊人变化。
若说她是回到性情大变前,也就是过去的性格的话,或许会让人觉得正是如此也说不定,然而这又和她过去的性格有所不同。
的确,过去的朵萝赛露很喜欢读书,不过以前的她更加喜欢童话那种温柔的读物,可是现在却老是看些艰涩的学术书。尤其是与过去深爱的罗修弗德完全断绝来往这一点,更是加深了克莉丝妲疑惑的其中一个因素。
离开窗边,克莉丝妲打开桌子抽屉,从中拿出了一个信封。这封信原本是寄给斯卡尔罗的,却被克莉丝妲强硬地拿了过来。
这是国王寄来的信,内容则是取消朵萝赛露与罗修弗德两人之间的婚约,同时作为解除婚约的理由,也记述了关于罗修弗德的现况。
虽然不清楚该如何治疗罗修弗德现在罹患的心病,但克莉丝妲总觉得这种癥状似曾相似。
(跟那时候很像呢……)
克莉丝妲的记忆回溯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天,公爵宅邸正在举办公爵家双胞胎的庆生宴会。那是个月亮十分美丽的夜晚,不存在树叶随风飘逸以外的任何声响。
虽说是双子庆生宴,实际上只有克莉丝妲受到了众人的祝福。被排除在社交界之外的朵萝赛露并未出现在宴会会场,也未能引起话题。
庆生宴顺利地进行,平安地落幕。但就在众人开始收拾会场,佣人们在屋外撤收桌子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倒在庭院围篱附近的朵萝赛露。
朵萝赛露很快地被送进屋内,之后整整睡了三天。正当那些起初毫不在意的佣人逐渐开始担心她的时候,恢複意识的朵萝赛露性格变得截然不同。
虽然看起来很沉着,却会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原以为她会乱扔东西大吵大闹,却突然哭了起来,也曾像是想撒娇似地靠向他人。即使状况与现在罗修弗德的情况并不相同,却十分相似。
「罗修弗德大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场发生在学园的骚动详情,由于学园方下达了严厉封口令,几乎没有流传出来。儘管有起因是罗修弗德的谣言,但依然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解决这一连串事件的。
然而克莉丝妲总觉得,这场骚动与朵萝赛露脱不了关係。她不仅突然取消婚约,还离开了公爵家。如果从罗修弗德的精神状况来判断无法履行婚约的话,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她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件事一定跟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有关。
由于在朵萝赛露态度骤变的这个月以来,她切断与屋内人们的关联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让人产生了自己跟某种恐怖事物住在一起的想法,所以当自己得知她打算离开家的时候,老实说鬆了口气。
既然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自己都会这么想了,那么罗修弗德会没来由地讨厌起身为未婚妻的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魔女、吗……」
因为想知道罗修弗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曾经去询问过身为研究员的基路姆。据说罗修弗德表示打算斩杀魔女,所以拿走了斩杀魔女的圣剑。罗修弗德打算斩杀的魔女,指的会是姐姐吗?
「……呼。」
总觉得继续往下想也不会有结论。克莉丝妲中断思绪,拿起刚刚管家泡的红茶喝了一口,儘管因为时间经过而变凉了些,但比起烫伤要好得多。
茶壶旁準备了装有砂糖、牛奶与果酱的容器,但克莉丝妲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她一边看着自己映照在摇曳水面中的脸庞,一边愣愣地思考着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喝不添加任何东西的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