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提那王国王都尼尔温郊外,在马车及行人们往来的街道外的宁静河畔,威尔第离宫就落座于此。
虽然是王家所拥有的离宫之一,不过周围杳无人烟,用朴素的灰色砖头建造成而的宫殿墙壁爬满藤蔓,使人难以想像这里就是奢华宫廷的离宫。
这一晚刮着猛烈的暴风雨。瀑布般的大雨阵阵打在地面上,暴风剧烈地晃动窗户。在风雨交织的模糊景色中,只有建筑物的轮廓隐约浮现而出,这幅情景更增添威尔第离宫毛骨悚然的气氛。
「喂,快从仓库拿木板来!动作快!」
「知道了!啊,我说你!可以把这个东西拿去房间吗!?」
玻璃窗外落下闪电,走廊上响起许多道男女的声音。
虽然这座离宫直到最近只有定期清扫的人出入,从未有人造访,不过现在普拉提那王国的第一王子罗修弗德正住在此处疗养。
因此,有十几名照料王子的佣人生活于此,慌慌张张来回在走廊上奔走的正是他们。
「我、我回来了!」
拿着装有水的盆子跑回房间的男人,看到的是即使被好几个人压制,仍失去理智般发出怪声大吼大叫、不断挣扎的第一王子。房间里非常凌乱,破损的家具及摆饰散落一地。
「你先把东西放在一边,过来这里帮忙好吗!?」
「我、我知道了!」
男人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桌上,也连忙奔向床边。原本一介佣人要压制王族的身体未免太过无礼,不过在这种非常时期,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墙壁上整面大片的窗户凄惨地碎裂一地,掺杂大量雨水的风从那里吹入室内,打湿了窗边的床和地毯。
第一王子是在这一天的傍晚变得怪异。
在太阳西下时,他突然发出吼叫、开始感到痛苦,即使发现异状的佣人们打算因应,却无法抑制癥状,之后就像追击般,外头开始颳起暴风雨,直到现在。
嘎啊啊啊啊啊啊!!!!
来到这座离宫前,第一王子的情绪就不稳定。他被捲入王都路克雷兹亚学园的怪物骚动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第一王子的情况有好有坏,安定期与发作期不定时地反覆循环。因此每位佣人都有照顾发狂的第一王子的经验。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发作得这么严重。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作已经过多久了?至今在床上扭动身体、发狂的第一王子,突然像断了线一般变得安静,就这样失去意识。
一回神,外头的暴风和雷鸣也都停止了,只有雨仍不断静静地落下。
所有佣人都感到疲惫不堪,不过他们的工作还没结束。修补大幅破裂的窗户、洗涤地毯、清理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等,还有许多得处理的工作。
「话说回来……这扇窗户是怎么了?」
「嗯?啊,你不知道啊。」
资深的管家对戴着手套捡拾玻璃碎片的年轻管家说明当时的状况。
王子发作当下,虽然发现的佣人打算立即照顾他,却无法办到。
打算接近床铺的那位佣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到房间角落。与此同时,伴随巨大的声响,窗户连同窗框整个被吹垮。
「是这场暴风雨造成的吗?」
「不,那是……你过来这里瞧瞧。」
在资深管家的引导下,年轻管家朝破了大洞的墙壁外头窥探。下方的一楼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玻璃碎片,以及扭曲变形的窗框。
「咦……这是从内侧被破坏的吗?」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资深管家这么说,将收拾好的玻璃碎片放入木箱内,带着疲倦的表情,稍微耸了耸肩。
黑雾状的怪物,从内侧连同窗框一併破坏了离宫的窗户,往外飞奔而出。
如同巨大野狼姿态的那个黑色怪物看似痛苦地原地打转,最后彷彿逃离现场般逃往某处。
「哎呀~他把黑雾吐出来了。」
有人从远处一直窥视着第一王子的寝室。有名青年坐在包围威尔第离宫的灰色城墙上,手上拿着望远镜。
由于先前的暴风雨,身上纯白的长袍湿淋淋的,整个贴附在城墙上。不过当事人完全不在意,反而将原本是外套的长袍用来当作雨衣盖住了头。
「那个王子,原本是条不错的线索呢。啊,黑雾逃往王都了,没问题吗?」
「那种事无所谓。这次的黑雾是『古老的漆黑』吗?」
另一名男人不客气地打断青年随口说的玩笑话。他和青年不同,好好地将长袍穿在身上,也深深地戴上帽兜,完全看不清楚底下的脸孔。
「唔──猜错了。只是『普通的黑雾』。说起来这次被菲利亚雷奇斯的千金妨碍,所以是不完全体。好失望哦──我花费多少辛劳才找到那把剑啊……」
「无所谓。找到下一个有用的圣遗物就好。」
宛如已经预测到结果般,从青年及身穿白袍的男人的声音感觉不出任何失望。
「待会也得去向老爷报告才行……是说他绝对已经预测到这个状况了!还是一样超会使唤人的!」
「喂,札克多。我不允许你说那位大人的坏话……说话小心点。」
身穿白袍的男人瞪着被称作札克多的青年,不过当事人只是耸耸肩。
「这可失敬了。被忠臣给瞪了。不过米尔小弟生气时的眼神很棒呢!札克多哥哥我都要迷上你了。」
札克多轻鬆且超然地笑了。虽然被称作米尔、身穿白袍的男人如冰柱般的眼神瞪视,他却完全不以为意,轻鬆地开起玩笑来。
「……说起来,这玩意儿很难用耶?我不擅长用这种文明的道具啊。」
札克多指着用来偷窥的望远镜,唐突地转移话题。望远镜玻璃的部分确实不断有水流下来。虽然视野不佳,为了对焦,他拚命调整望远镜。
「因为你平时素行不良吧?」
「咦咦?好冷淡喔!我和米尔小弟的感情很好吧!帮我一下吧?」
「我拒绝。我和你只是认识而已,没有其他的关係。」
米尔没有理会轻浮地搭话的札克多,确认完情况后,便转身背对已经没有瓜葛的离宫。
「已经没事了,快点回去吧。」
米尔抬头看向不断下着雨的灰色天空,翻动白色的长袍,再度将帽兜盖得更深。调整帽兜边缘的手中,戴有刺着车轮及十字架纹章的黑色手套。
「是是──米尔小弟好认真啊。」
「我说过不要叫我那个名字吧?」
被称作米尔、身穿白袍的男人,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愉快,往前踏出脚步。
看着他,收起望远镜,将长袍好好地穿在身上的札克多也站起身。他的左耳摇晃着和米尔手套上的纹章相同形状的耳环。
在不断落下的小雨中,两道白色的人影从灰色的城墙上轻巧地往下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