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食過猶不及，此外……

商人王夏罗克•坤洛库。

袭击大陆的大饑荒，折磨许多民众的灾害，他反过来利用这个大好机会，筑起莫大的财富，终于自封为「王」的男人。

米雅过去曾见过这个男人。

那是在前一个时间轴。帝国因为饑荒而苟延残喘的时候。

跟路德维希一起去寻求帮助的对象之一，就是这个男人。

由于资金枯竭，豪华度下降很多的马车中。米雅在摇晃不堪的车内，摸着屁股表达不满。

「没有更好一点的马车吗？坐起来更舒适的……」

「哪来维持那种东西的钱？」

非常精準的吐槽让米雅噤声。

「您在我面前露出不悦的表情是不要紧，在交涉对象的面前请您要保持和蔼可亲。」

「我知道啦。商人王坤洛库对吧？还真是夸大的别名……」

「对。老实说不太想依赖他那种人……要是欠他人情，感觉之后会付出很高的代价。」

「哎呀，臭眼……不是。你居然这么说，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真是的……贵为一国的公主，不该把臭这种字眼挂在嘴边。」

路德维希耸着肩摇头，接着露出认真的表情。

「但是，这不是玩笑话，真的要请您当心。他是一代赚到的财富就足以跟大国匹敌的人物。似乎相当难搞。」

「没有问题。毕竟我很习惯跟难搞的人相处了。」

米雅瞧了路德维希，露出微笑。

不过遗憾的是，这一天的交涉没有任何成果。

两人……完全不被放在眼里。

一行人抵达的是帝国国境附近的村庄。

还以为会在旅馆或是某个地点开会，没想到指定的是夏罗克拥有的马车中。

米雅对马车的豪华程度，不禁感到目瞪口呆。

那是跟往日米雅在白月宫殿里的房间同等，金碧辉煌的豪华马车。

「真是很棒的马车呢，商人王坤洛库先生。」

在被邀请进入的车内，米雅对身为马车主人的男人，夏罗克•坤洛库这么说。

一边用手指摸着鼻子下方捲曲的八字鬍，那个男人，夏罗克露出笑容。

「不敢当，米雅•卢娜•堤亚穆殿下。能得到贵为帝国皇女的您认可，钱就花得有价值。」

「嗯，我觉得这是很适合给王乘坐的马车。」

老实地说出口的米雅，夏罗克对她露出讽刺的笑容。

「从公主殿下的眼中，是否感觉一介商人自称为王有些傲慢？像我这种没有人民、军队、国土的人自称为王，您认为很放肆对吧？觉得什么商人王是夸大的名字吗？」

完全被说中的米雅一瞬间说不出话。夏罗克见状发出压抑的笑声。

「大家都是这样。然而，我就是王。绝对不逊于王公贵族的王。」

夏罗克说完便站起身来，从放在旁边的袋子中拿出某个东西。

「就这是我的军队、士兵、城堡、创造利益的农田、家畜，并且是我所信仰的神。」

然后，他随手把那个东西洒在米雅的脚边。发出金属碰撞声的那个东西，是散发黄金光芒的……

「哎呀……这是……金币？」

「没错，就是金钱。这正是我们的强大神明，支配世界的力量。很好懂吧？」

「是……是啊，嗯，说得没错……」

面对夏罗克像在演戏的夸张动作，米雅露出僵硬的笑容。

相对地，夏罗克毫不在乎地坐到椅子……不，坐到自己的王座上，接着露出笑容。

「那么，我就洗耳恭听吧。米雅皇女殿下，您对我国所求为何？」

「嗯……我们寻求的是……」

米雅对身旁的路德维希使了个眼色。路德维希接到指示于是开口说：

「我国需要粮食。想请您出售小麦给我们。」

「我当然会卖。只要能收到钱的话……」

然后夏罗克拿出的是一张羊皮纸。看到上面写的小麦价格，路德维希轻轻地唔了一声。

从旁边偷看的米雅……

「……什么！」

不禁哑口无言。

「唔唔唔……小麦为什么会这么贵！？这是暴利！」

完全不理会米雅的抗议，夏罗克面带温和的笑容说道：

「恕我冒犯，有人想要价格自然会上升。这是社会的法则。」

「可是这也太贵了，贵到过头了。我不是想盖城堡啊？」

「这就表示小麦的需求比城堡更高。毕竟城堡不能吃呢！」

哇哈哈地大笑后，夏罗克大口吃起放在一旁的饼乾。米雅的视线一瞬间紧盯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饼乾！

「呵呵呵，年轻的公主殿下大概不了解。这个世界由金钱所支配。金钱就是力量，金钱就是神……我把信仰奉献给我的神。要祂们更加聚集到我这里。所以只要能收到钱，什么事我都愿意帮忙。」

路德维希代替发出「唔……」声的米雅开口。

「我们一定会支付约好的金额。只要跨越这个困境，帝国一定能东山再起。所以希望能请您稍等……」

「拿到再多空头支票也无益。如果有复兴的眉目那另当别论，但我已经知道帝国的财政破产。今天我会见两位，是因为我想知道帝国还有没有东西能压榨……」

夏罗克接着望向米雅，轻轻耸肩。

「从那辆马车还有公主殿下的廉价礼服看来……帝国已经迈入末期呢。啊，不过那个髮饰是个逸品呢……」

夏罗克「嗯～」了一声，脸上浮现笑容。

「如果您要用来交换一箱饼乾，我倒是能答应……」

「请您别开玩笑了。」

路德维希没等到米雅的内心为一箱饼乾而动摇就回答：

「人民就快要饿死了。人民是劳动者，支撑国家的力量，成为社会基础的人。对身为生意人的你来说也是不可或缺吧？」

「你叫路德维希先生是吧。呵呵，看来你是忠义之士，而且很善良。打从心底想从饥饿中解救人民。你恐怕很优秀，但是看来没有当商人的资质。」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就算能成为圣人，也无法成为有钱人。把别人的痛苦，甚至死亡都当成商机的观点，那正是金钱的信徒所需要的。」

夏罗克轻轻耸肩。

「我才不管帝国人民有多饥饿，路德维希先生。你也很清楚吧？又不是大陆的人民全都会饿死。问题在于要怎么做才能赚到最多钱。没有人民就无法做生意，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全灭。然而无视利益想拯救所有人民不是生意而是慈善。」

「我、我都听到了喔，你刚才的发言！要是被拉斐娜大人听到，她心里肯定很不愉快。」

米雅趁这个机会出声。但是……

「请便。风评不好的公主殿下，跟我这个把金钱投入慈善活动当作未来投资的慈善家，世间会接受哪边的说法，试问看看也很有趣。」

夏罗克露出瞧不起米雅的笑容。

「唔，要、要是你以为什么都能付钱解决，那就大错特错了！」

「公主殿下，我还是给您一个忠告，这种不服输的发言，从没有钱的人口中说出来非常难看。」

夏罗克用甚至带着怜悯的温柔眼神看了米雅等人一眼后说道：

「那么，事情说完了吧？这样的话就请回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忙的。」

……居然吃了闭门羹。

──那天的屈辱……我可没有忘记喔。不，原本是忘掉了……吃了甜食后彻底想起来。虽然不是很重要，这个甜豆泥非常美味呢。

像是要压抑从心中涌现的怒气，米雅把茶点放进嘴里。

在口中扩散的甜味……替米雅带来冷静。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首先拜託福克罗德卿卖这个很甜的豆子给我……啊，为此得帮助福克罗德商会才行。这样一来就有必要跟夏罗克战斗吧……？

根据路德维希所言，夏罗克敌视的对象只限于福克罗德商会，跟帝国反而是想做生意。这样的话很难主动攻击。

──我也没办法坐视克萝伊没精神……而且就这样默默旁观也令人不爽。那就……

米雅看向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如果福克罗德商会遭到妨碍，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我想想，把福克罗德商会手上的商品全部以帝国名义买下之类的……」

敌人抱着会亏损的觉悟，试图让福克罗德商会的商品卖不出去。既然如此，瓦解对手的目的──「福克罗德的商品卖不出去」这种状况就好。

──呵呵呵，这是一石二鸟。帮助福克罗德商会，同时还是很棒的妨碍。我想像得到那个家伙……不对……那个人不甘心的表情。呵呵。

不过，问题是那样会不会被说是浪费钱……

米雅窥探路德维希的表情。

「还是说，因为是朋友父亲的商会，如果买下卖不出去的商品，就会变成浪费钱呢？明明有更便宜的商品，却用高价买下，这样会被骂吗？」

米雅因不安而心跳加速，等待路德维希的回答。

来吧，答案是？可以？不可以！？

紧张的一瞬间，米雅屏息以待──接着为了用甜味滋润嘴巴，又朝新的茶点伸手！

……吃太多了。

「不，没问题吧。」

听到这个回答，米雅因为太过安心，要朝茶点伸手……遭到安妮阻止。

……真的吃太多了。

──嗯，任何事情重要的都是要适度。就像路德维希现在正在说的事情一样。适当价格很重要，点心也是适量很重要……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根本不是适量，是吃太多了。

米雅打起精神说：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福克罗德卿，我会用适当价格收购你的商会手上的库存。如果光是帝国会难以全部收购，我想想，我会寻求朋友们帮忙。就算因为说是卖剩的也不需要过度降价。我想要进行彼此都抱持敬意的交易。」

「不，可是，米雅公主殿下，我不能劳烦您做这种事……」

「福克罗德卿，我前阵子在圣诺尔学园的入学典礼上提过。任何事情最重要的都是互助。你帮助了我，那我有所行动是当然的。」

接着，米雅稍微思考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还有克萝伊的事情……所以，这样好了……如果要说是谢礼，你就当作是我借用克萝伊的谢礼吧。」

对米雅来说，克萝伊真的是重要的阅读同好。在今后的学园生活中也想跟她保持良好关係。

在这段期间中，想借用克萝伊当作阅读同好……米雅说出有点做作的台词。

那么……马可在日后从克萝伊口中听到米雅在入学典礼上的发言。

那段「麵包•蛋糕宣言」。

然后想起米雅之后的行动……重新思考「想借用克萝伊」这句话的意思……马可完全理解了──

米雅的真正意图！

从入学典礼上的宣言可窥探出大陆的粮食互相援助构想。要克萝伊为此出力……要请她协助……

米雅是在这么说。

「这下……我的女儿被捲入不得了的大事了呢。」

不由得呢喃的马可，但同时也为想必会与帝国的睿智一同展翅高飞的女儿感到自豪。

「这样一来，为了实现那个构想，我也得帮忙才行呢。」

于是，米雅援助网的布局逐渐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