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我心里够明白,所以我也努力过了喔……?
没用尽全力就是了。
我找了一些曾经聊过天的义勇兵前辈,试着从他们那里打探出一点消息。
品格高尚的希诺哈勒所统领的集团——猎户座,他们今天没人来雪莉酒馆,对我而言可说是损失很大……吧?
希诺哈勒就不用说了,猎户座的成员大多彬彬有礼人也很亲切,问问题时只要有所分寸、够礼貌,他们都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其实,除了希诺哈勒这群人之外,哈尔希洛能不拘小节畅所欲言的对象,大概就只有和他明明是同期义勇兵,个性轻浮但人面却很广的基卡瓦。
不过,他今天没来。虽然常常在雪莉酒馆碰到基卡瓦,但他现在人在何处呢?别看他那样,一位名叫德奇牧涅的义勇兵前辈可是找他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他义勇兵生涯的进展,可是比哈尔希洛一行人快了好几步。对了,上次基卡瓦好像有说过什么。他说他们队上现在的主要狩猎场,是一处名为惊奇洞穴(Wonder Hole)的地方,这地方好像是在疾风荒野的某处。惊奇洞穴(Wonder Hole)是吧?
哈尔希洛位在义勇兵宿舍的一楼,背靠在墙上蹲着身子。
此时蓝德和莫古索都已经在房间里睡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係,两人打鼾的声响都很大。被他们吵到睡不着——或许只是哈尔希洛用来解释为何现在还醒着的众多理由之一。
哈尔希洛刚才和几位已经接下兵团指令的义勇兵前辈聊过天,他觉得大家都对攻打戴德黑监视堡垒这件事抱持着乐观的态度。
当他询问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想之后,得到的答案,简单来说,不外乎就是过去边境军和义勇兵攻下过那个地方好几次。
那座保垒,边境军和义勇兵只要有意随时都能打下来,现在只是碍于来自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援军十分棘手,所以平时才没对戴德黑髮动攻势。反正不去理会这座堡垒,半兽人也不会攻打欧鲁达那。先前依修·多格朗那种攻击事件,根本动摇不了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万一,半兽人大军真的军临城下,也只要关紧城门固守城池就好,完全不用担心物资,因为一定会有来自阿拉巴吉亚王国本土的驰援。半兽人它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认真想要挥军欧鲁达那。而且戴德黑是座「监视」堡垒,半兽人本来就是要拿来监视我们人类用的。堡垒里也没布署什么重兵,我们只要一鼓作气群起进攻,绝对能轻易拿下。
以上就是一般人的认知,所以好像没有义勇兵在担心攻不下戴德黑。
因为就跟先前的战斗结果一样,在戴德黑这边理当会取得胜利。
但是,至今从未同时攻打黎笆赛德,所以结果会如何还是要打了才知道。
不过看来大家都还蛮看好的样子。
毕竟边境军投入相当多兵力準备进攻黎笆赛德,义勇兵团这边也有索吾马率领的晓连队(DAY BREAKERS)等,许多强大的集团参与战斗。
这样应该打得赢吧。
大部分的义勇兵心里好像都是这么认为,我到现在还没听到有人唱衰此次作战。
——或许,我们的队去参战……也无妨?
因为报酬有一高登,金币一枚耶,换算成银币的话就是一百枚。
最近哈尔希洛一行人都在往返赛林矿山,一天下来,每个人最多可以赚超过三十锡巴,可是从平均来看,大致就只有十锡巴上下。领班地精等的护身符,一个最便宜也能卖得五锡巴左右,所以大伙的收入算是蛮稳定的。只不过大伙在日常生活中也开始捨得花钱了,毕竟大家吃的明显比以前好很多,会花钱喝酒,更会东买西买。
而且听说,这次兵团指令除了作为报酬的头、尾款一高登外,实际作战时,每天天一亮还可以领到三十锡巴的津贴。
这么说起来,当局高层看来是打算一天就把这次的兵团指令结束掉。
一天可以赚一高登。
这样赚很大,真的赚很大。
非常具有吸引力。
看来这是场几乎笃定会赢的作战,而且哈尔希洛明明就被这金额给深深吸引住了,但他为什么还这么犹豫不决?
其实哈尔希洛离开雪莉酒馆后,曾想过要找梅莉聊聊。虽然不是每次都这样,听说梅莉习惯背对酒馆和大伙话别后,再独自折回酒馆里喝一杯。机会应该有过,但哈尔希洛却没付诸行动,为什么呢?
因为哈尔希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酒馆——不,不只是在那里——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一道像是墙的存在。
那个阻挡在哈尔希洛和他的伙伴之间。
哈尔希洛和他的伙伴被那道墙分隔两处。
哈尔希洛心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不,应该说是我想太多了吧。
只有哈尔希洛独自一人身在这一侧,其他人都在另一边。
但是,他确实和其他人存在着隔阂。
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他伙伴们现在都很有自信,实际上哈尔希洛也知道,他们的能力的确越来越强。
现在赛林矿山第三层对他们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不用警戒死亡斑纹,所以有种战无不胜的感觉。如今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就算一次对上七只,不,八只地精也不成问题。虽然这要取决于当中的高等地精有几只,但是普通来说一只高等地精的强度,大概也就等于二到三只低等地精。因此即使对手是三只高等地精和仅仅五只的低等地精,也不是说打
不赢它们,只是哈尔希洛不想冒这个险——问题就在这里。
尽量不想冒这个险。
安全第一。
身为队长当然要以此为重。
不想有人死伤,想把伤害控制在最小,可以的话0最好,最好的就是0,死亡人数最好一直保持是0。
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叫人无法承受了。虽然大家都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过我可没办法跟他们一样。明明打起来就是战无不胜,但我还是提心弔胆。心中想着「没问题,可以打得赢」的时候,脑中又会浮现「要输了要输了」、「等等会不会有什么突髮状况啊」、「谁该不会出个什么致命的失误吧」的念头,毕竟谁都无法保证这些事绝对不会发生。
「总觉得……」
哈尔希洛用手抱住了头。
总觉得,我。
不相信……?
不相信我那些伙伴。
而且,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
这样真的好吗?要我这种家伙当队长真的好吗?哈尔希洛当队长的这种队伍,之后还能好好地发展下去吗?
话说,这种才叫想太多了吧?
毕竟我又没真的失手。
只是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了,心里感到恐惧而已。
如果我真的失手——害得伙伴受伤的话。
如果害伙伴失去性命该如何是好。
其他人该不会都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吧?都没思考的话会不会太天真了?会不会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不过,这是因为他们都不是队长的关係吧。
因为他们的立场不用担负什么责任,所以战斗时他们才能这么轻鬆自在。
「啊……」
我开始觉得麻烦了。
虽然每次都这样。
算了算了,不用想那么多,兵团指令这件事就少数服从多数,反正大家想参加的话人家一起去就是了。事情就这样了。
「不对不对……」
哈尔希洛以手抱头摇了又摇,不可以这样啦,太不负责任了。
「唔啊啊啊——」
在这么呻吟之后我听到了脚步声,不过那个脚步声立刻中断了。也许是我发出怪声的关係,让脚步声的主人以为自己遇到了怪人。
这时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一位剪着鲍伯头、站姿好像有点内八的女孩。
「啊」地一声,哈尔希洛放下了抱头的双手。「那个……」
女孩迈开了步伐。
她踏着称不上是战战兢兢的脚步,慢慢往我靠了过来。
她应该会直接从我前面走过去吧。她一定会这么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是睡觉时间吧。我压根没想到会碰见她,虽是这样没错,不过讲实在的,我心里某处其实很希望能够遇到她。
不对,什么很希望啊,太夸张了。
先前在这里碰过她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她。
如果说我从没这么想过的话,就是我在说谎。
当然,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所以我才认为绝对不会碰到她。
应该不会碰到才对。
她应该会直接走过哈尔希洛面前才对。
但是她却停下了脚步。
感觉内心经过一番挣扎的她,这时突然低下头来。
然后,用一种极为生硬的声音对我说:「……你好。」
或许她的态度会让有些人觉得「这家伙是想吵架吗?」不过哈尔希洛并没有生气。
毕竟对方是在跟他打招呼。
她明明可以直接走掉,却没这么做。
她不想和哈尔希洛对到眼的样子,散发出「好想离开,但是马上离开好像不太好,现在该怎么办?」的氛围。
不过,你真的可以离开没关係喔……?
这是我的想法,我是真的这么想,不过总觉得也想和她聊聊天。
只是,该说些什么好呢?我完全没有头绪。从我的嘴巴里根本挤不出半句话,甚至没有半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哈……哈哈哈……」
我已别无他法,总之就先笑了笑,结果她好像小小地叹了声气。
啊。
她走掉了。
「等等。」
「咦?」
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就……」
哇啊。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我怎么会把她叫住了。我现在脑中一片空白。骗谁啊,最好真的是一片白。不过我的脸色,现在应该倒是很接近铁青吧。
「就……该怎么说……才好?就是……啊……嗯,没什么……事啦。」
「啊,是喔。」
「嗯、嗯。」
「那我先走了。」
「那个——那个。」
「嗯?」
「嗯!?」
「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啊?」
「什、什么?说什么……我是要跟你说什么来着?嗯……就……就是,我要……跟……你说……」
这状况糟透了。
我这样子,任谁看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吧?
也许,我跟她道歉会比较好?道歉?那也很怪吧?会不会太突然了?会不会很糟糕?
糟糕糟糕糟透了。
「呵」地一声,她用衣袖捣住了嘴巴。
她是在……笑我吗?
接着,她用衣袖和手遮着脸的下半部,对我说:「你好怪喔。」
「啊——怪?我很怪吗……?」
「很怪,很噁心。」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啦?哇……打击好大……」
「你在这里,」她的视线左右游移着。「做什么啊?」
「我?我可没在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喔。就、就……是在这想一些事情……」明明没什么好笑的,我却差点笑出来,还好忍住了。「巧可你呢?」
「……直接叫我的名字?」
「抱、抱歉,就——」
因为感觉这样叫比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