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独
那个男人没有名字。
因为他独来独往,不需要称谓。
那个男人没有脸。
他戴着木雕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或许吧。
「……肚子……好饿……」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
面具男站在一处农家前。
眼前有一栋稻秆屋顶的房舍,还有同为稻秆屋顶的仓库,然后依旧是同为稻秆屋顶的家畜小屋。这是一处颇有规模的农家,房舍看起来可供两、三个家庭起居,用栅栏围起的田地也十分广阔。
「好……来干一场了。」
面具男往家畜小屋前进。不过要说小屋还是大屋啊?好像没有人在说大屋的。总之,他来到那栋比房舍还大的家畜小屋,把手放到门上的瞬间,不禁「哇喔」地低声嘀咕。门没锁耶,这应该打得开吧?附近一带有很多类似的农家。会这样该不会因为是农村型聚落,所以防盗措施特别鬆散?还是单纯忘了上锁而已?
开门时尽量不发出声响。
进到里面后,传来浓烈的野兽臭味。男子的面具是手工打造,眼睛的位置自然不在话下,嘴巴和鼻孔的地方也都有挖洞。同时运用五感全力求生,是狂野面具男的最高行事原则。
家畜小屋设有窗子,目前是开启状态,拜此所赐,屋内不是一片漆黑。面具男的视力十分敏锐,夜间视觉也算清晰,起码是能在屋内供他随意走动的程度。
里面有三只外观如牛的卡那罗,有两匹健壮、体型较小的马。卡那罗和马都静静地待在隔间中,卡那罗是每只一间,马是两只关在一起。
当中有的隔间里不见家畜的身影,只铺着蓬鬆隆起的稻秆。
话说这个隔间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宽敞,关的是羊啊。大概有十几二十头羊挤在里头。
有匹马「噗呼呼」地震动嘴巴。面具男吓了一跳,但绝不是胆怯害怕。绝对。这点小事本大爷怎么可能会怕,蠢耶,太蠢了。
马儿竖起耳朵,转身面向面具男,明显是在警戒,但看来好像没把他当成可疑人物。你们这些被人类豢养的家畜,真是些乖到不能再乖的好孩子。
羊看起来也不错,但有点太大只了。面具男继续往里面前进。
接着又看到另一个宽又低矮的隔间。里头关的是为数众多的鸟。
男子蹲下,把手搭上隔间,在面具底下窃笑。
「原来是塔特后啊,长得真是圆滚滚的耶。」
其羽毛为灰褐色,形似鸭子,是种不会飞的家禽。对了,之前听说过半兽人会切掉塔特后的翅膀,让它们飞不走。有时甚至会顺便破坏喉咙,让它们不能鸣叫。
这群塔特后格外安分,明明应该已经注意到面具男,但还是相互依偎着身体静静待在原地。这些肯定是不会叫的塔特后。
「抓一只来吃好了。」
面具男伸出右手穿进隔间,準备抓起塔特后。
却在抓到前一刻,停下了手。
他站起身子回过头,用右手握住背在背上的刀柄,但最后并未拔刀。
「……是错觉吗?不对……」
面具男环视屋内。
在那些应该只有稻秆堆的隔间里——有东西探出头来。
那是?
是人类吗?不对。
看样子也不是半兽人。
「原来是辜摩啊。」
面具男一轻声嘟囔,那个像是辜摩的东西就……
「兹给背希……」
说了这句话。
当然,这句话是意义不明。话说——这栋家畜小屋里为什么会有辜摩在啊。难道它住在这里吗?该不会和这些家畜和乐融融地住在家畜小屋里吧?
不过,也不无这种可能。
所谓的辜摩是男半兽人和人类等其他种族女子生下的小孩及其子孙的总称。它们的社会地位很低,现实生活中大多会遭到歧视。
男子右手依旧握着刀柄,然后竖起左手食指,抵在面具的嘴巴位置。
「嘘——……这你应该懂吧?要保持安静,好吗?」
辜摩像是冻结般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等等,它该不会是吓到魂飞魄散,无法做出反应吧。面具男啧了一声。
「现在是怎样……」
到底是什么状况?应该——没问题吧?嗯,应该吧。
面具男再次蹲下。以防万一,右手仍握着刀柄,改用左手伸向隔间的另一侧。
脖子被抓住的塔特后,发出「咕耶」的叫声。其他的塔特后有的摆动身体,有的拍打翅膀,小小地骚动了起来。
面具男不以为意,把抓住的塔特后拉到身边抱住。
「嘿嘿嘿,乖孩子。」
男子的口中开始涌现唾液,他在面具底下舔着舌头,离开了那个地方。面具男不慌不忙,因此没用跑的。轻鬆、简单,这点事情随便就能得手。辜摩虽然从摆有稻秆堆的隔间提心弔胆地注视着他,但不成问题、不成问题。你用不着那么害怕,本大爷不会对你怎么样啦——面具男正要悠哉地通过辜摩所在的那个隔间。
就在这个时候。
又有四个?还是五个?是五个。又有五个辜摩从同个隔间的另一边,一起扭摆探出了头。怪了怪了怪了。
这些怎么会探出头来?话说,它们刚刚就在这里吗?如果在的话,是不会通知一下喔。不讲一下谁知道你们在这里啊。
结果,其中的一个辜摩……
「哇嘎沙卡!」
反常地发出尖叫声,这下麻烦了。
「唔啊、喔哇,可恶……!」
瞬间本想出声胁迫「闭嘴,你这混帐东西」,藉此让它安静,但其他的辜摩也开始闹了起来。面具男怀中的塔特后则在疯狂挣扎。没办法了,面具男拔腿快跑,像风一样「咻」地沖了出去。
一冲出家畜小屋,恰巧碰到从房舍里出来的壮硕半兽人。
「嘎萨!?瓦嘎达!?」
半兽人手上拿着看起来也能当作武器的长柄农具。情况危急啊,没有比现在更危急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