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循环开始的第一个早上,Toma因剧痛醒来。
身体彷彿被极重的东西压烂,疼痛持续不断。Toma发出呻吟,挣扎着从床上伸手。
她抓住终端打开,点下两次。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不像是自己的身体完成的。
终于,能力发动,疼痛开始缓解。这一过程令人舒适,身心愉悦。Toma反覆深呼吸,抹掉眼中渗出的眼泪。她浑身都是汗,本想沖个澡,可身体像灌铅般疲惫,怎么也爬不起来。
她鬆懈全身的力量,再次倒在床单上。
脑海中浮现香屋步的面容。他似乎在发怒,满脸不高兴。面对想像中的香屋,Toma辩解道:
——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明白。
来到架见崎时,Toma最先获得的是某种治癒能力。标準的治癒能力是用于疗伤,所以她获得了「其他」能力。
那个能力被Toma命名为「十字架」。
那是她必须永远背负下去的后悔的十字架。
2
PORT和平稳之国一同向月生——架见崎站南检票口前发出宣战布告,是在八月八日上午十点。距离开战还有两小时準备时间,两小时后,和月生的战斗刚好会在正午时开始。
——真的?
这便是Nick最坦率的感想。
在这之后,真的要带着战斗的意志站在那个月生面前?真的要做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简直无法置信。
在平稳之国内部,对这场战斗的疑问声也很大。他们的疑问在于,真的能赢吗?
为了和月生战斗,Water暂时把点数集中在三名玩家身上。
Nick,紫,还有Kido。真是硬来,Nick和紫在平稳资历尚浅,至于Kido根本就是其他公会的人。,在平稳已经待久的人自然不会高兴。
然而Water仍然能成功让计画通过,在Nick看来消极的理由佔了大半。谁也不想站到月生面前,也就没人能提出其他方案。另外有些人想靠这次的失败让Water失势,还有人抱着旁观者的心态——打倒月生是PORT的事,平稳充其量只是辅助。与此相对,为数不多的积极的理由就在于Water本身。至今为止,她从未在哪场战斗中输过。
Nick自己的心情也和平稳的大部分人没什么两样。
不可能战胜月生,反正我们都是弃卒,能逃走最好,可又无处可逃。而且意外的是,他心里竟还有一丝希望。果然Water与众不同,只要她说能做到,就让人禁不住觉得或许真的可以。
——士兵们就是这样死的吧。
Nick事不关己地想着。
他们带着混乱,放弃挣扎,死死抓住本不存在的希望死去。
不过那样也没什么不好。Nick虽然没有强烈到足以称为觉悟的意志,但也对早晚会到来的死亡有所预料。他无法放弃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在飘着一层薄云的天空下,Nick背靠电线杆站着,两手插兜,低头看着乏味的柏油路。
不久后,有人从路对面走过来。
电影俱乐部的会长,Kido。不知为什么,他隐约在微笑。
「那是啥?」
Nick指着Kido的右手问。他手上拿着黑色的大伞。架见崎的八月八日的确会下雨,但那是傍晚的事了。他觉得到那时还能活着?就算活着,还能有余力撑伞吗?
Kido脸上仍带着笑容,把伞抡了一圈,活像老电影里的摆弄拐杖的喜剧演员。
「据说是传说的装备。」
「那儿会有这种传说啊。」
「谁知道,说不定今后要传到后世呢。」
他说什么呢?凈胡扯。算了,怎么都无所谓。
「这次的事你竟然能接受。小心死了啊。」
「你不也一样吗。」
「你带着多少点数?」
「差不多6万,平稳那里借了我5万。」
哎,也就这么多吧。
6万P的玩家很拔尖,但这次的对手太糟糕了。Nick忍不住想笑,只好咬住臼齿。
「还不到月生的十分之一。」
点数相差十倍,这已经不是大人和小孩的差别了,而是更根本的差距,差不多是坦克和婴儿。
「你呢?」
「一共11万。」
Kido「咻」地吹了声口哨。
「有白猫小姐的水平了。」
「只是数字上有。」
这不是谦虚。循环将近时,平稳把大量点数交给Nick,其中大半被他加到了强化上。能力的性能本身无疑高得离谱,但Nick还没有熟练掌握,儘管已经训练过多次,但仍然被强大的性能拖着走,连自如奔跑都很吃力。
「所以呢?」
Kido把原本的微笑换成稍微严肃的笑容,歪头询问。
「约好见面的地方,在更前面吧?」
要怎么回答,Nick有点为难。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单独在这儿等Kido,是有话要说,可一旦开口,又觉得难为情。
「紫,就拜託你了。」
听到他拚命挤出的话,Kido噗嗤一声笑了。
「说得好像要去送死一样。」
「难道不是吗?」
「说不好吧,我倒觉得说不定能挺过去。」
你哪儿来的自信说得这么轻鬆?内心急速涌起的烦躁让Nick拧起嘴唇。
「回答呢?」
就算自己会死、Kido会死,只有紫他无论如何也想让她活下去。但Nick自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