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4年接近尾声时,安土城传来定期连络,告知了以织田信忠为总大将的讨伐队攻进了月山富田城、取下毛利辉元与足立义昭首级的消息。
我们大家聚集在围炉里桌的房间,听森力丸读出了这条消息。
足利义昭儘管被逐出了京都,却没有放弃征夷大将军的职位,最后落得了悲惨的下场。
月山富田城因长期被截断兵粮而失去战力,讨伐队便趁此攻入,对城内势力赶尽杀绝。
为了昭告天下违逆织田家的后果,城内不留下任何活口。
据说攻城之后,里面血流成河。
「这下子兄长大人就成为征夷大将军了啊。」
阿市夫人表情複杂地说道。
「毕竟我想见识信长大人建立的幕府。」
「建议兄长大人当征夷大将军的就是常陆大人吧。」
「是的,因为关白、太政大臣与征夷大将军之中,我认为征夷大将军是最适合他的。」
「也是,兄长大人不适合当关白或太政大臣。」
「新年就要举办就任将军的仪式了吧。」
家臣们眼中都闪着欣喜的光芒。
「然后,常陆大人的官位也会提升了。」
「咦?我也会陞官?参议应该已经是很高的官位了吧?而且我也没有值得一提的功绩啊。」
「兄长大人对常陆大人改良了火绳枪这件事相当讚赏,更何况您还提出了崭新的筑城技术。此外兄长大人还说了,相较于茶器与领地,您获得陞官时的表情明显不同。」
嗯,我的领地已经够大了,对茶器也没有兴趣。
对刀剑类武具虽然有些兴趣,但也有了好几把。
而且我的仓库存有大量金钱,我想买什么都能轻鬆买到。
对我来说,拿到手会高兴的事物就只剩下食物、官位官职以及头衔了。
获得官位不会造成困扰,而且我喜欢时代剧,因此对官位有着憧憬。
我喜欢官位官职。
下个官位会是每个茨城县民都嚮往的位置吗?
好想知道。
隔两天我接到了通知,要我在正月前往京都的银阁寺城。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像搬迁时一样召集两千五百名兵力。
我指示力丸做好準备,让我到时带上装备了真正的改良型火绳枪的五十名足轻前去。
◇ ◆ ◇ ◆ ◇
1584年的除夕前日。
我带着五十名足轻前往寒风吹拂的京都。
十二月的京都相当寒冷。
比更加北边的我的故乡·茨城县还要冷。
雪花随风纷飞着。
这么说来,我穿越时空过来的时候也是寒冷的十二月啊。
由于这次要在冬天旅行,真田昌幸赠送的熊毛皮派上了用场。我请人做了一件几乎像布偶装的熊皮大衣,穿上它出行。
简直像在Cosplay熊。
由于织田信长送给我的红色披风已经不够御寒,所以得穿毛皮。
我考虑过要将这件毛皮大衣染成黄色这种荒谬的事,但这么做实在太不现实了。
黄色的熊会很受欢迎耶。
穿着彷彿布偶装的黄色熊皮大衣,披上红色披风……再穿红色的阵羽织……嗯,毫无疑问会被舞滨某乐园那边追究。
虽说毛皮是很温暖,但有一个问题。
我的马因为害怕而发狂乱闹。
实在是骑不上去。
最后没办法,只好乘坐茶茶她们专用的轿。
我感觉自己像是要敬献给神社的熊供品,就这样前往京都。
途中遭到行人们指指点点,被嘲笑个不停。
我感到不满。天气这么冷,有什么办法嘛。
今天跟着一起来的家老有力丸跟宗矩,幸村负责留守在城里。
茶茶她们也留在了城内。
我们通过三条街道进入京都,经过了天智天皇陵墓之后,便见到了建于银阁寺附近、吉田山上的银阁寺城天守。
银阁寺城是座平山城,具有以石墙建成、自鸭川引水的广大护城河。
由于易守难攻,因此是平时作为政治中枢的城。
天守便坐落于吉田山上。
天守的形式是织田信长所特有的望楼型,五层六阶,外观比起安土城还要来得简朴。
会盖得简朴想必是因为有迫切使用的必要吧。
若要说有什么华丽的地方,那就是天守上方闪着金色光芒的金制号瓦,以及名为受雷神枪的避雷针了。
而当我打算入城时,果然受到了质疑。
前方的宗矩虽然告诉守门人这是黑坂真琴的队伍,但守门人还是把枪指向了我这只坐着轿的熊。
「怎么能放熊进入城里,岂有此理。」
他阻止道。
对不起,因为实在太冷,我从头到脚都是熊毛皮,所以怎么看都是头熊吧。
正当我打算拿下头上的毛皮时,兰丸出来迎接了。
「不许无礼,那位……熊大人?……那位大人正是黑坂常陆守本人,还不退下。」
他对守门人怒骂道。
「对不起喔,我讨厌寒冷所以才穿成这样。兰丸,你就别太责备他了。」
我脱下身上的毛皮打了招呼。
「不过,真亏你能认出是我呢。」
听到我这么说,我的家臣们与兰丸都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毕竟会穿成这样进城的人也别无他人了。就算别人真有胆子这样进城,也还要承受触怒主公大人的后果,但是常陆大人不同,您有不讲礼数的特权啊。」
没错,我为信长提供助力,他则允许我不讲礼节。
因为要是不立这项约定,我有自信绝对会因无礼遭到处刑。
「来吧,我们在三之丸为您準备了住处,这边请。」
他于是为我们带路。
……
我感觉脑中彷彿有一座※鹿威,敲响了代表讶异的「咚」一声。(编注:最初为安装在农田附近,透过发出声响驱赶鸟兽的装置总称,现为日本庭园里常见的装置之一。)
兰丸将我们带到的地方是贴满银箔、完全成为银色寺庙的银阁寺。
我曾在毕业旅行的时候见过它的外观,所以应该不会错。
「这是银阁寺没错吧?」
「本来是慈照寺,但主公大人命人贴上银箔,改为了银阁寺。足利的时代已经完结了。」
「原来如此,信长大人真是没有办不到的事啊。」
银阁寺虽然叫银阁寺,但并非是银色,这是平成时代的常识。
关于这座寺庙,普遍的说法有「银箔剥落了」、「没有足够的资金贴上银箔」,或是「本来想贴上银箔,但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在完成之前就过世了」等等。
银与金不一样,很容易氧化。
为了维持外观的银色就必须定期替换银箔,这需要十分庞大的维护费用。
能做到这点就是一种『力量』的展示。
信长为寺庙贴上银箔,将它完成了。
这象徵着足利的威权已不复存在,由名为织田的新势力取而代之。
它是相当够格作为织田信长在京都据点的建筑物。
进入里面之后,见到的是十分普通、身为书院造原型的简朴和室。
我本来还有些紧张,想着要是连里面都贴满银箱该怎么办,但这下子可以静下心睡觉了。由于我想像过要是连里面都贴银箔,就会变得像是传说在昭和时代存在的、墙壁全是镜子的爱情宾馆,因此得知没有这回事后,令我感到安心。
我很好奇昭和时代的人真的能在那种房间睡觉吗?
感觉半夜就会照出什么东西了,不是吗?
而且在办事的期间也感觉专心不了。
看着镜中的影像能否提起兴緻也是个谜。
我睡觉的地方有四个半榻榻米大,是被称为书院造原型、内有多宝格架的房间。儘管顾虑到我讨厌寒冷,房间内的四个角落摆了火盆保持温暖,但寒风仍然从门窗的缝隙间吹了进来,似乎是在说不必担心会一氧化碳中毒。
◇ ◆ ◇ ◆ ◇
「常陆,帮我準备些吉利的食物。」
「信长大人,您突然提出这么笼统的要求,我会很伤脑筋的。」
我并不是真的厨师。
只是位前高中生。
只是有点喜欢做料理的前高中生。
「正月有将军的就任仪式,诸位大名都会到场。你能不能做出点心让他们当赠礼带回去?」
「啊,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能考虑看看。」
「最好是大家都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办得到吗?」
「在庆祝场合端出的点心,还要没人见过……啊,有的。而且还可以用至今已有的点心材料做出来。对了,要是再淋上大量的融化砂糖,还可以展示织田信长的经济实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不是很懂吗?没错,就用点心来显示我的伟大吧。」
儘管是信长突然叫我过来的,但他似乎很忙,马上便离开了房间。
就把樱子她们从近江大津城叫过来吧。
◇ ◆ ◇ ◆ ◇
在银阁寺度过一夜,我吃完端上来的早餐,正裹着熊毛皮欣赏圆形纸窗外的景色时,坊丸便前来通知我前往茶室。
跟随着坊丸的带领,从银阁寺踩着碎石路走了约5分钟,我来到一间砌了土壁、桧皮屋顶的小巧建筑前。
通过入口进入室内后,里面坐着的是我熟识的千宗易以及一位有些貌似信长的长脸武将。
我在安土城内见过那位武将两次左右,他是织田信长的嫡长子·织田信忠。
「常陆阁下,这次请您来是想与您悠閑地喝茶。」
他恭敬地向我打了招呼。
「啊、是……那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