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交戰

我来到了大圣祈祷会场。

位于神圣共和国境内的这个地方，只能用广大两个字来形容。

约莫三公尺高的环状墙壁，包围了只有一座巨像的土地。东南西北各有一扇门，人潮正不断涌入。

中央耸立着亚斯坦女神巨像，脚下设有高台。周围可以看到神圣共和国骑士团和索莉亚的身影。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是个仅有上述设置的广场。

然而设置简单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超过五万人。

墙外还有许多等待入场的民众。

不过奇怪的是，场内并不拥挤。

而且可能是因为勤于保养的关係，巨像并未在风吹雨淋中鏽蚀，反倒散发着美丽的光辉。

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喔，好久不见。」

某人突然向我搭腔。

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呃──」

「怎么，你忘啦？你不是拿过真•亚斯坦教的传单吗？」

「啊啊，你是那时候的。」

之前在王都观察真•亚斯坦教的传教活动时，这个男人发了传单给我。

多亏他还记得我呢。

是因为这张为了隐藏身分，方便观察真•亚斯坦教的活动而买的面具的缘故吗？

虽然莉芙说参观时不必遮遮掩掩，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戴上了面具。

面具十分坚固，一敲就发出响亮的声音。虽然不太好戴，却挺管用的。

不过旁人不时投来怀疑的眼神，感觉怪难受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结果你没来我们这边呢。你信哪个教？」

「我什么教都没信。今天是来参观的。」

「参观啊……那真是太不巧了。劝你还是回去的好。」

男人神情苦涩地说。

是指这拥挤的人潮吗？

「现在回去也只是徒增麻烦。对了，亚斯坦教以外的信徒也会来这儿吗？听你刚才的语气，在场似乎还有其他宗教的信徒。而且你们也在。」

「当然啰。除了我们真•亚斯坦教以外，很多宗教也都祭拜亚斯坦大人喔。」

这么说起来，确实感受不到王都那种迫害真•亚斯坦教的氛围。

他们反而很自然地融入群众之中。

仔细一看，苏菲也在。

另外还有看似不同宗教的祭司。

「不过主办方是亚斯坦教吧？这样没问题吗？」

「通常我们是不可能进得来啦，不过今年这个地方例外。因为这些日子遭遇了许多危机，大家必须团结起来才行，而且──」

男人抬头仰望。

他看的不是蓝天，而是亚斯坦巨像。

「──大家同样都信奉亚斯坦大人啊。」

「是吗？」

放眼望去，在场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团结。

虽然在我眼里看来，显然是亚斯坦教把持了主导权，但这些有信仰的人似乎对势力斗争不感兴趣。

只要能为亚斯坦奉献魔力，无论是谁来祈祷都无所谓吗──

◇

人与人的间距达到紧绷时，会场便开始实施入场管制。

大概是考虑到可能会有谁突然身体不适，空间还足以让人坐下。

亚斯坦教的人站在墙上精确控管着好几万人，真了不起。

而且所有人都拥有相当可观的魔力──可能是负责警备的骑士乔装成教团相关人士，又或者……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

这里是神圣共和国，绝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应该吧。

而且每个人身上只感受得到一种魔力，应该不可能。

「感谢各位的莅临。」

这时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巨像脚下的台座上，设置了扩音器魔术道具。身穿祭司服的男人正在那里发言。

不，他的打扮比祭司要阔气一些，就实力来看，那个蓝发祭司更适合当个战士。

『虽然近来局势动蕩，但只要有亚斯坦女神大人的加护──』

以亚斯坦为中心。

男人滔滔不绝地谈论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有人甚至听得热泪盈眶。

可见在场不少人都有过痛苦的经验。

不过包含身旁的男人在内，包围着苏菲的真•亚斯坦教信徒脸上，却写满了苦涩。

那不像悲痛的表情，反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我就简短地说到这边。接着是祈祷时间。』

看似祭司的男人这么说完，广场内外顿时响起欢呼声。

「呜喔喔喔！」有些人甚至放声嘶吼。他们在高兴什么呢？

莫非高声祈祷才合乎礼仪？可能是部分听众觉得祭司的致词过于冗长，见他好不容易说完才会特别亢奋吧。

想着想着，理由揭晓了──

索莉亚升到了台座上。她一露脸，场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沸腾。

『这次将由鄙人索莉亚•艾登负责祈祷神事。』

语毕，索莉亚微微欠身行礼。

群众见状激动得不能自己，连地面都为之撼动。

这根本是圣女索莉亚的宗教吧。眼前的盛况令我不禁这么心想。

『这座巨大铜像是本次活动的偶像。』

索莉亚比着背后的巨像说。

偶像，也就是祈祷的对象。

形式五花八门，有吊坠或拳头大小的尺寸，也有这种存在感斐然的巨像。

魔力便是透过这些媒介献给女神。

以上是我来之前查到的。因为直接到现场未必能够学得透彻，事前我还特别查过资料。

『那就来祈祷吧。』

索莉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人们也跟着合掌祷告。乍看之下，魔力似乎正逐渐流入铜像，不断累积。

──看似如此，我却看见了一幕奇妙的景象。

魔力经由铜像流往其他地方。是索莉亚演说前站在台座上的男人，以及墙上的那些亚斯坦教信徒。

众人祈祷奉献的魔力，逐渐累积在他们体内。

我记得那些拥有多种魔力的个体。

──是战场上见过的魔族。

不过更令我吃惊的是──

「到此为止了！亚斯坦教大祭司──宰•冯迪！」

少女算準时机似地开口叫道，是苏菲。

我看见的魔力流染成了红色。虽然没有战斗经验的人看不到魔力，但只要用了这个「魔力流显影色」，不管是谁都能看见魔力。

苏菲的叫声，硬生生地打断了祈祷。

「各位，这股红色是魔力！大家的魔力原本是要献给亚斯坦大人，却被大祭司宰•冯迪和部分亚斯坦教信徒给吸收了！」

少女这么一说，旁人顿时为之哗然。

「坊间已经传得风风雨雨了！应该不少人都听说过亚斯坦教的丑事才对！亚斯坦教被魔族给──」

「──呜哈哈。够了。」

在苏菲的指责声中，宰•冯迪站上台座，来到索莉亚身旁。

他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

「我已经不需要了。」

宰弹响手指，同时红色魔力回到了女神巨像上。

剎那间──巨大铁块迅速膨胀，从内部炸裂开来。

轰声震耳欲聋。

不仅如此，爆炸势头十分猛烈。

铁块自然也挟带着强大的杀伤力，落向广场上的人们。

不过就在千钧一髮之际。

「发动吧！」

苏菲再度叫道。

现场瞬间出现好几个魔法阵，似乎是他们事前準备的。

以苏菲为中心，广场内外各处展开防御魔法阵，为人们挡下密密麻麻的碎铁块。

这些魔法阵相当坚实，显然不是急就章之物。

「喔，挺行的嘛。」

宰嘴上夸奖，身体却逐渐扭曲变形。

不，正确来说是恢複原本的样貌。

宰现出真身，变成一个有着蓝色皮肤、暗红眼眸和獠牙的光头魔族，背上还长了一对黑色翅膀。

「魔族……！亚斯坦教果然被魔族把持了……！……大家快逃！这里有真•亚斯坦教挡着！」

苏菲虽如此大声呼吁，在场却无人做出反应。

事发突然，大家都摸不着头绪，只能呆立不动。

这时──

「宰•冯迪！！给我从索莉亚大人身边滚开！」

「【剑圣】菲尔！哈哈哈！来得真快呢！」

是之前在旅馆缠上我的女性。

她手持白银之剑直逼而去，试图把宰跟索莉亚分开。

然而宰却单手弹开了菲尔锋利的剑。

钢铁交互撞击，迸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