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能在这个即将完成创举的地点,获得致词的机会,在下感到非常的光荣。
刚才我提到了「创举」这个说法,当然,也有人不这样认为,现场似乎也有人持相反意见。不不,请千万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打算批评或是责怪反对派的意思。
在我们活着的时候,要预见这个计画是会成为创举、还是愚行,也许是很困难的。但是,我确信各位的子孙们,必定会对诸位列席此处的事实感到光荣。
另外,我也曾听过「就算本计画成功。也不足以称为创举」的论点。本计画仅仅是单一星系的有人化工程。如果从人类社会全体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个计画对人类历史的影响,应该是非常微小的吧。当然我也无法期待所有人类能给予这个计画掌声。另外。本计画里含有一部分略嫌不正当之处也是事实。但是,这些否定论点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年我们的祖先选择背向人类社会的整体潮流生存下来。也选择以隐士的角色建设这个都市。所以我无法理解。身为隐士的我们为什么要去奢求他人的评价?
因此,我想请各位在面对应该已经全盘理解本计画成果的后世子孙时,务必以光荣的心情,向他们传述此时此地所发生的事。
——引用自轨道都市丰苇原市史
创世
或许会让人感到很意外,但是我在工作上与他的关係是非常薄弱的。
在当时。我在评议会中确实是担任计画理事兼事务局长,而他是遗传基因设计主任。不管哪方。都是推动计画上不可或缺的职务。为避免误会,这里要特彆强调。虽然双方皆完成了重要的职务,但是回顾整个计画,我并不会因为他的名字较常被提出而提出异议。虽然在组织图中我的层级比他高,但是事务局长这职务,只要具备对都市的忠诚心,以及相当程度的实务能力,不论是谁都可以担任。到处都能找到取代我的人。相比之下,他的职务需要非常高度的专业知识,我可以断言。当时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人能完成这个任务。
不论如何。我的工作是预算的获得或分配、关係部署之间的协调等等。既然身为都市行政机构的一员,他也无法避免这类烦人的俗事,但是我们之间有计画技术部长在,从遗传基因设计班提出的要求,全都是经由他送出。
虽然我们在公开场合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是私底下常常见面。他是我的竹马之交,小时候常往来对方家中,也常常一起游玩。
两人所聊的话题,几乎都是些对他人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家常閑聊。就算是在执行计画时,也没有谈过工作上的事。
唯一的例外是那天发生的事。
他一如往常。拿着一瓶当作伴手礼的蒸馏酒来到我家。
聊着聊着。他突然提议「要不要打个赌?」这样的提议。而且不只嘴上说说而已,还真拿出了骰子跟碗。到底他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至今我还是无从得知。
我感到非常惊讶。虽然他的个性很开朗,并不古板。但是,他的本性非常认真。不曾沾染上世人所认知的恶习。我无法想像他沉迷于赌博的样子。
一开始,我怀疑他近来是否被赌博的魅力所迷惑?毕竟,在发现某件有兴趣的事物后就彻底的陷入其中。是认真的人常会出现的现象。往坏的一面来推测,他也是这个情况吧?
如果真是如此。我不得不以老友的身份来给予忠告。
但是。他却讲出「赌注不是金钱」这样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那么要以什么为赌注?我这样问他,他回答:「宿命。」
讲到这边我被点醒了.于是问他:「你是读到了?还是看到了?」
虽然我才说过他不曾沾染上恶习,但是严格来讲,还是有一个。那就是他酷爱异文化创作物。在我们的青春时期。异文化作品尚未解禁,他这个秘密的兴趣要是被发觉,算是犯罪行为。或许就因为如此。他才会沉迷至此。
近来当然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但是社会上对于过度沉迷异文化的行为,仍相当根深蒂固的视为是不良嗜好。
以我的立场来说,并不打算指责友人的兴趣。但是对于他很容易受到影响这一点却感到厌烦。
会讲出「赌宿命」这类破天荒的事。应该是受到小说或戏剧之类。总之是因为某种虚构物的影响吧?
「是读到了。」他这样回答。
他说了一段序幕,是个叫做宿命的神跟另一个叫做机会的神,以掷骰子来决定世界将来之类的奇妙故事。
我挖苦他是自认为神吗?他不为所动的回答我说:「正是如此。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创造主。这不正是如同神的存在吗?」
到此我总算能够理解他所说的内容。这可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提案。毕竟要附加宿命与否,并不是我或他个人便能决定的事。当然,就算我们两人有共识。这也是不可能的。
对他们,也就是对作业生命体附加宿命是基于评议会的决策。我们没有任何颠覆这决策的许可权。
因为是很严重的事,所以我再一次与他确认。「没错,如果我赢了。就把宿命取下;你赢了,就按照原定计画,附加宿命后送出。」他证实了我的疑虑。
我指责他这可是对都市的反叛之后,继续对他提出劝告。对他们来说神不是你,当然也不是我更不是其它人;不该是由个人,而该由都市成为他们的神。
因为我虚长他两岁,偶尔会对这个老友做出类似说教的行动。当然我也很清楚,他不可能老实的接受我的说法。
当时也一样,他只是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
「没什么,只要不说谁会知道?」我一让我的嘴巴休息,他就这样说了。「记录上我会想办法。只要你别讲出去就好了。」
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办得到?要是事迹败露。也许会受渎职罪处置。不,先不管是否会受到惩罚,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也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
我将手交抱在胸前,沉默以对。于是他说:「不管如何,我们的工作不就是一种赌注吗?」
我记得我对他这句话的响应,应该是不必自我贬低之类的言论。我认为他是因为对自己的工作缺乏自信,才会有上述发言吧!毕竟他的作品基于特性,无法进行充分的实验,也无法确定是否能顺利运作。「不,」他打断我的发言。「已经经过很充分的动物实验了。就算是我也知道,要进行完美的实验得消耗多少时间跟金钱。尤其很花时间吧!我并不是不满。我有十足的信心,我所设置的宿命必定能够完美的运作。」
既然如此。什么算是一种赌注?我这样问他。
他眯起眼晴,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不可思议。「所以啦,就是我们那个计画啊!你别说与你无关。你可是计画理事之一,而且还是事务局长呢!」
到此,我终于发现他是在主张计画本身就是场赌局。之前,我一直误以为他所说的「我们」指的是开发班的同僚或部下。
他的论点并非什么新奇的东西。我反而觉得很怀念。因为计画预算会议上,反对派提出的论点正是:「这个计画的风险未免太高了。就算顺利进行,也不知道要经过几个世代之后才能回收成果。这计画哪里有投注都市预算一半以上的价值呢?」
为了这种前景薄弱的计画,连小行星矿山的採掘权都必须放弃。当然,批评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既然我们无法一直在这个轨道都市上安住,这便是我们不得不挑战的危险。况且并非只在这个计画赌上全部。这只是诸多移住计画的一项。甚至可以说,这只不过是——万一最安稳的移往现存殖民地的移住计画失败时——可以当作类似备案的计画。不过这个说法也产生了「在一个备案上花那么多钱值得吗」这样的反对意见。
但是,在成功率本来就不高的情况下,他还要从事这种降低成功率的行为,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我针对这一点问了他之后,却得到:「反正结果我们也看不到嘛!」这种不成回答的答案,让我满火大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看着言词激动的我时那个悲伤的眼神。
我质问他,到底为什么想把宿命卸下?
「你认为这样是正确的吗?」他反问我,「他们基于本能宣示忠诚。但是,所谓忠诚只是基于理性而形成的东西不是吗?至少以我的认知来说,被烙印于遗传基因上的忠诚并没有任何价值。」
当然这是正确的,我对他点头。这是我数度自问自答的题目。他们是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是使用与人类相同材料所製造的机器。如果他们,不,那些东西如果算是人类的话,那我们的计画岂不是过于不人道吗?将人类以人工生产、培育,并且在不给予任何选择机会的情况下,就将他们送入宇宙深处。这不是应该被容许的事。
计画是以那些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作为前提而建立的。那些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是机器。每次信念动摇时。我也是这样反覆地说服自己.我才能撑到现在。
这问题对他来说,应该早就解决了。因为确信那些生命体不是人类的想法。正是参加计画的资格。
让作业生命体拥有某种程度的独立思考能力,是不可避免的吧!要是遇到紧急状态无法自行判断,将他们放进外宇宙探勘船就成了没有意义的事。但是,不能因此就对作业生命体根本上的存在这类的哲学式疑问,有太深入的思考。因为自由或独立之类的概念。只会成为危害计画的要素。
「但是,你的孩子也是其中一个作业生命体吧?」
才不是我的孩子,我摇摇头。后来回想,可能太激动了也说不定。
「也对啦,不是你的孩子。是你本身。」
确实,其中一个作业生命体预定使用我的遗传基因。但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将我的基因作为材料使用。在我眼前的这个老友的作业班。将使用那个材料製作作业生命体的胚胎。
这事他应该相当理解才对。于是我提醒友人反省。
「但是,那就是你自身啊!」他不但不将他的胡扯收回,还继续强调。「你的耳朵不也会传承过去吗?」
他这么一讲我才发觉。不知何时我摸了自己的耳朵。这是我感到焦急时的习惯。
我的耳朵有个特徵。一般来说,耳朵的上半部往后脑的部分应该会往内卷,但是我的耳朵并没有如此,而是展开的状态。因此,我的耳朵看起来尖尖的。虽然用很简单的整形手术就可以治疗,但是反正对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加上我很喜欢摸耳朵时的触感,所以就一直保持这样。
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总觉得不怎么愉快。所以在这之后,我马上踏进整形外科的大门。
他早早的回去了。当然,我们并没有打赌。
之后再次与他见面时,应该是和平常一样,只说了些并不重要的閑聊,不过,我也不太记得了。
我认为那天的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他会讲出那样奇特的提议,我至今还无法明白。
*
自主观测子发现那东西之后,已经经过了七十个小时。
「没有错,正是源泉粒子。」主检查子这样报告。只要看他飘邈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有多么疲惫不堪。
「没错吗?」主航法子再度确认。「不可能是其它物体吧?」
「如果是其它物体,」主检查子边摇晃身体边说:「那就是我们发现了全新的自然现象。」
「理解。」主航法子这样说:「辛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也无妨。」
目送主检查子踢了一下地板,并抓住移动钩离去后,主航法子将双手交叉于胸前。
这艘船搭载了约五十体的作业生命体。其中二十九体分担了全部作业。剩下的约二十体还太幼小,不管怎么说还不能委任他们工作。
作业生命体们并不被视为人类,而是被当作这艘船的设备。正因为如此,理论上应该不会形成所谓的社会组织。但以实际上的情况来说,除了蓝色的头髮以及位于额头的空识知觉器官以外,作业生命体在外观上与年轻的人类无异。他们拥有感情,也存在能力差异。基于上述理由,某种形式的秩序是有必要的。
船内的指挥体系并不怎么严谨。二十九具的第一世代作业生命体几乎是同时离开人工子宫,并在如同兄弟姊妹般的气氛下成长。所以,他们将自己这个「非人活体零件」集团,认知为一个巨大的家族。另外,在某个作业上立为领导地位的生命体,在别的作业上转换成辅助地位也是常有的情况。所以第一世代之间约略保持着平等状态,只是专职领域有所不同,并不太有地位尊卑的观念。
但是,主航法子另当别论。虽然他并不是被选出的,也不是被任命的,但是作业生命体们将他视为领导者。他可以说是一家之长。出发时,作业生命体们各自被分配到任务。但是在宇宙中有时会发生新奇的事,也会有尚未分配给任何人的新工作产生。这种时候,就由主航法子决定由谁来负责。作业生命体们对这个情况没有不满。船内维持着非常浓厚的大家庭气氛。
「要怎么办?」主航法子头上传来了声音。
主航法子抬头一看,主机关子盘着腿飘浮在半空中。虽然他的目光看来也有点飘邈,但并不是因为疲劳。虽然作业生命体的眼珠都是黑色的,但是只有主机关子的眼珠颜色特别淡。因为那个偏茶色的眼珠,会让人有着主机关子是不是在看着现实以外的事物的错觉。
「能怎么办?」主航法子有点讶异,「除了向母都市提出报告,然后前往目的地以外,还有什么选择吗?」
「目的地」这名词对作业生命体们是个专有名词。是以黄色矮星为中心的某星系,预定在船内时间五十二年后到达。过去曾由多国联合送出无人探勘船,获得的结论是,该星系非常可能有能够进行居住化的行星。但是由于複杂的政治问题,后续的开发计画陷入僵局。之后母都市注意到这一点,送出了搭载作业生命体的核融合推进探勘船,预定在进行最终的调查后,如果能确认该星系中的某个行星适合居住,就设立据点,做好迎接母都市的移民的準备。如果调查的结果是不可能设立殖民地,下一个计画就是前往更遥远的「第二目的地」。但是,若在「目的地」无法补充氢,作业生命体们就只能在目的地跟船一起等着消失了。
主机关子随性的提出建议。「来捕捉源泉粒子吧。」
「太危险了。」主航法子一句话就把提案驳回。除了原本担任极为重要的职责之外,主机关子也兼任主航法子的商讨对象。如果主航法子是长子,主机关子可以说是次子。但是,主机关子偶尔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这让人很困扰。
「不过,办得到吧?」
主航法子皱着眉头,心算了一会。计算时需要的数值全都记在脑中。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四次元空间的影像。两条路线交会后,成为同一条。
「要追上源泉粒子是有可能。」主航法子说着:「但是,要捕捉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没有捕捉用的设备。」
「啊!那就是我的职责了吧!」主机关子回答:「电磁陷阱製作的成功率满高的。追上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如果採用最佳轨道,要二零二一小时又四十四分。」主航法子马上回答。
「有这么多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完成。不过还是需要有个人来帮忙才行。」
「不过,就算抓到了,又要如何利用?要先回母都市吗?」
「没有那个必要吧!凭我们就可以把这艘船改造为源泉粒子推进船。我有自信可以做到。当然啦,如果跟正式工厂所造的船只比较的话,就有点尴尬了。反正,到了目的地以后再整修就好了吧?那时候人手应该也增加了,能利用的资源也会比现在多得多吧!」
「确实,如果能改造的话,会有相当的有益处。」主航法子也有点心动了。「因为可以缩短探测行动的移动时间,母都市应该也会高兴吧!」
「不只是那样。就算在目的地无法补充氢燃料。我们也可以继续移动。我们将得到无限的轨道喔!」
「嗯,是啊!」主航法子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无限的轨道这种东西,对作业生命体们是没有用处的。如果一切顺利,母都市将获得无限的轨道。而源泉粒子推进船可能会委託给作业生命体们管理也不一定,主机关子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这种可能性相当高。想到能为了母都市前往遥远的彼方执行探测作业,主航法子就感到一阵兴奋。
「那么。你决定要捕捉了吧?」主机关子充满干劲的问着。
「还没有下定论。」
「为什么?不能信任我吗?」主机关子很不满的噘起嘴。
「当然没有理由信任啊!」主航法子试着劝他。「虽然你接受过核融合引擎的专门训练,但是源泉粒子推进不是你的专业範围吧!」
「但我也不完全是门外汉啊!计算机里面也有数据。在借着检查或探勘以确认那东西的真面目时,我趁机做了充分的检讨耶!」
「太急躁了,不,该说你是事先準备得很充分。不过。只有那样还是不足以信赖,因为无法期待来自母都市的支持。」
太阳系已在距离二·七光年远的彼方。就算想接受技术指导,光是收到回答就是花费五年以上的时间。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说,我们才不需要支持啊!」
「你要先说服我相信这一点。如果能说服我相信电磁陷阱跟源泉粒子推进引擎都是完美的话,我就询问大家的意见。决策在那之后再说。」
「要是拖拖拉拉的。会错过大好机会的。」主机关子看来很不满。
「不必担心这点。如果打算将全部的减速用推进剂都用完,」主航法子脑海中的四次元时空再度有着曲线交错。「就有三百六十二小时又十一分的多余时间。」
「好少!」主机关子咋舌,「你真是顽固哪!」
「别忘了,捕捉源泉粒子不是我们原本的功能。」主航法子指责主机关子。
「不管如何,没办法进行实验啊!我们手上又没有实验上不可或缺的源泉粒子。」
这确实是个问题。主航法子略为思考了一下。「嗯。关于这点就没办法了。但是,你要儘可能设计出与实际实验相近的实验法。不,关于这部分,另外成立一个专职检查的小组吧!让他们来确认实验内容。」
「你真慎重啊,航法。」主机关子的言论中微微掺杂着类似讽刺的语气。
「这是当然的啊!」主航法子很讶异的凝视着主机关子的脸。心中产生了疑问——难不成这家伙是不是没有理解事的严重性?「你听好,要是没有捕捉到源泉粒子,或是无法利用源泉粒子作为推进来源,后果可不只是白费时间这么简单而已。不只是推进剂,连燃料也很吃紧。所以我们会失去推进力。确实我们会得到无限的轨道,但那可是惯性轨道。只能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母都市的方向前进。最后核融合炉会停止,我们全都会冻死。」
「那样不也不错吗?」不知道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主机关子脸上浮现了笑容。
「没有问题。」主检查子已经不能说是眼神飘邈。而是目光涣散了。「电磁陷阱应该会完美的运作,改装计画也没有什么致命的缺点。当然还是有好几个必须修正的地方啦!」
「真的没有问题吗?」主航法子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如果在改装工程结束前就把燃料用完,会出大问题的。这部分也考虑进去了吗?」
「当然。」主检查子的眼神变得略显兇恶。「我们估算改装所需的时间约为二万二千小时,就算把安全率减去二十也……」
「我明白了。」主航法子打断他的话。
就算把减速所需的部分扣除。惯性航行用的燃料也有四十年份的库存。先前为了进入最佳轨道,所以错过了再度使用喷射前进的时机。这虽然造成要追上源泉粒子,就得花费三千五百小时的时间。但燃料还是非常充裕。
主航法子将终端机的画面移到自己面前,叫出了改装计画详细内容。计画内容全部以图表显示,这是由于作业生命体们没有文字。但是只要用手指碰触图表的重点部分,就会播放语音说明。
「会消耗掉相当多殖民地开发的前置作业所需物资呢!」主航法子喃喃自语的说着。
「殖民地开发前置作业的原始功能」跟「将源泉粒子装设到低速的核融合推进船上以增加速度」,究竟该以哪一项为优先,既然无法仰赖母都市的指示,这就该由作业生命体全体来决定的事。
主航法子已经做好抉择。只要能到达目的地就可以製造物资吧?毕竟目的地有未经开发的资源。在最糟的情况下,把船只解体也行。当然,这样会造成殖民地开发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是如果考虑到借着源泉粒子推进船而省下的时间,这就不算问题。该选择哪边是显而易见的事。
但是,还有另一个问题。原本是预定在惯性航行中进行次世代的作业生命体调整。虽然「老化」这种身体的劣化现象不会出现在作业生命体身上,但是他们还是有既定寿命,也可能在事故中折损。交换用的零件有其必要。在进入加速航行的状态下,还必须进行未知的工程,这情况也许会妨碍到年幼作业生命体的养育工作。儘管身为教官的第一世代作业生命体们理所当然必须参与工程,但是根据情况,很可能连比较年长的幼体也有加入工程的必要。不,若只根据工程预定表来分析,一定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如果教师跟学生两方都必须在忙于工程之外另行抽出时间参加训练,能否做到只能期待各作业生命体本身的努力。
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有必要询问全体人员的意见。
主航法子将画面自眼前移开。
这里是迴转室,是一个极度平坦的圆筒型空间。正如其名,是借着迴转产生离心力。现在第一世代的二十九体保持着间隔躺在弧面部分,这样就能像在开圆桌会议般,看着彼此的脸进行对话。
「我以我的观点整理出一些问题点……」主航法子发起讨论。
两个小时后,探勘船再度启用已停止约七万小时的喷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