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这天早上有AttaFami对战聚会。
我边吃早餐,边待在自己的房间,坐在电脑前。
荧幕上显示出毫无生命的文书软体。里头打着这段文字。
小目标:依循大赛规则,在三分先胜赛中打赢足轻先生。
中目标:要在S级以上的大型大赛上赢得冠军。
大目标:要在大赛综合战绩排行榜中取得世界第一。
当我决定要成为职业玩家,我就定了这样的AttaFami目标,做法就跟日南的人生攻略採取相同形式。这不算是在抄袭她,我原本就会以类似的心态订立目标,持续磨练我玩AttaFami的技巧,这只是延续罢了,这样说比较正确吧。因此──接下来我将要面临全新挑战。这时我操控滑鼠,点开另一项标籤。
那里写着这样的文字列。
小目标:要为我跟菊池同学的关係找出特殊理由,两人一起传承旧校徽。
中目标:
大目标:我要成为人生中的「游戏角色」,快乐过生活。
在我暂时停止跟日南一起做攻略后,我对我自己「立下这些人生目标」。
虽然我跟日南说想要暂停开会和攻略人生,但那顶多只是想要停止攻略日南所想的「现充」路线,就只是这样罢了。反而该这么说,至今为止我身为nanashi,一旦开始玩某个游戏就会一直认真对应,我开始觉得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是个名作游戏了。那就没道理停止玩游戏。
「嗯──……」
中目标那边还是空白的。我是真的伤透脑筋。虽然日南说中期目标是最重要的,但这部分确实难度很高。大目标会拿来当决定该目标的方针,但那设得太含糊也许是一个问题。可是一旦触及自己的真实内心,就会变得像小学生一样。
──然而想到这里。
说到大目标。我已经设定为「要对人生乐在其中」,那形同是我的人生观。
「对日南来说……那应该就是『成为现充』。」
这样算是坚强,还是脆弱?
想着想着,我心中突然有个从前曾在走廊上碰到的疑问复甦。
当时日南正在「制裁」绀野绘里香,使我涌现那样的情感。
这半年多来,我有了许许多多的体验。不过能够在自己心中言语化,进而觉得「我想做这个」,那样的事情并不多。
那么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目标八成就是那个了吧。
──这想法在我心中浮现。
中目标:要去了解日南葵的个人。
做完这些后,我将写上目标的笔记型电脑盖上。
***
我稍微提早一些离开家门,为了去参加对战聚会,从北与野站搭车走埼京线。
搭上的电车是往东京方向。平常我大部分都是搭乘前往大宫方向的电车,走这边有点像在冒险,会有真的在外出的感觉,让我心情跟着高昂起来。很有可能会被总是在守护埼玉县民的小鸽阿纯当成背叛者抹杀,这让我有点提心弔胆,但我想牠是不会跨越县边界的,来到浮间舟渡站就能逃过一劫吧。
当我还在盘算这些,说时迟那时快。
放在我口袋里的智慧手机震了起来。
「嗯?」
拿出来一看,发现画面上跳出收到LINE新讯息的通知。
「……唔哇。」
看我会出现这种反应,用不着多说也知道发出讯息的人是──雷娜。
在我跟菊池同学重修旧好的当天,夜里我就跟雷娜抱怨过,这是在那之后她第一次传讯息给我。顺便说一下,那天我最后传了讯息『是有点困扰!只要之后妳不再做就没关係!』,打算不管对方回什么都要结束对话,结果她并没有针对这讯息回任何话。其实那也无所谓,只是会想这人在搞什么鬼。
「这什么内容……?」
雷娜传来的LINE讯息有两通,滑下来一看只看到视窗上面显示『我传照片过去了』『我看到这个就买了喔』。观看通知画面看不到照片,所以不知道她传了什么过来。我犹豫着要不要让那些讯息显示已读,足轻先生有联络过我,听起来雷娜也会来参加今天的对战聚会……那样一来,或许就有必要在参加之前打开来看,假如在没有看的情况下,对方在现场跟我说「吶──你有看那些LINE讯息吗?」,这样也很麻烦。
于是我人还坐在电车的座位上,同时打开跟雷娜之间的聊天画面──结果。
「……!?」
我在剎那间压下想要发出叫声的冲动。我的手机荧幕上显示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影像。
对方送过来的画面是一张照片,只穿着内衣,上面套着前方大大敞开的薄纱睡衣,在镜子上映照出该姿态后自拍。
她之前已经穿过很贴身的针织衫,所以我早就见识过了,该强调的地方都被强调出来,其他地方则是勾勒出紧緻蛊惑的曲线。那不单单只是穿着内衣而已,可能是若隐若现的关係,害我有种像在偷窥的错觉,莫名有种煽情感。鲜艳的深蓝色夺去我的目光,显得活色生香。而且那是对方直接传送过来的,这个事实也莫名激起我觉得自己在做道德沦丧的事情。
我立刻将对话画面关闭,用快到不会让人怀疑的速度转头看四周有没有人在看我。看起来并没有人看到刚刚的画面,也没有人觉得我刚刚忍住没有叫出声很可疑,但那张照片强大到能够在瞬间切换身体的开关。
──这、这是什么情形?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就算要回讯息好了,在打文字的这段期间,我必须让那个画面持续显示,那样一来目光角落就会一直有逐渐削减HP的攻击来袭,我的理性值肯定会减少更多。正在假日要前往东京,电车内还算满多人,要在电车里头做那种事情,难度好像有点高。
闭上眼睛,希望让自己暂时先冷静下来。可是这样一来,在眼皮底下就会浮现刚才烙印在眼中的照片。
「……唔。」
想要灭了那把心头火却大失败,脸甚至还变得比刚才更热,我只好束手就擒睁开眼。碰巧眼前有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大叔站着,我就借着凝视他的鼻头来转移注意力,这才总算沉澱下来。刚才双方好像视线稍微对上一下,看对方脸上那表情似乎觉得我很可疑,但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好了。」
找回平静的我,不再对那个讯息起反应,决定将脑力都集中在对战聚会和「更重要的正事」上。没问题,只要把注意力都放在AttaFami上,其他都不是问题。
可是……雷娜应该在对战聚会会场中吧。光是一张照片就搞成这样,假如她在现实中真的要对我动什么手脚,那我该怎么办啊。心中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啊。
***
数十分钟后。我来到板桥站前的咖啡厅。
「幸好妳真的来了。」
我跟日南「两个人」一起来到靠窗的吧台式座位上坐好。
「……这也没什么,毕竟都约了。」
板着脸,日南在回应时不怎么友善。
她身上穿着成熟的服饰,比周围任何人都更加突出,坐姿端正,光是一个坐姿就这么有型,单纯是因为她原本就「很有格调」吧。顺便说一下,坐在她旁边的我觉得坐立难安,畏畏缩缩地啜着咖啡拿铁。但那并不是因为日南旁边有我坐着会逊掉的关係──
「你说要暂停人生攻略计画,却邀我来参加对战聚会呢。」
日南话中带刺,害我无所适从地嘟着嘴唇,嘴里依然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毕竟……人生攻略跟AttaFami是没有关係的嘛。」
几天前在第二服装教室中,我跟她确认是否能跟菊池同学说出秘密。之后主动邀约日南,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参加AttaFami的对战聚会。
「哦……」
嘴里一面说着,日南拿起放在吧台上的智慧手机,在看Instagram的动态栏,选了几个看起来很华丽的贴文后,在上面点赞。像这样筛选文章,对于维持完美女主角形象也是必要的吗?妳已经有很多衣服和很潮的小配件了,该不会等一下还要去採买这些装备吧。结果她马上就开始用美美的角度拍摄刚买的起司蛋糕,这家伙还真忙碌。
「话虽那么说,那也不构成邀约我的理由。你难道没有开始讨厌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我一眼。但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打退堂鼓。
「这个嘛,也是。若是继续定期跟妳开会,我搞不好会讨厌妳。」
「面对那么容易让你感到厌恶的对象,何必特地邀她一起去参加对战聚会。」
日南在说的时候,还朝我斜眼看了一眼。她眉头紧皱,看起来不是很爽快。
「对于妳那种冷酷的思考方式,只着重正确性不去顾虑他人心情这部分,直到现在,我的确还是不怎么认同。」
「既然那样……」
「妳忘了吗?」
接着我打断日南的话,先是吸了一口气,接着再度开口。
我的想法必定还是没有逻辑支撑,是由衷的宝贵冲动。
「我之前说过,要教教妳什么是人生乐趣吧。」
听到我那么说,日南顿时睁大眼睛。
「虽然要暂停开会,我却没说要连这部分都收手。」
日南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但就只有一个部位出现改变,那就是眼睛的动向。
我在心中祈祷,希望那就是从面具孔洞中泄漏出的真实面貌。我动动脸部肌肉,为了反映出自己的真实心绪,摆出积极正向的笑脸。
「而这──正是我想做的事情。」
这话我说得得意洋洋,目光没有从日南身上挪开。
「……是吗?」
就在当下,日南的双眼再度大力眨动,但我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只不过,我认为目前就这样也无所谓。
「……也好,反正我也喜欢AttaFami,是没什么关係。」
「对啊,早就猜到妳会那么说。」
当我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日南就不快地皱眉。
「事情都如你料想的那样,看了就不爽快,我还是回去好了。」
「喂、喂喂,不至于这样吧。」
看到我慌乱起来,日南再度发出叹息。
「……真正想做的事情啊。」
她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侧眼看我。
「你应该不打算……继续证明其他的事情了吧。」
「……其他的事情?」
没有对我的话做出正面回应,日南别开脸看向前方,盯着在大窗户外走动的行人们。
究竟日南看着这一切时,心中有什么想法,我还是不得而知。
***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髮丝受到混杂了冬季味道和闹区气息的风吹拂,日南眉头深锁。
「就只有这个部分,怎样都没办法解释清楚。」
我正在跟日南聊的,是菊池同学对我跟日南的关係感到纳闷一事。然后关于我跟日南以往经历过的种种──也就是跟全日本排行第二名的NO NAME出来在现实世界中见面,由此展开人生攻略,以及日南为此给了我详细建议,又在因缘际会下参加现在的网聚等等──我说希望在可行的範围内,跟菊池同学透露这些相关讯息。
「我左思右想,妳每次都会去参加网聚的理由很难解释清楚,但又无法隐瞒跟妳一起去参加网聚的事实……即便不是这样好了,我跟妳的关係还是有点特殊吧……咦?接下来的路要走哪边?」
大致把来龙去脉说明一遍后,日南点点头表示她都懂,不过眉头是皱着的。
「你既然跟她变成男女朋友了,我想她也会对我有点介意吧。接下来的路走左边。」
对了,我根据足轻先生送过来的地址前进,负责带领日南,不知为何日南也打开了地图。很有可能是对我的引导没信心。那也可以说是正确判断吧。
「……她还说出其实校徽应该要由我和妳去承接,这样会比较合适,甚至都出现这种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