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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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王国女王奥拉顺利生下第一子嗣,正好一个月之后的晚上。整座王都充满了照亮夜晚黑暗的火光,以及热闹的喧嚣。
大街的十字路口与公园都燃烧着巨大篝火,在夜晚的街道上,巡逻士兵带着手持火把的僕役各处巡视。
将视线转回闹区,可以看到大多数的餐饮店都在店内点起了好几只油碟,辛勤地应付夜晚的临时营业。
深夜的营业不但照明成本高昂,又有祝融之灾的危险,因此一般店铺平常是不会开到这么晚的,但只有今天例外。
因为这是卡巴王国大多数国民期待已久的喜讯。是庆祝王家第一王子的诞生,值得纪念的夜晚。
「祝奥拉陛下身体健康!」
「庆祝卡洛斯殿下诞生!」
「祝卡巴王国未来更美好!」
「乾杯!」
欢呼声与盛满酒浆的木头带柄酒杯互相碰撞的声音,在夜晚的酒馆里响起。
虽然只有四个角落的油碟火光照亮酒馆,但店内的快活气氛足以令人产生错觉,昏暗的光源也显得「明亮」。
今晚是庆祝王子诞生的祭典之夜。实际出生的日期是在一个月前,不过这个世界医术并不发达,就算是王族的孩子也无法保证能健康平安。因此习惯上来说,都会在诞生一个月后才庆祝。
而今晚就是那一个月后的日子。王都俨然成了不夜城。
不过真要说起来,在这里开怀畅饮的酒客们,是在庆祝王子诞生没错,但事实上大多数都只是单纯地为「免钱的酒」与「免钱的饭」而高兴。
没错,点缀这个夜晚的燃料费与餐饮费,几乎都由王室买单。
王室筹备了篝火用的木柴与灯油,事前赏赐银币给餐饮店,又安排士兵巡逻,预防火灾与争执发生。
对于正在进行战灾复兴的王室而言,绝不是一笔轻微的开销,但这种庆祝活动仍然不能加以轻视。再说,这种慷慨大方的措施,也可望达到一时活化王都经济的次要效果。
即使说王室要做东,请民众享用「免钱的酒」与「免钱的饭」,但也只限于便宜的水果酒,以及大锅一次炖煮的廉价汤品。
不过这些酒饭也够让人酒足饭饱了,三杯黄汤下肚后难免变得出手大方,有些人也就忍不住花点小钱,贸些更美味的好酒好菜。
结果使得各家餐饮店即使扣除王室的款待费,仍然赚进了大笔盈余。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啊。仗也打赢了,奥拉陛下也成婚了。然后一年后又是王子诞生,也太顺遂了吧。」
一名腿开开地坐在店内椅子上,浑身结实肌肉的男子大嗓门地说,用力把喝乾了的带柄酒杯砸在桌上。木製酒杯撞上了木製桌子,发出爽快的「铿」一声。
「哪会啊,之前是长年都在打仗,日子过得那么苦。现在是欠着的『好事』一併都来啦。」
坐在对面的男人回答他。比起坐在正面的男人,此人显得较瘦,但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的身体经过劳动的锻链,没有一丝赘肉。两人可能都是在王都出卖劳力的工人吧。
身材较瘦的男子,以大木匙舀起热呼呼的汤,送进口中。
汤里虽然只放了些调理用香蕉切块与便宜的叶菜,以及少许废龙肉(年老无法再劳动的走龙或钝龙的肉),但是添加了盐与香料做成浓重口味,趁热吃相当不错。
盐、香料与黑砂糖。这三种调味料在卡巴王国都不是特别昂贵的东西。因此,卡巴王国的料理包括这类平民小吃在内,通通都是重口味。
在大热天喝加了够多香料的汤出一身汗,再喝水补充流汗失去的水分。这就是卡巴王国最普遍的抗暑方式。
「哎,也是啦。人伙都从那场艰难战争中熬过来了。连续发生几件好事,也不至于遭天谴吧。」
体格强壮的男子对瘦子说的话表示同意。两人的年纪看来都在三十五岁上下。仔细瞧瞧,会发现两人暴露在衣角之外的手臂与胸口,都隐约浮现着类似刀伤或箭伤的痕迹。从年龄来判断,恐怕两人在上一场大战当中都当过士兵,舔过战场的泥巴吧。
如此想来,这两个男人讲话带有真实感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是这么回事啦。不过,难得让人请喝酒吃饭,要是能在大白天就吃到,那就更好了。总觉得好像吃了半天亏似的。虽说在这样的黑夜里吃饭,也别有一番风情就是了。」
瘦子说着,把汤匙放回木製汤盘里。体格强壮的男子一听不禁发笑,回答他:
「哈!你这副德性有资格说什么『风情』吗。不过嘛,你想说什么我也明白,但小孩子是天赐的礼物。不是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的。」
平常来说,王子诞生的祭日都会举办一整天,但不巧的是,目前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期。最高气温超过四十度的酷暑,甚至是一种性命威胁。
要是在这种远比体温还高的气温当中,全国饮酒作乐,必然会有许多人休克或死亡。在连日酷暑的这段时期当中,白天最好尽量躲在屋内保持安静,以避免消耗体力;有要事非得外出时,也必须穿上连帽的外套,避免让身体遭到任何阳光直晒。
外套主要以厚棉织布製成。麻布那种透气的布料,只有在气温比体温低时才能带来凉意。不管衣服如何透风,一旦吹在身上的风温度比体温还高,只会越吹越热。
从这一点来看,在这间酒馆里大声欢呼的男人们,通通都穿着无袖衬衫与薄布裤子,大概就表示夜晚还是比较「凉快」的。
话虽如此,这只是跟白天杀人级的酷暑相比之下的评价,并不代表晚上就不热。
吃完热呼呼的汤品,瘦长男子抓着衣襟扇啊山的,但热带地区的夜晚可没有这么好对付,能轻易产生凉意。
「真是热得受不了。喂,我要洒水罗。可以吧?」
瘦长男子坐在椅子上扭转身体,拿起立在背后墙边的木製水勺,扯着整家酒馆都能听见的嗓门大喊。
「好哇,洒吧,洒吧!」
「是啊,实在太热啦!」
「没人会反对啦!」
听到男人这样说,酒馆里喧闹的醉客们,都异口同声地表示答应。
「好,来了。」
得到店内客人们的同意,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长柄大水勺,走向设置于酒馆角落的细长木製水槽。
在店内设置装满了水的水槽,是这附近任何一间服务业店家都有的服务。
店内準备一桶水不但可以稍微降低室温,也可以像这个男人正要做的一样,将水洒在店内地板上,利用汽化热降温。
当然,这样做会使得店内石板地的凹陷处暂时产生水洼,水花也会溅到客人的鞋子或裤脚,不过这里可没有人纤细到会去在意那种事。
遇上连半夜都超过三十五度的高温,那点程度的水三两下就会乾掉了。
不只如此,甚至还有一个男的说:
「啊啊,这样太慢啦。直接当头浇下来!」
当头浇水。
说得明白点,就是别在脚边慢慢洒水,乾脆豪爽点,把水泼在大家的头顶上。
在地上洒水降温也就算了,在店内直接将水泼洒在头上,就算在卡巴王国也是稍微欠缺品行的行为。不过,这里是城市外围的酒馆。这种粗暴的提议,反而受到众人以拍手喝采欢迎。
「说得对,直接泼下去!」
「再这样下去要热死人啦!」
「等等、等等,我先把菜盖起来!」
看到一些人手脚俐落地替桌上的汤盘与烤饼器皿盖上盖子,看来这种「室内降水」的行为,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最好的证据,就是在柜檯后方看着大锅子的店主,也只是在褐色的脸庞上浮现苦笑,挤出满脸的皱纹,却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样子。
不只如此。
「小心别洒到油碟啦。」
他甚至还这样说,等于是下了许可。
听到他这样说,男人哈哈大笑说:「知道啦。」将水勺前端伸进四方形水槽中。然后说:
「好了吗,我要洒罗,一,二,三!」
他只用右手挥动舀了水的水勺,在空中画出弧线,为夜晚的酒馆降雨。
于空中飞散的水滴,在立于四个角落的油碟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呜喔,好冰!」
「哈啊,终于活过来啦。」
「别小气巴拉的,再多洒点,多洒点!」
醉客们七嘴八舌,口无遮拦。
「好啦,别罗嗦,等我一下。」
男人以水勺舀起水对着自己当头泼下,凉快了之后,便接连挥动好几次水勺,替店内降水。
「呼,真畅快!女王陛下,万岁!」
「是啊,卡洛斯殿下万岁!」
「卡巴王国万岁!」
醉客们淋过凉水,觉得舒服多了,又活力充沛地高喊起万岁来。
「然后顺便加上,呃,唉唷?叫什么来着?……算啦,总之,奥拉陛下的夫婿也万岁啦!」
看来奥拉女王的夫婿「善治郎」的知名度实在不怎么高,城市外围这些三杯黄汤下肚使得思考力一片混浊的庶民,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
夜晚结束后,又是新的早晨。
以火焰与酒浆点缀的祭典仅限一夜。
等到灼热的太阳从地平线露脸,一如平常的日常生活就开始了。
尤其目前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期。此时朝阳升起,放眼望去一片明亮,但气温还没开始上升,是相当贵重的时段。
当夜晚的天空逐渐变得亮白,王都街道上的人们迫不及待,精神抖擞地开始干活。
这个时期,为了避免中暑,中午气温最高的时段,人们习惯在室内午睡,以避免消耗体力。因此,他们必须在早晨与傍晚尽量多活动,否则时间会不够用。
王都慌乱而又充满活力的早晨。坐落于王都正中央位置,却唯一与这些喧嚣无缘的后宫的一个房间里,善治郎今天也迎接了一成不变的悠閑早晨。
在一个洋溢异国风情的古董家具与日本量产电器製品混杂一处,乍看之下毫无整体感的房间里,善治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窗户没关,从套窗缝隙间照进来的晨曦是室内唯一的光源,虽然已经是早上了,屋里却十分阴暗,甚至到了黑暗的地步。
「呼……唔……!」
善治郎穿着白色T恤与双摺黑棉麻裤的家居服,两条手臂向上伸直,一边转动着脑袋,一边把起居室的窗户全部打开。
打开施加了精密雕刻的窗户,令人难以想像竟然是晨曦的强烈日光与外头闷热的空气,一下子全都流进房里来。
「呜哇!」
照进来的强烈光线与流入房内的攻击性热气,使得打开窗户的善治郎不由得扭开了头。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耀眼朝阳照得酸痛,但更强烈的是那股热气。
「这太惊人了吧。已经不是热不热或是舒不舒服的问题了,根本是生命威胁嘛。」
善治郎忍不住一脸认真地喃喃自语。
这股过度炎热的空气好像含氧量很低似的,就算做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也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善治郎日常生活的这间起居室与隔壁的卧室,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使用水桶与电风扇纳凉。
最近冰块都优先拿去给睡在另一间房间的小王子使用,因此起居室的温度比以前高了点,不过跟外头空气一比,简直舒适得有天壤之别。
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房里来的热气让善治郎蹙起了眉头,为了能儘快把窗户关上,他拿来了工具,好早点处理完事情。
善治郎从起居室角落拿来的三项工具,分别是电子时钟、自动铅笔与数位相机。
「嗯,时间也刚好。」
善治郎将四方形的时钟放在窗框上,看了看显示的数字,点了个头。
在窗框的中心部位,垂直地插了一根细长如针的钉子。
善治郎同时盯着这根细长钉子落在窗框上的细影以及电子时钟,专注地等待时刻到来。
「……好,就是现在!」
7:00
时钟的液晶萤幕一显示这个时刻的瞬间,善治郎立刻沿着窗框的影子,用自动铅笔画出一条线。
接着他马上以数位相机拍下这个画面。在数位相机特有的短暂时间差后,响起喀嚓快门声,此时数位相机的内建时钟显示为7点00分09秒。
这是善治郎最近才想到的早晨例行公事。
「嗯……误差真的越来越大呢。问题在于以我的知识,无法判断这个误差的原因是来自『一天并非正好二十四小时』,还是『每天日出日落的时刻会有所改变』啊。」
看着数位相机的照片,善治郎喃喃自语。虽然自从他开始这项例行公事以来才过了几天,但他每天应该都是在同一时刻记录相同影子的线,然而这条线却每天稍微往旁错开一点。
转移到异世界以来已经是第二年了。善治郎完成了让奥拉生下孩子的最大责任之后,才开始有多余精神注意这个世界。
现在做的这件事,也是这阵子才想到要调查的事项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用的是什么曆法」?
「好吧,无论如何,既然从地球带来的时钟无须调整、过了一年还能使用,就表示每天差不多是二十四小时不会错啦。」
善治郎自言自语。
若不是这样,带来这边的时钟应该早就派不上用场了。就算假设一天的长度只差一分钟,经过三百六十五天就差了三百六十五分钟。三百六十五分钟,说得简单点就是大约六小时。
时钟要是差了六小时这么多,就算判断标準只有日出日落这种粗略的自然现象,也百分之百会注意到。也就是说,可以推测原本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一天长度就算真有不同,也应该短到在这里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善治郎都无法察觉。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