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召唤】欢迎回来,相川涡波——</b>
在仿若月下湖畔一般的阴暗环境中,浮现出了一串白色的字元。
然而还没等我将之读完,这串信息便在黑暗中冰消瓦解。但我并不为所动。
如果想将我朦胧的意识唤醒的话,只凭这点刺激还是稍逊火候。
到头来,将我的意识从黑暗中狠狠敲醒的并非视觉而是嗅觉。
那是一道极其刺鼻的异臭。在异味侵入鼻腔的同时,一股宛如污泥在喉头逆沖的吐意令我大感不适。
「——!?」
在这不堪忍受的刺激的折磨下,我睁开了双眼。
最先映入我眼中的,是缀有点点白斑的黑色墙壁。再定睛一看,我意识到那其实是天花板。
我连忙起身确认周围的情况。
原来我正横卧在一栋石制的迴廊里。乍一看下明明是并不见光的迴廊,但石壁自身却散发着淡薄的光。拜此所赐,我得以掌握周围的状况。
在迴廊的一隅镇座着一个小型的祭坛。待我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发现那座祭坛风化严重且岌岌可危。
在青苔密布的石坛上,留存着两根蜡烛的残渣。在那旁边供着似乎是动物皮毛的什么东西,还插有颇具古韵的箭簇。
「这、这什么情况……?」
心中的惊诧将疑问逼出了口。
「简直不知所谓……感觉好噁心……」
心脏的跳动变得剧烈开来,连带着胸口的鼓动快得如同逐日。
正如零落出口的台词一样,此时的我是一头雾水,对现状感到不明所以。
——我应该是睡在自家床上才对的啊。
可是这里既没有温暖的床铺,也没有吵人的机械闹钟,没有自窗外降注的日晖,更遑论电灯的光明。
有的却是污秽不堪的石板。令人反胃的发着仄暗光芒的墙壁。几欲摧垮鼻腔的异臭。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异常和不详。
「唔——!!」
我捂住嘴巴,想要静待吐意的褪去。
可是自远处传来的巨响却不给我小憩的閑暇。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那是一声充满兽性的咆哮。
自野兽的嘶嚎中传及的杀意令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慄。
「——嚎、嚎叫声?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完全搞不懂什么是什么。就连从我自己的口中吐出的台词也不例外。
在混乱的胁迫下,我朝着咆哮声传来的反方向跑了起来。
我在迴廊中不断地奔跑。这发着淡光的石板是如此不可理喻,让我越跑越觉得噁心。儘管我在奔跑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转向,但眼前的景色却从未有何改变。纵然这一成不变的光景让我越发焦虑,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向远处奔逃着。
在奔跑的途中,耳边传来「吧唧」一声,这声音也是一样令人反胃。
因为脚边有踩到某种硬物的感触,故而我看向了运动鞋的下方。
结果我看到的是一只被踩烂的拳头大小的昆虫,它正因剧痛而凄厉地哀嚎。
「呜、呜哇啊啊啊!!」
眼前的惨状吓得我惊叫出声。
我倒也不是怕虫子的人。但在满是钢筋混凝土的现代都市中,这种规格的昆虫大抵是遇不到的,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感。
即将一命呜呼的昆虫咯吱咯吱地叫着,看上去彷彿是在求生一般。
从这一幕中感到可怖的我连忙抬起了头。随后我的视线投向了迴廊的下一个拐角。
在那个拐角里,有一只体型跟人一样大的昆虫正在窥伺着我。
昆虫竟然有这种体型,简直是悖道逆理。它一面咔哧咔哧地发出瘮人的声音,一面活动着昆虫特有的尖锐手足。乍一看去感觉像是锹甲虫,但它头上那对异形的双角却令我惊恐不已。
「——!!!?」
极度的恐惧让我不敢出声。一旦发出惊叫,恐怕就会遭到它的袭击而亡命。
我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地驱使着双脚拚命地奔跑。此时此刻,我根本无暇顾及逃跑的路径,只是依从本能的指挥儘可能地远离怪物身边。
随着体力渐渐不支,我奔跑的速度也开始减缓。接着,利用调整紊乱的呼吸的机会,我总算是恢複了些许的理性。
「——呜嗷嗷嗷嗷嗷嗷!!」
又是野兽的怒吼声。
这次甚至比一开始还要近。真是愚蠢,四处乱窜到最后我居然又跑了回来。
心中的恐惧令我面如纸色,身体也随之绷紧。
不过福祸相依,这一次传到我耳边的不只有怒吼声而已,还掺杂着别样的声音。
那是人类的声音。
「——、———!!」
到底在说什么,我还听不清楚。但我就像被未见之光所吸引一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出脚步。
我那因胆怯而丧失了大半机能的头脑对他人——对『人』的存在无比饑渴。
儘管我越向那边靠近野兽的声音就越是宏亮,但与之相应的,人类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拉开距离!先拉开距离,然后争取时间!」
一名男性对身边的同伴们如此号令道。
浮现在我眼前的光景真可谓是幻想故事中的一幕。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这些人身上那些非同寻常的装束。
有身着只能在博物馆里一览风采的皮甲和木弓的人。有奋力挥动粗製铁剑的人。有从质朴的木杖中击出火焰的人。
这些穿着饱负幻想性的人们正在迴廊的道中央与身长足足三米的巨狼上演着酣畅的武打戏。
但我可没有纵身扑进这场激战之中的勇气。我能做的只有在远处作壁上观罢了。
「先争取到时间,然后总会有办法的!撑住!」
似乎是领队的男子沖手持大剑的战士下达指示。
战士挥出大剑斩向巨狼。但狼洞破了他的意图,并以骇人的速度狠狠地撞了战士一把。结果那名战士就像皮球一样被撞飞到了迴廊的深处。
下一个被狼盯上的目标是那名持杖的女性。察觉到这一点的其他人为了保护女性而大幅地变换了阵型。
「重振态势!把空位补上!」
随着阵型的调整,一队人进行大幅度地移动试图拉开他们与狼之间的距离。
这就导致战场与我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对我来说,这既是一个机会,但同时也蕴藏着危险。
我现在脑海中一片混乱,而且十分恐惧。
如果我能够冷静地对情况做出判断的话,那么我理应是可以隐藏起来的。
然而,我却只是傻站在原地寸步未动。结果,我与那名手持细剑的领队目光相合。
「——什么!?你小子是什么人!?」
男子以惊愕的表情沖我怒吼。听到他的吼声,我一下子回过了神,接着不假思索地向他求助道。
「这个、我、我迷路了——、求、求求你帮帮我!」
我举步维艰地向男子走去。
儘管说的话支支吾吾,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意思有确实地传达给他。
「帮帮你?我说你小子是傻吧?」
——明明是这样,但男子的反应却冽如冰刀。
「咦?」
他的回答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岂止如此,他的口气中满是轻蔑,就像是在说我的要求根本不值得考虑一样。
如果是平时的我自然不会注意不到。
现在这些人根本没有余力为我提供帮助。并且他们也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就凭他们身上的装束,拿在手上的兇器,加上那个狰狞的猛兽,这十万火急的状况早已夺去了他们的余裕,我没有理由领会不到这些。
可是此时的我早已丧失了应有的判断力。结果是致命的。
「这里可是迷宫,而且还是在『管理领域之外』的地方。你应该有所觉悟了吧,小鬼。」
男子接下来的话如冰冷的刀刃一般刺入了我的心头。紧接着不仅在精神上,他手中的细剑也在物理的意义上向我袭来。
旋即我的大腿便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席捲起一股热流。
「呜、呜啊啊啊!!!」
我意识到自己的腿被人砍伤,于是尖叫着跌坐在地。
「有个单干的同行!全员后撤!让他给我们垫背!」
领队男子接着又向周围人如是号令。
我没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不、不对,是我不想理解。
持杖的女性瞥了我一眼随后一语不发地从我身旁经过。
那个被狼撞飞的战士、还有其余的人,全都对我冷眼相看。他们所有人都只是缄口不言地向我身后跑去。
那么自然而然地,追赶着这些人的巨狼冲到了我的面前——
「——呜、呜啊、啊啊啊啊!!」
在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的压迫下,我亟欲向后方奔逃。然而被砍伤的大腿在一阵剧痛中让我莫无遁处,结果只能凄惨地扑倒在地。
失去了此前与自己激战正酣的敌人,巨狼只好向我逼近过来。
暴露在巨狼那狰狞的双瞳和尖牙利齿之下,我只觉死路一条。
思考的洪流便在这时泛滥开来。形形色色的负面情感如狂风骤雨般翻飞不已。我至今为止的经历、人生的一幕幕都被倾倒于脑海。紧接着——
【技能『???』暴走了】
以一定的感情为交换,使精神安定下来。
混乱补正+1.00
——一项不明所以的『表示』浮现于视野的边缘。
但是现在没工夫去管这些。我根本无暇去理解这个『表示』的意义是什么。然而,一反内心的焦躁,我大脑的思考却急速地冷却了下来。
泛滥的思考重归于沉静,负面情感也烟消云散,所有的思考都转而集中到了探索破局之法上。
条理清晰的思考终于做出了最佳的抉择。
我没有顾及被砍伤的左腿,单单倚靠右腿的力量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巨狼向我扑来。而我则向它的侧面飞扑以期避开这一击。
不过速度还是差了太多。在与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我的右上臂被它的利爪撕裂了。
儘管一阵几乎令手臂失去知觉的剧痛在体内游走,但我可腾不出功夫叫唤。
到这时,已经逃到安全範围内的那帮人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很好,就是这个位置!攻击!把路堵死!!」
听到这话,我背后一阵恶寒。
敌人不只有这匹巨狼而已。我意识到那帮人也一样都是威胁我生命的敌人。
恢複了镇定的大脑推测出了他们的目的。
——这帮混蛋!把我当成诱饵自顾自地逃走居然还不满足!!
由着这股寒意,我瞥了身后一眼,结果看到一道好似要吞没一切的烈焰正在向我这边逼近。
狼也一样注意到了这股烈焰。但是已经迟了。为了将我啃噬而高高跃居空中的狼是无法迴避这一击的。
当然,我也和狼一样分身乏术。
烈焰以我们的所在位置为中心炸裂开来,爆炸的势头好似要将一切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