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睑感到一阵明亮,接着就听见鸟啭声。
「嗯嗯……」
猫猫缓缓睁开眼睑,伸了个大懒腰。床铺又软又香,而且是在陆地上所以不会摇晃。感觉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好像是在亚南?)
猫猫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现在待在陆地上。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桌上摆满了粥品与其他豪华料理,雀已经在吃了。
「妳起得真早。」
「是啊,雀姐都起得很早以免挨婆婆骂。来来来,把早膳吃了吧。」
雀大吃大嚼。由于菜色实在太丰盛了,本来还以为是昨夜宴席的剩菜,结果不是昨日吃的菜色。看来对方不至于会端剩菜给客人吃。
「我吃一点就好。」
猫猫往粥里加醋享用。本以为是茘国式的早膳,但醋里有着像是鱼酱的独特风味,让人深切感觉到自己身处异国。
除了吐槽吐不完这点之外,雀是个不需多作顾虑的人,所以吃饭也不用讲礼数。
猫猫用完早膳,正在用齿木刷牙时,就听见一阵好大的敲门声。
「出了什么事了?」
「小姑娘……」
是侍卫李白。神情显得有些伤脑筋。
「没有啦,只是刚才信使过来,说医官老叔不在船上。」
「嗄啊?」
庸医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被掳走了?)
庸医被带来,正是为了做罗门的替身。虽然派了李白做护卫,但他现在是跟猫猫她们同行。
船上还有其他武官,照理来讲是没那么容易掳走庸医的。
「……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怎么会出这种事……」
猫猫正感到头痛时,就看到雀两眼发亮。
「不懂。我打算回船上看看,小姑娘妳呢?」
「我又能怎么办?」
猫猫这时不能擅自行动。她正打算先去通报消息时——
「事情我都听说了。」
还以为是谁在说话,原来是雀。
「闻得到案件的味道喔。请放心,已经请过准了。」
雀露出白到反光的牙齿,阖起一眼。
「获得许可了?现在不是才刚谈起这事吗?」
猫猫无奈地做出了极其平凡无趣的回答。本来也想过是否该回得别具新意,但觉得好像会没完没了就作罢了。
「是,上头已经说过猫猫姑娘外出时,只要让李大哥与我跟着就不成问题。我之前猜想今日一整天一定很閑,就先去求得外出许可了。现在猫猫姑娘若是不出去蹓跶,雀姐也只能照办,非但不能在亚南游山玩水,还得为了婆婆不知何时会上门担心受怕呢。」
换言之,她打从一开始就满心等着外出了。
(好吧,若是能外出的话,我也打算外出。)
雀提前做了这些,就某种意味来说帮了个忙。
「若是不成问题的话,小女子想回船上看看。」
猫猫看向李白徵求同意。
「好,我也是觉得小姑娘会想去才告诉妳的。我是没问题,只是——」
李白目光闪躲了一下。
「怎么了?」
「没有,只是跟信使说话的时候,被一个麻烦的人撞见了。」
「麻烦的人……」
猫猫悄悄往房门口看去。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雀踩着碎步移动到门口,打开了门。
「哦哦!」
戴着单片眼镜的怪人竟在那儿偷听。
「早上给太尉请安。」
雀义务性地致意。
「早啊!猫猫——今儿天气真好!」
「……」
猫猫回以最难看的表情。
「妳要出门啊,这样啊,爹爹也跟妳一块儿去好吗?」
「请不要跟来。」
猫猫脸上浮现冷若冰霜的表情,但怪人军师面不改色。
「外头有好多店家喔,给妳买些什么好呢?衣裳、髮饰……不,还是买葯好吧?」
还是一样没在听人说话。
「猫猫姑娘。」
雀戳戳猫猫。
「照这样看来他是跟定了,不如就死了心当作带个荷包上街如何?」
「什么荷包不荷包,人家会让这个老家伙把钱带在身上吗?」
在她的印象中,大多是罗半之类的在替他管钱。
「那我去带太尉的副手过来。荷包应该都在他身上。」
李白二话不说就跑去叫人。
「等……李大人!」
「猫猫啊~真希望能多看到些药品,对不对啊?也得买伴手礼回去送给叔父才行呢。」
怪人心蕩神驰地垂着狐狸眼的眼角。
「荷包,这是荷包,看开点吧。想把他留在这儿反而得花更多工夫,若是担心医官大人的话还是早早动身的好。还有,我想要亚南产的珊瑚簪子。」
「雀姐是打定了主意要伸手呢。」
这位姐姐的个性还真是教人佩服。
「没奈何,谁教外子的薪饷不稳定啊。当初都结婚生子了还是个举人,后来考中了以为可以过上安稳日子,却又跟同僚合不来而辞官,这回好不容易才靠关係重新当官呢。多亏于此,雀姐才刚生完孩子就得出来挣钱。」
雀一边从手中拉出成串的飘飘旗帜一边诉说。看起来好像完全没在吃苦,其实应该很辛苦。
「附带一提,外子才刚重新得到官职,家里就催我再生一个,跟我说就算小叔继承家主之位也不见得能生子,这该不会是在欺负媳妇吧。」
「这小女子已经听说了。」
就算决定由马闪继承家主之位,他在儿女之情方面实在不够积极,会担心是应该的。
(里树前嫔妃的事情也是,不好好做点什么会无疾而终的。)
她想起去年出家的,那位红颜薄命的良家千金。
听说马闪走陆路,不与他们一起行动;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喂——我把人叫来啦。」
猫猫与雀正在多方谈论时,李白带着荷包……更正,怪人军师的副手过来了。
回到船上,众人可能都下船去了,没几个人。船员忙着维护船身,打扫帮手正在清理船内累积的垃圾或是清扫甲板。打扫帮手是几名中年妇女,做男子似的打扮勤快地洗刷船内。她们似乎多为船员的亲属,还会帮大家準备饭菜。
「猫猫啊,早点把事情办完,咱们去买东西吧。」
烦死人的老家伙在一旁啰嗦些什么,猫猫充耳不闻。留在船上的几名武官,一看到怪人军师马上躲了起来。只差没说「别把我牵扯进去」。
「就是这儿。」
担任庸医护卫的武官,来把消息带给了李白。
「怎么没把事情做好啊。」
李白似乎见过这武官,拍着此人的背傻眼地说了。
「真、真是抱歉。医官正好是在换班的时候不见,下官想进药房,结果——」
猫猫试着打开药房的门。
「锁上了。」
药房基本上都得锁门。房里放着各种药品,所以没人在时都得上锁以免有人擅自拿走。
「下官探头看过,里头似乎没有人在,又迟迟不见回来,就联络大人了。」
武官一脸歉疚地低头致歉。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应该是跟上一个家伙换班过来的吧,你把上一个护卫也叫来。」
「遵命。」
武官急忙跑走。
「竟然是密室,其中有案件的味道。」
雀神色凛然地耍帅。
「老叔上哪去了?」
「希望只是在看不到的角落睡觉。」
猫猫身上保管着备用钥匙,于是开了门。房里找不到庸医的蹤迹。
「没什么异常之处。」
比较令她在意的,大概就是庸医的寝衣脱了丢在床上。
「医官老叔好没规矩啊。」
「但他平素是不会这样脱了乱丢的。」
就算暂时脱了摆着,晚点也会折起来收好。本事是没有,但教养并不差。
猫猫眼角瞄到怪人军师想碰葯柜,一掌把他的手打掉。不知怎地怪人军师一脸开心地看她,她嫌噁心所以没去理会。副手一个劲地低头向猫猫赔罪。
「如果是急着去做什么……」
猫猫思考庸医早上起床换了衣服后会做什么。猫猫这几日都是隔着一块帷幔跟他朝夕相处,可以想像到他的行动法则。
「八成是去茅厕了吧。」
茅厕位于船头。宦官由于没了命根子,容易频尿。
猫猫猜想他可能是早上起来想去小解,于是急忙换了衣服。昨夜船上应该也摆下了盛宴,很可能有酒可喝。如果正处于宿醉头脑迷糊的状态,还能记得锁门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们去茅厕看看吧。」
一行人走最短路径从药房前往茅厕。途中一名负责打扫的大娘正在勤快地刷洗炉灶等地方。可能是喷出的油黏在上头,污渍难以去除,似乎刷得很辛苦。
一行人到了船头茅厕,但没看到庸医。
「总不会是落海了吧?」
李白半开玩笑地说。说是茅厕,其实也就只是开了个洞让排泄物直接落下。
「医官大人胖,会卡住掉不下去。」
「……」
猫猫双臂抱胸,偏着头。
她眼角余光瞄到老家伙在吃果乾当点心,但不予理会。副手正在把装了茶的竹筒拿给他。
「怎么了,猫猫姑娘?」
「没有,只是觉得医官大人是下不去,但若是别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