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為我們的世界不只有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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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也顺利结束，终于到了放学后。

我和乃菜在放学后，就按诗音他们说的坐上了电车。

电车抵达了最近的车站之后，我们便下了电车向着三人（我、隆一、诗音）的家所在的西口方向前进。

「这是要去哪？」

我还没问要去哪里。所以在经过站前的购物中心时，感到在意的我这么问道。

离开车站之后就没有咖啡店了，能谈话的地方少之又少。

而且这个方向也是和我家相反的不同方向，因此也应该不是像往常那样聚在我家。

「秘密。反正又不会去什么奇怪的地方，跟着就行了」

跟着推着自行车的诗音他们走了二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来到了熟悉的街区。

「难不成是隆一的家？」

虽然我没有去过诗音的家，但隆一的家却是去过好几次的。

我记得来隆一家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

「遗憾。猜错了」

这样说着的诗音，在熟悉的房子旁的另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

那家的门牌上面雕刻着「奈良冈」三个字。

「诗音的家！？」

「对哦。之前乃菜酱也想要来的吧？」

就算你这么说，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进去过，所以突然对我说可以进去的话我也会很吃惊的。

不出所料，乃菜的想法也一样。她向诗音反问道。

「虽然我是说过……。但奈良冈同学你的家不是不能让朋友进入吗？」

「也包括了那部分的原因，所以才打算在里面说话的」

诗音一边说着我完全不知所以的话，一边打开了玄关的门锁。

姑且住在这个家的人都说可以了，而且她也好像有所考虑的样子，我便跟在诗音后面也进去了。

我正望着放在玄关的鞋子以及打扫得整洁的走廊，诗音向我问道。

「怎样？进到我家里的感想？」

「该说是感慨无限呢，我现在还有些不安，真的可以让我进来吗……。擅自进来的话你妈妈不会生气吗？」

「不要紧的。先不说会不会生气，说到底就没有禁止朋友进家里来」

「……是这样吗？」

诗音一边作着令人吃惊的发言，一边带我们走进了客厅。

在诗音的催促下，我和乃菜坐在了沙发上。

然后诗音很快就拿来了瓶装茶和杯子。

看样子现在诗音的家人还不在这个家里。家里只有我们四个人的气息。

接着诗音拿起塑料瓶，将茶倒进杯子里，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坐在对面的她喝了一口茶，露出了生硬的笑容。

「到底该从何说起呢……」

「说到底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我可是被你打着岔就到这里来了」

「我打算把一直对秀君保密的事情说出来」

「——」

她那满是觉悟的视线让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果然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她是为了说出秘密才把我们叫来的。

然后诗音的秘密，大概就是她在和青梅竹马的隆一交往这件事吧。

虽然她把我当作朋友信任，愿意把秘密告诉我这让我很感激，但这个事实也就等于是给我初中以来的单相思画上休止符。

我想听，也有些不想听。

畏缩的心情佔了上风，我选择了逃避的说法。

「没必要勉强自己说的。秘密谁都会有的。我没在意的」

「谢谢。但我已经决定好要和隆君一起说了。我会说的。感觉一直对秀君保密也不太好」

诗音对着隆一使了个眼色。而他对此点了点头说道。

已经无法逃避了吗。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断念了的心情。

我曾经喜欢奈良冈诗音这位女生。从初一的时候开始就一直。

仅仅是看着她我就会心扑通扑通跳，只是想着能和她见面就觉得去学校好开心啊。

每当我开始思考她是怎么看待我的时候就会满是不安，还有好几次因为在想诗音的事情而整夜睡不着。

但那样的日子即日起也就结束了。

我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因为在她的身边有位比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的，更有魅力的青梅竹马。

我的单相思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所以我才选择了和乃菜交往的这一选项，但虽然我知道结局总会到来，可一旦真要结束了，我还是会很悲伤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份恋心。但这份愿望已经无法实现了。

宽限期有很久。可儘管如此，拖拖拉拉地把这件事推延到现在的不是他人正是我自己。

现在可以说是到了该为此买单的时候了吧。

我屏住呼吸等着诗音说话。

她缓缓地开口说道。

「吶，如果我说在秀君转学过来之前，我和隆君的关係其实没那么好的话，你相信吗？」

「……诶？」

我正做好準备去听会让我失恋的决定性话语，但完全超出预想角度的提问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搞不懂什么意思的我只好想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你们关係不好吗？我听说你们从以前就在一起玩啊……」

「嘛，小时候是那样。直到小学过了一半之前经常三个人一起玩的」

「三个人？」

到了这里，我又听到了搞不懂的发言。

诗音和隆一不是两个人一起的吗？

「还有其他人吗？」

「嗯，还有我的姐姐」

「姐姐？」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诗音有姐姐。

要说是我听错了还比较好相信。以免是我搞错了，我再次确认道。

「不是指有位像姐姐一样的朋友存在？」

「不是。是有血缘关係的真正的姐姐。对吧？隆君」

「啊，因为家住隔壁啊。经常和诗的姐姐——华在以前一起玩的」

「本名是华音就是了。隆君叫她华来着」

诗音补充道。突如其来的新信息让我大脑一片混乱。

「吶，听我说啊。好过分的。就因为小时候的隆君曾喜欢姐姐，就想把我排除在外了」

「那有什么办法。那个年龄的男孩子就是会喜欢年上的女生啊。就当是年少轻狂犯的错误，不要追究了吧」

虽然就算对我说直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过白，即使被表白也总是会拒绝的隆一曾经对女生那么热衷过，我也相当难以相信，但至少诗音有姐姐这件事看来是真的。

虽然这事情听上去有些离奇，但仔细一想直到最近也有过包含着违和感的对话。

在游逛东京的游乐园环节，为了决定过山车要怎么坐而产生争执的时候，诗音这么说过。

——啊哈哈。总感觉以前来的时候，也像这样争论过谁要坐到谁的旁边呢。就和现在一样是奇数。

诗音说在小的时候她和家人还有隆一一起到游乐园里玩过。

诗音她家和我家不一样父母并没有在分居，所以应该是诗音和隆一，还有诗音的父母合计四个人才对。

儘管如此，人数是奇数的话是很奇怪。

或许是她的父母只去了其中一位，才会导致如果不再多一个人的话，就会多出一个人来的结果。

我不小心说出姐姐的事情的时候也是如此。

——咦，秀侑也有姐姐啊？

听隆一说的那一瞬间我有些疑惑。

「也」是和谁比较的「也」呢。

隆一和诗音应该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虽然隆一应该不知道，在场的乃菜也是独生女。

所以一般来说是不会用「秀侑也」的这个说法的。

那时候我以为是他认识的其他什么人有姐姐而忽略掉了……。

儘管我们已经做了四年多的朋友，我却不知道诗音她有姐姐，这可以认为是她在有意隐瞒了。

就像是我在隐瞒姐姐的存在一样。

而且，我经常听他俩讲述小时候的回忆。

如果那些回忆之中真的也有姐姐在的话，只要他们不故意选择性说明，我也就不会注意不到。

「我说，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是过去式？」

我针对最在意的一点提问道。

「以前一起玩」之类「曾喜欢」之类，他俩在把姐姐的事情当成过去的事情来说。

没有一个表达是从过去一直持续到现在的。

「因为已经不在了啊」

诗音小声说道。

我无法一下子就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死了。我的姐姐」

死了。死了就是那个死了对吧。

突然的坦白让我的大脑有些跟不上了。

虽然在名人的讣告和杀人事件之类的新闻上面常常接触到死这个辞彙，但实际上我还从未亲身经历过人的死亡。

我的父母还都健在，祖父母之类的亲戚也都活得好好的。同学之类的熟人也没有去世的。

所以，我对死这一存在的了解仅限于通过电视或网路知道的那部分。

我知道它的概念，也知道它是确实存在的事物，但现在的我完全无法把它当成现实。

「大概是我们小三的时候吧？姐姐被查出患病了。虽然住了一段时间的院还接受了各种治疗，但结果却没有好转。现在那一天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哦。在六年级的六月初的某天早晨，医院打来电话说姐姐的病情突然恶化。我们抓紧赶往医院，结果——」

诗音闭上了嘴，像是在说再继续下去的话会很痛苦一般。

等了一会儿之后，她重新开口说道。

「姐姐死了之后，我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姐姐的死亡很让人受打击，一直期待着的放学后和休息日的探望时间也都没有了。感觉就像是一直以来的日常尽数缺失了一般，每天感觉都很空洞。但会这样的不只是我，隆君也是一样的吧」

诗音看向隆一。

隆一紧闭着嘴，静静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