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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是寺坂。啊,您好。谢谢您平日的关照。
欸?啊,是这样吗?关于那件事的话,访问时已经聊过,我完全了解了。是的,所以我现在要统整起来。是的,几乎有雏形了,明天截稿日一定会交稿的。」
我叫寺坂真以,职业是撰稿人,我现在坐在某间大众餐厅窗边座位上。
餐厅位在东京郊外旧街边,儘管从窗户眺望的风景称不上风光明媚,却能从行道树的树梢感受到四季的更迭。此时此刻,开始染上颜色的树叶,被宁静的雨水打湿。
我的公寓只能看到邻居的屋顶,相较之下这里视野好、桌子也很大,避开中餐或晚餐的尖峰时段,随时来都有位子,由于这些优点我将这里作为临时书房来利用。我吃完了轻食后,将资料、笔记与笔电等等摊在桌上。
有些大众餐厅或咖啡店也会贴出「请勿在此工作或读书」的告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这间店却默认这些行为,不会特别限制顾客,而是藉由某种潜规则支配着这家店(之后再说明这件事)。
总而言之,这里可以尽情地工作,也能有限度地使用手机。店里人不多的话,只要铃声调成静音,别大声说话即可。况且之前也提到过,这家店很少有人满为患的情形。
「好的,明天。这是当然的。我本人寺坂一定会遵守截稿日,若有案子再恳请联络。
不不不,虽然想说是愈穷愈忙,但穷的时候很閑其实很伤脑筋的。就是说啊。请务必一定要跟我联络。那么,先挂电话了。」
我挂断电话。前一刻对编辑说的话并虚假,稿子真的已进入整理阶段,明天的截稿日轻而易举。可是,那终归只限于刚刚的谈话而已,并非每次都能像那样夸下海口打包票。
因此我随便敲个电脑键盘解除待机模式,再度面向荧幕时也行有余力。甚至也有余裕听到同样坐在窗边座位上两位客人的谈话。
「所以说,也有自费出版这一项选择,我想请人做这件事。」
「啊,原来如此。这也是不错的想法呢。」
第一个开口的是隔着空桌子面向我,上了年纪的男性。随兴靠在沙发上的头顶发量稀疏,一半以上都已变白,蓬鬆的头髮围在脸部周围,看起来有点像好笑的鸟类一样。身材很瘦脖子很长,鼻子很突出,这也加强了个人的印象。
POLO衫的粗花呢外套衣领乱七八糟地翻了出来。本人看似对服装满不在乎,但以我来看,无论是外套或衬衫肯定都是昂贵的衣服。
坐在对面,时不时附和对方的男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看到背影。这男人比另一个人声音更年轻、语气更有礼,从有点长却用梳子梳得很整齐的头髮与西装打扮来看,我猜想,他是跟刚刚那男人商量事情的业务员,或负责工作的厂商之类的吧。
「我的自传────听起来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也很有很多会用『个人史』之类的说法。」
「嗯,虽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生,继承父亲公司却差点倒闭,却又因为上次发明的特许而起死回生,或重新再起炉灶等等大风大浪的经历,我想知道这些事的人读起来应该会挺有趣的。
我也不是有什么野心想出版畅销书,完全只是想送给家人当纪念品而已。」
这样也不错,身为无关人士的我也这么认为。我身为出版业界的一个小螺丝钉,常常听到关于自费出版的话题,但许多出版商因为过度期待「这样的内容要大卖也并非梦想」而印刷过量的册数,造成作者巨大损失的情形也时有耳闻。
若像坐在对面的客人一样「只是送给家人」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问题才对。而且据刚刚所听到的,他在经营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公司,而且营运顺利,金钱的宽裕度或许超过一般人吧。自己掏很多钱出版不就行了嘛,我多管閑事地想。
之后我若无其事地听着两人说话,了解到几件事。瘦得像鸟一般的男人名叫三田村,是MITAMURA工业这间小规模、业绩却很亮眼的机器製造商第二代社长。
他跟白手起家的父亲不同,有自己的梦想,少年时期就喜欢玩机器,兴趣是发明────主要是製作没什么用的装置。像是为了弹钢琴的妹妹发明的「自动翻谱机」。「自动早餐调理装置」是在早上固定时刻从冰箱拿出蛋,敲开后在铁板上煎荷包蛋的机器,就是这类的东西。
手作的机器暴走────儘管这类的失败经验已无以数计,三田村长仍深受家人与朋友依旧敬爱。这或许是一种特有的人格吧,很难说具有身为经营者的才能,刚刚本人也说了其实公司曾陷入危机,而拯救这危机的是社长本身的发明癖。门外汉的我虽然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东西为何会成功,但似乎是什么主力产品的某个机器某个装置打破以往的常识,发明出划时代的功能────好像是让原本只有上下动的变成能够迴转,还是让能够迴转的变成上下动的呢────而且这个想法本身和那个「自动早餐调理装置」某些部分是一样的。
简单且划时代的新功能获得大成功,其他厂商也全都採用了这机器,付了专利费,公司靠着这利益网罗僱用大量优秀的技术人员,MITAMURA工业的经营一帆风顺。而且社长并没有因为这个成功而自满常常插手现场的事,也会接受周围的建议踏实地经营公司,依旧仍有发明癖却只是兴趣而已─
────这些就是他们聊的内容。那位社长最近为了要纪念自己迎接耳顺之年,而想自费出版自传,似乎是这么回事。
「只不过,我不擅长写文章。」
社长靠在沙发上,歪着蓬鬆的头说。
「我常常想着要将昔日的回忆以有形的方式留下来,但用写的实────」
「将您说的内容写下来如何?」西装男说。「也就是让哪个人将社长的话写下来。」
听了刚刚的内容,以及这位社长散发出来的氛围,这样的做法说不定会做出一本有趣的书。
「唔,可是这样的话,代笔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文采才行呢。
不单单只是将我说的内容用写的整理下来,还必须强调有趣的部分,省略无趣的部分。必须要有能够写出让人享受阅读的内容,这样专业的技术才行。
难得送给亲友自己的书,当然也希望拿到书的人不要觉得困扰而且能读得开心。僱用专业的人是没问题,问题在于哪里找得到这样的人呢────」
「不好意思。」我不禁想开口攀谈。你们的重点就是要找写手吧。我是专业的撰稿人,虽没写过书,但整理访问稿、替杂誌写稿等多少也有点经验────
可惜的是,我没那么积极,能够向坐在餐厅邻桌的陌生人介绍自己。即便银行的存款余额着实令我焦躁不安。
「若是找得到的话,」社长说。「要付给对方多少钱呢?」
「我也不知道,大部分是用一张原稿多少来计算吧。」
社长一派轻鬆地说着令我昏倒的答案。再怎么薄都还是一本书,这样原稿用纸就要高达百张的内容吧。当然,我的话不会这样敲竹杠的。收费会在常识範围────
然后刚好在这时,我视线角落有人出现。
几乎刚好是我桌子对角线的位置,角落墙边的座位。刚刚还空着的座位上,现在已出现一位穿着和服,个头娇小的老婆婆。
这位老婆婆正是这家店的秘密,刚刚我所说的潜规则的象徵性存在。
乍看之下是八十岁左右,随时笑容可掬的老婆婆,名字是幸田春,她是附近一带的地主。不对,是前地主。目前已不在这世界────总之就是幽灵。
很关心以前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或现在出没在这里的人们,所以有时候会像这样宛如客人般在这家店出没,但并非聚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以前店长曾对我说,看得见老婆婆的只有内心孤寂或不幸的人。
到头来,这里的男女服务生都自然而然会是这样的人────即使有开朗的人来上班,却因为跟不上伙伴间的话题而辞职────店里的气氛变得较为阴郁,客层也就比较符合店内气氛。
当然客人这一方并不知道老婆婆的来历,只觉得是满头白髮的可爱婆婆坐在角落,或是那位子是空着的,两者之一。好比说,一对情侣来到店里会有一个人看得到老婆婆,一个人看不到,但娇小又安静的老婆婆的存在并不会成为话题,所以不会出现两人鸡同鸭讲的状况。
大约一个月前我来这家店时,老婆婆主动跟我说话,因为这难得的荣耀,店长才向我透露婆婆的状况(关于这理由我决定不去深究,像是我比其他人还不幸之类的)。聊了聊后,老婆婆的身影竟然融入半空中消失不见,目击到这情景的我,也只能将店长的话照单全收了。
在一般的客人眼中就算只是普通的餐厅,但工作人员全都很不幸也的确是相当奇怪的地方。会来这里的大多是因个人喜好之类兴趣特殊的,或比起现今热闹开朗的气氛,即便氛围多多少少怪怪的,更喜欢安静地方的这些人。对我而言,反而是很适合作为写稿的地点────
话说回来,像现在这样出现的老婆婆向我投以意味深远的眼神,再轮流看着这两名男性。
看来老婆婆似乎是要我『过去自我介绍,争取工作』。她是听到我在电话中抱怨「最近很穷却很閑」吧。
儘管很感谢不存在于世上的存在所给予的鼓励,我却磨磨蹭蹭不敢向前。总之,对面两人点的东西都还没送上来,似乎不会立刻回去的意思。他们一边等着早午餐一边閑聊,话题移到社长最新的发明上。
这话题让我更感兴趣,而竖起耳朵聆听。所谓的发明简单来说是较大的闹钟,以社长所喜欢的夸张说法,叫做「自动起床装置」。
我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人早上是爬不起来的。而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OL时代就吃尽了苦头。我之前的公司是在东京都心公司,苦恼于房租与通勤距离简单的反比,结果住在离公司要花将近一小时路程的地方,导致我得非常早起才行。
我当然会用闹钟起床,问题是无论再怎么样都不会忘记要设闹钟,而且时钟也确实地运作着,但头脑还很模糊时惯用的那只手就会伸出去按下闹钟,又重回被窝里的生活实在也很无奈。
「我有一个办法能解决这个烦恼。」看来自己也有这种烦恼的社长说。这个名称是广泛被採用的「贪睡功能(Snooze Button)」,或防止睡回笼觉的功能。Snooze是「打盹」的英文单字。
按下闹钟头顶明显位置上的按钮,但几分钟后又再度响起来。所以说,其实应该按停的是背面小颗又难按的按钮。因为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无法顺利按到,本能上会按容易按的大按钮,在脑子整个清醒之前闹铃会持续响个几分钟────就是这项功能的重点。
然而,社长接着补充。可别小看人类的学习能力,而且越是在紧要关头越会发挥到极限的「打盹」能力,即使买了全新的闹钟,过了一阵子后,即使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也能正确无误地找到大的按钮,以及背面小颗又难按的按钮。
我内心大力赞同社长这番话。以前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
「刚刚所说的是时钟製造商该下的工夫。」社长接着说。「使用者也要努力,毕竟也不是自己想赖床的。最受欢迎且最单纯的就是将闹钟放在远处的方式。如此一来为了按下按钮就得离开被窝才行。
然而,这样也有缺点。缺点也很单纯,放太远就听不到声音,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没听到而继续睡下去。
更何况只要闹铃声音并不大的话,想到会吵到邻居什么的,就不会在一大早把铃声开得那么大。」
「这倒也是啦。」
西装男点头附和,我内心也同意这说法。
「于是我才想到这点啊。是不是可以分别从製造商和使用者的角度来实行,也就是将优点加在一起,成为效果卓越的闹钟────不对,是起床装置。」
首先,贪睡闹钟的优点是按停闹铃在技术上很困难。若不是眼皮睁开、头脑完全清醒的话就不能按下这按钮。只不过刚刚也说了,使用者会习惯这件事,那么就只要让人不容易去习惯即可。
然后,『将闹钟放很远』的方式,尤其是让使用者走出被窝的这一点也很有道理。这种状况只要想办法克服很难听到声音的这个缺点就好。
因此,我所想到的是,只要打造一个会跑来跑去的闹钟不就得了。不只是设定的时间一到就会响,还会跑。在睡觉的人周围,有时近有时远,以不规则的形状活动即可。
如此一来,因为很难抓闹钟所以很难按停,而且也不容易养成习惯,而且如果抓不住让它逃掉的话,就得走出被窝了。」
这人在想什么啊?只不过区区一个闹钟竟然如此大费周章────我是这么想的,
「为了区区一个闹钟,却这么大费周章啊。」
只看得到背影的西装男,似乎也同意我的意见。
「什么区区一个闹钟,别说得这么简单。」
社长断然反驳他。
「我自己早上也很难爬起来,所以也没资格这样说,但赖床与否跟那个人有没有能力两者是无关的。每一天,世上某处都会有重要人物早上起不了床,因而错过重要的约定。若真是如此,难保不会对经济情势、科学技术的发展或世界和平产生影响。」
「也是啦,这种事也不能断言绝不会发生────」
「而且也不会大费周章哦。只要将闹钟装在无线遥控车上,设定成当闹钟启动之后,设定自动行走系统的话,就能不规则的前进,若撞到障碍物还会改变方向。
之后再搭载热感应器,若感应到体温摄氏三十七度左右的物体,为避免撞到、会在千钧一髮之际躲开。只要加上这样的设定,就完成一个很有用的起床装置。」
「哈哈哈,原来如此,是想总有一天做出来看看吗?」
「已经完成了,就在前一阵子。」
「欸,是吗?那么您自己已经试过了吗?」
「嗯,试是试过了。」
社长回答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结果怎么样?」
「嗯,这个嘛,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
奇妙的事?我更加竖起耳朵仔细听。在视线的一角,看得出来坐在里头座位上的老婆婆那绑着髮髻的头正在打什么主意。
「我是上星期五晚上完成的。」
社长开始娓娓道来。今天是星期四,所以大约是一星期前的事。
「是的。」背影男子附和道。
「因为是我的得意之作,所以赶紧把儿子和媳妇叫来房间,让他们瞧瞧会走动的闹钟。其实也很想让孙子看看,但毕竟已经超过晚上十点,老早就睡了。」
「令孙现在是读幼稚园吗?」
「是的,他是五岁的淘气鬼。因为是独生子,所以很爱撒娇。」一聊到孙子的话题,社长就开心地眯起眼睛。
「所以就让儿子夫妇两人当观众,实际进行一遍。为了不吵醒睡觉的孙子,从五、六个闹钟中选了声音较小的安装在车辆上。
我在他们面前躺在床上,让他们看那个装置一边响、一边穿过我身边跑来跑去的样子。儿子和媳妇也很赞同这是个成功的装置。还说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啊,那样的话────」
「然后,我向两人宣告隔天早上要用这个闹钟起床。
老实说,我平常都需要人叫我起床。老婆过世后就是孙子的工作了。星期六日则不用叫我可以睡到十点左右,但上个星期六必须八点半起床。因为那天是老朋友女儿的婚礼。虽然典礼是从中午开始,但因为地点是茨城的水户,距离有一点远。
可以的话希望让孙子叫我起床。但那天是幼稚园的运动会,孙子和儿媳妇也早在八点之前拿了便当等等的就出门了。
只有儿子应该是在家的。但他有点感冒身体很不舒服。然而,让发烧头昏而无法去孩子运动会的人叫我起床也太不争气了。身为父亲的应该有很多办法,不是吗?」
「不巧我是单身,这部分就────」
「总而言之,我坚持说我一个人能起床。只要有这项新发明就没问题。然而,我那儿子却因为担心说要叫我起床什么的。我也很倔强断然说绝对不要叫我起床,所以睡觉时把门上锁,甚至还把门炼挂上。」
「您的卧房还装门炼啊?」
「前一阵子我自己装的。因为门锁是现成的,很小────只是从内侧按下按钮锁起来,从外侧无法上锁,且上锁的时候其实从外侧也打得开,只要用十圆硬币往把手中间一转就开的那种。」
「原来是这样,家中的门锁常常是这种形式的吧。」
「这样的锁几乎没有上锁的意义,所以我才加了门炼。但我只会在儿子把我当老人家看待时才会用。
因为是自己製作的,比一般的门炼稍微长一点。即使挂上门炼,只要把门开到最大时会有十二、 三公分的空隙。这空隙大人是过不去的,但若是孙子的话,这宽度是有办法穿过去的。」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呢?隔了一个座位聆听的我这么想。虽然和儿子起口角而挂上门炼,但隔天让孙子叫起床也没问题。
感觉社长并不只很宠孙子,和儿子感情也很好。或许和儿子的太太也处得很好,是感情深厚的祖孙三代。
「总而言之,星期五晚上我将卧室上锁并挂上门炼。在那之前,先将已装在装置上的闹钟调换────刚刚为了不吵醒孙子,装的是声音较小的,后来装上的是隔天正式上场用的更大声的闹钟,并将闹钟设定在八点半。
然后我把卧房里其他的闹钟全部拿到走廊上。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瞧瞧我用那个装置起床。或许我很幼稚吧。準备完毕后,我锁上门锁和门炼,深夜时分就睡觉了。」
「然后,隔天怎样了?」西装男说。「您八点半时有準时起床吗?」
「是,若说结论的话,是起床了。」
社长用有点保留的语气说,乾咳几声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我的确是因为声音很吵而从梦中醒来。那是声音很特殊的铃声────就是那个闹钟声音。那铃声一下在耳边一下又离开反而令人在意,意识因而逐渐清醒。
我揉揉眼睛,打了几个呵欠后,终于离开被窝。眼睛完全睁开后马上看到跑来跑去的装置,但这时铃声已经停下来了。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总之先抓住闹钟关掉闹铃,这时数字盘上显示的是八点三十一分。
我很开心地整装完毕,拿下门炼走出卧房,来到楼下后穿着睡衣的儿子向我道早安。当然没见到孙子和媳妇的身影。
因此我就依照预定行程出门,当然也赶上在水户举办的结婚典礼。真的是很精彩的婚礼。宴会举行到一半开始下大雨,下了有一小时,典礼结束大家去外面时,雨刚好停下来,天空出现漂亮的彩虹也很幸运。
之后和好久不见的朋友们一起进行三天两夜的温泉之旅,回到东京已经是星期一的傍晚了。发现到不对劲就是在那天晚上。」
「也就是说?」
「在我想睡觉的时候,忽然想拿起那个装置来看一看。房间跟我出门时别无二致,那个装置也安静地待在房间角落,但一拿起来就发现,安装在这上头的不是坏掉的那个闹钟吗!」
「坏掉的?」
「对。其实我买了两个很像的闹钟。
一开始先买了一个,很喜欢它的声音响亮,但用了一阵子后虽然还能动,铃声却毫无反应,所以我又买了同一牌的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