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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七月七日,七颗流星落在七河公园之丘──
那是星辰流下的眼泪。星星总是在遥远银河的彼端望着地球,为地球上不断上演的悲剧流下悲伤的眼泪,流星则是眼泪的结晶。
可能也因此,落在地面的《星之泪》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它是能实现愿望的魔法石。
世上充满了悲剧,大部分的悲剧都无可挽回,星星为此相当忧郁,反覆问着「为什么」,也难怪星星会流下眼泪。
因此《星之泪》能够创造奇蹟。
过去的失败、无法挽回的过错、已经消逝的最重要之物──《星之泪》会帮忙找回来,为我们创造不可能的奇蹟。
只要使用这颗石头的力量,逝去的『最重要之物』就会回到手上,让你挽回无法挽回物过去,这就是世界上唯一的奇蹟。
可是不要忘了一件事。
任何奇蹟都有代价,没有奇蹟是无偿的,世上没有那种单方面获益的救赎。
如果你依然希望能找回最重要的东西。
──代价就是要用第二重要的东西去交换。
不过奇蹟还是奇蹟。
为了最重要的唯一,你愿意牺牲其他任何东西,不是吗?
因为这本来是无望的交换、不会实现的愿望。你不会有怨言的,只要有奇蹟的浮木可以依靠就够幸运了,这点代价只是天经地义的对等交换吧?
所以如果你情愿牺牲现在,也要换回过去。
就使用奇蹟的石头吧。
以上就是在这座城镇中流传的《星之泪》都市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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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流宫的冰点下男子』,他真是风评最差的人渣。
人们都说他冷酷冷血、没有人性、情感已经坏死等等。
传言说他的情感处于冰点下。
他冷漠无情、无动于衷,不但心跳完全停止,也不懂善体人意。
因此他总是对他人说些无情的话,不管受恩于谁都不会回报,甚至也不记得亲密友人的姓名,应该说他不曾把任何人当朋友。
简单来说,他好像是个极其无情的人。
而且他似乎叫作冬月伊织。
「甚至有一说认为他不是人类,是流宫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呢。」
听到对方边说边捧腹大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因此我还是一如往常回以自嘲。
「这不是很好吗?远野,七大不可思议就在面前跟你对话呢。」
「喔,关于这件事,冬月,我学到了一个教训喔。」
「说来听听。」
「真的不要亲眼看到被大家认为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是教训。」
「你讲话有这么拐弯抹角的吗?真心话是?」
「这还用说?因为亲眼看过就知道,实际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会看到无聊的现实而已。」
「…………」
「喔喔,不愧是『冰点下男子』,你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呢。」
我是不是该说「真荣幸能获得这么了不起的称号」?算了。
六月二十四日,星期一。放学后我留在教室里。
如果我是在与异性独处,可能还有点浪漫,但现在是男同学在跟我报告「我又听说了你的坏话喔」,这状况不是普通的病态。
应该说,会把这种所谓坏话的内容,喜孜孜地跟谣言当事人说,可见远野驱这个男子本来就是病态的集合体。
我本来就不在意谣言没错,只是他也不必这么喜孜孜的吧。
高中生活进入第二年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儘管从第一年起我的风评就一落千丈,他还是愿意跟我说说话,如果我当他是少数的友人,或许该对他心存感激。
但毕竟我的称号可是冰点下的男子,即便我可以戏谑地回他「好像漫画角色,还不赖嘛」,事到如今也不会特别感谢他了。
「所以远野,你今天为什么又要留下来?」
我在一楼的教室里,而远野在窗户外侧的后花园。
他一头咖啡色的头髮,个子又高,样子痞痞的。他参加回家社就是为了四处游玩,因此远野这名男子放学后还留在学校,是很罕见的情况。
「是说你为什么在后花园?你不是会躲起来抽烟的人吧?」
「这也不赖。」每次在讲违心之论时,远野驱就会笑,「我今天有约,结束之后看到你在教室就叫了你。」
「你话讲清楚,不是因为看到我在,而是因为看到只有我在吧。」
远野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的风评很差,男生就算了,女生特别讨厌我,视我如洪水猛兽。
就算是误会,他也不会希望有人说我们感情很好吧。远野不会白费力气厌恶我,但也不会白费力气替我护航,他总是与我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值得当朋友的男子哈哈大笑。
「怎样?很落寞吗?」
「……真会挑衅,我现在很不爽。」
我回答完,远野自得其乐地耸耸肩。
我想这就是对我们来说都适当的距离感,他不会随便越线,平常也都对我视若无睹,对我和远野来说,这样相处正好。
「哎呀,其实我刚刚都在跟学妹幽会。」
「所以你才在后花园啊?这间教室的窗户外平常确实没有人会经过……」
「真夏很可爱喔,在一年级中算是顶级的。」
「我又没有问你……」
被远野的脸和态度蒙蔽的可怜一年级生,感觉已经是敢死队了吗?
太可怜了,想到这个叫真夏的女生,我也产生了恻隐之心。
「你不要一直欺骗年幼的一年级生,这是第几个人了?」
「你讲话真难听,现在才三个人啊,只算一年级的话。」
「那就不是我讲得很难听,是你太邪恶吧,不要太超过了。」
「喔?为什么?冰点下男子也会担心学妹吗?」
「不是,要是被拖下水会很麻烦。」
「原来如此,太棒了,我的朋友。」
实际上应该不会被拖下水,我不知道远野平常都在哪里跟谁做什么,我没有兴趣,远野也不会想告诉我吧。
……我跟他到底为什么是朋友?有时候我也不明白。
「喔。」
此时,远野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而叫了一声。
随后我就听到「喀啦」的声音,好像有人来到无人的教室里了。
我回过头看向门口,看到一个女学生……啊啊。
「──为什么冬月会在啊?」
她一认出是我,就以恨之入骨的语气说。
我马上瞥了窗外一眼。
「……这个混蛋。」
不能怪我低声骂了一句。
因为我看到远野蹲下来躲在窗户底下。你就这样直接走掉吧。
我死了这条心看回门边,接着思考措辞。
「啊……嗨,与那城,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她的回答大致不出我所料。
「嗄?你凭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啊?」
她话中带刺,丝毫无意隐藏自己的敌意。
虽然我不敢对她说,可是其实她这么直接,反而让我很放心。
「要是会打扰妳,我就出去。」
我客套了一下,与那城玲夏却连听到我的声音都很不悦,因此摆起了臭脸。
「啧,是你先来的吧?你什么意思?」
她的表情看起来打从心底嫌恶我。
虽然她真心讨厌我,可是又莫名讲道理,所以她的讨厌很笨拙,其实她可以乾脆一点对我说「你好噁,给我滚,去死」。
「我只是在等人,我去走廊等就好了,你就自便吧。」
与那城一讲完就扭过头想要走出教室。
我就算叫她留下来,她大概也不会听,可是我不想赶她出去,于是叫住她。
「啊……妳可以在教室等。」
「不要说笑了。」
与那城的语气决绝,她背对着我,小声地继续说:
「你……我不想让现在的冬月和阳星碰到面,有点自觉吧。」
「……妳约的是阳星啊。」
「去死。」
她关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力道也太大了。
与那城的脚步声离教室愈来愈远,看来她连在走廊等的选项都排除了。这样我不出去也没关係。
「……真是抱歉了,玲夏。」
最近她已经很少直接这样跟我交谈了。
虽然我一直想尽办法迴避她,可是今天我留了下来……真是失策。
「到底是怎样才能被讨厌成这样啊?好久没看到了,还是有够恐怖的。」
躲在窗下的痞子男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后探出头来。他没有溜走啊?
「你们以前感情不错吧?不是说国中的时候都混在一起吗?」
「你刚刚这样看觉得是感情好吗?她恨死我了吧?」
「不是玲夏,我说的是阳星。」
「…………」
我们跟与那城同班,所以远野认识她,而隔壁班的阳星他也认识,好麻烦。
「阳星不是你国中时期的前女友吗?可是我没看过你们讲话啊,就算不同班也不会这么夸张吧?你和阳星没有在吵架吧?」
「……她根本不是我的前女友。」
这不是事实,我国中时确实都跟与那城和久高阳星待在一起。
可是现在没有了,就这么简单。
「不要乱说,你是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