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手中,黑暗球几乎是以偷袭的方式飞出去。
对方似乎也知道单是爆炸冲击波就有杀伤力,对于在左侧──从对方角度来看的右侧着弹的黑暗球,魔王为了躲避而动了起来。
「呜……!」
然后,魔王被我在手臂浅浅砍了一下而再次流血。
这是在前来这里之前,希碧拉教我的技术之一。
『当黑暗球并非直接命中,而是掉在面前的地面时,换作是你会如何应付?』
『……应该是往后躲吧?这是正常反应啊。』
『你说的对──所以这魔法才更是难缠。』
爆炸的冲击波是小威力的魔法攻击。而且还是无视防御的暗属性。所以不管这种攻击的威力再小,敌人也无法完全不当一回事。
结果就是,往哪个方向闪避这些敌人的动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受到我的控制。即使知道是佯攻,但是被爆炸冲击波给炸到当然会受伤。
黑暗球……虽然是我自己在使用,但这真是很可怕又很难缠的魔法。会让人不想跟懂得使用这类魔法的人对上呢。
好,再一发。
(《黑暗球》)
「呜……!」
魔王一边躲开我射出的黑暗球,同时这次企图逃往远离我的方向。然后在它逃跑路线更前方的位置,我先射了黑暗球过去。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当然有受到伤害。
只有一点点……同时,却是最可怕的伤害。
『就算知道黑暗球只是在佯攻,可是不躲开也不行。因为不躲的话就会造成伤害而不再是佯攻,被直接命中的话更是会受到笑不出来的伤害。』
所以面对黑暗球的攻击,除了完全闪避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回想着希碧拉教导我时的说明。
『……其实一般来说,并非有效的战法。』
这种魔法的速度慢,消费魔力也不少。一般是不可能定下这么浪费魔力的战略。
但是,换成是我。
「只限罗素你用的时候,这战法才能发挥威力。」
不断连续发射下一个黑暗球,右手拿的剑则随时紧追敌人的动作。
看来它似乎不想靠近暗属性赋予的龙牙剑,多次宁可承受爆炸冲击也要往后方逃。
这种攻防持续下去,对手也会注意到吧。这个希碧拉想出来的攻击方法,到底有多么恐怖。
『每次只是小小的伤害……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伤害,真的只是很弱的攻击。可是呢,当有能耐硬接下来的伤害却找不出对应的方法,然后注意到这种持续性伤害并不会结束的时候,一定会感到焦躁。这是敌人的脑筋越好,越能对其精神造成伤害的战法。』
……还是老样子,一个会想出残酷战法的女人。让人不由得会想怀疑她是否真是女神。
但是,包括这些充满攻击性的思维在内,我对她很中意。为了高效率、安全、而且彻底达成打倒敌人的目的,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提供最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给我。
理由只有一个。她相信交给我,一定能获得胜利。
一定是……如此。我,渴望被人认同。
交给罗素,一定能够成功。
是罗素的话,可以交给他处理。
罗素──总是会帮我找回来。
……刚刚,怀念的记忆让我有点在意。不,现在先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比较好。
也就是说,我想让成为【圣者】后我新的力量能派上用场。
所以,就算在勇者队伍中无法打倒魔物,只是帮忙治疗芙莲达母亲中的毒,也能让当时的我心中获得一些满足。
可能就是包括这份我的真正心意在内,我才会成为【圣者】吧。
我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治疗其他人的慾望说……因为真要说派上用场,攻击魔法更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些複杂的人际关係对太阳女神来说,想必也只会觉得「谁管你」吧──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跟希碧拉定下誓约后,现在的我,这两大类魔法都能够使用。
「别以为,赢定了!吃下这招给我去死吧!《毒雾术》!」
魔王挥动手臂,从手中喷出颜色很像血液的雾。这应该不是它流的血吧?还在这么想着,魔法的效果已经开始在我的身体发挥效果。
但是……作为起死回生王牌用的魔法居然是这个喔?只要呼吸就会入侵喉咙,然后削弱生命力的魔法。似乎是很厉害的猛毒。
没想到居然会使用这种魔法──
「──你果然是个笨蛋吧。」
「竟然,又说我笨……!竟敢、竟敢、竟敢骂本人是──!」
「是毒对吧,这玩意。」
「再怎么硬撑,光只是说话,你的身体也会中毒!」
「所以刚不是告诉过你,我可是【圣者】。」
「……啊,啊……」
(《治疗术》、《完全回覆术》)
「无咏唱使用回覆术,对我来说比使用攻击魔法还更容易。」
哑然无语,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只有快速左右甩头,现在已经浑身是血的魔王。
看来它似乎真的没搞懂。跟暗魔法相比,我开始使用回覆魔法以来已经过了半年,熟练的时间长上许多。在脑中使用这种事,一点都不难。
「哼……哼哼哼……」
被我用剑指着,突然笑出声音来的魔王。怎么,魔王也是想逃避现实的年纪吗?
「就像这样,在女神的摆布之下,挥动武器,是吗……」
……总觉得这家伙,对于我为希碧拉所用好像很不满。到了这状况之后,再来该怎么作,希碧拉并没有多少指示──既然如此。
「欸,你为什么那么憎恨女神?而且也很痛恨勇者。」
感觉上后方,好像有人在动……因为接下来我的行动,她事先没预想过吧。
也难讲,搞不好一样有想过?毕竟希碧拉到底考虑的有多深远,我可没办法知道。
「为什么,居然问为什么?你啊,没问题吧?喂。老子就像这样,为了杀掉勇者,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是现在的敝人,却是这种下场。」
「……我问你问题可不是想听这个。」
「我说,你在脑中也有听过等级提升的声音对吧?我们製作者可不知道,魔物们也不知道,刚才的活铠甲也是,无论是谁,从来没听过,那个声音。」
「是没错。」
「你总该不会以为,那是教会奉祀的那个女神的声音吧?」
难道不是吗?这种情况下还在胡说八道,该怎么说呢,内容太过荒谬让人难以置信……我只觉得它在拖延时间。
……不对,这家伙会扯这种谎吗?之前它都说个不停把各式各样的情报暴露出来。照它刚刚的说法来看,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你知道那声音是谁吗?」
「谁知道?只是聊天的时候,听人说等级提升时会听到声音……」
聊天,是吗。而且还是从我同业者那边听来的情报。但是……现在这情报,跟它刚才说的内容合在一起会产生不对劲的感觉。
我凝视着魔王,突然脑中想起刚才的对话,而陷入思考中。
眼前是摇摇晃晃的魔王。
「真是的……」
才在想它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它扶着头的手掌突然就对準我这边,眼睛也睁大。
「你不应该大意的,这个蠢材!」
魔王趁我正在思考时出现的破绽,对着我施放魔法。
『《火炎猛──》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下一刻,魔王的头上多出一处紫色的喷泉。
下手的人,是最狡猾,也最可靠的我的搭档。她以无咏唱施展石标枪从后方砸向魔王的头部。
我终于懂了,之前她故意使用时大喊石标枪,就是为了製造这种局面。能够预料到这种地步来进行行动,真的是让人打从心底觉得可怕的女人。
「既然罗素会用无咏唱,那我怎么可能不会用呢。我刚才明明说过『杀手锏必须隐藏到最后才使用』,你在一旁偷看的时候没学起来怎么行呢,真是笨。」
「呜哇哇哇哇哇!?区区女神居然敢教训我!?」
「再教你这笨蛋一件事。『多嘴的人几乎都是笨蛋』。学到了吧。」
「可恨啊啊啊啊啊──!」
魔王情绪激昂,希碧拉嘴角往上翘起。接着……朝我这边看并闭起一只眼睛。
居然连这也在计算之中啊。果然──妳是最棒的搭档!
「《深渊爪》!」
(《深渊爪》!)
发出黑紫色光辉的魔力柱,从地面冒出来。大意而完全没防备的魔王,无法躲避施展后到从地面冒出需要花费一点时间的这个魔法,遭到重创。
没错,这是我在打倒『遗忘牢狱的活铠甲』时学到的魔法。
「得谢谢最底层的强力阶层头目。虽然不知道脑中告知【宵暗魔卿】等级10的声音是谁发出的……但是如果能够帮上我的忙,而且能够杀掉打算攻击孤儿院的你的话,不管是神还是恶魔,我现在都不介意……原来如此,确实是『杀手锏必须隐藏到最后才使用』这道理。如何,因为你自己的行动太过得意忘形,反倒造成有机会尝到的暗魔法之威力?」
「……」
被猛烈攻击给直接命中,魔王似乎已经无法回话了。
◇
我确认魔王被打倒之后,头转向希碧拉的方向。
她带着满脸笑容手插在腰际,看着我不断点头。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双重咏唱的深渊爪,真是不得了呢!对魔王只是一击就能造成这么大的损伤,在我的漫长生命中,也只有『黑鸢的圣者』有办到过,你的身体到底是长什么模样啊?」
「不,没有特意製造出机会的话,这是一种不可能命中第二次的攻击……反倒是妳,我完全没想到妳会在那种时机使用无咏唱。居然成功骗到魔王,不愧妳的奸诈智慧。」
希碧拉对我。我也对希碧拉。互相对彼此行动讲出扭曲像是在嘲笑的感想。彼此一脸正经的对望……然后不知道是哪一边先轻轻笑了出来。
然后,希碧拉取下皮手套,举起右手,把她那雪白到会让人误以为生病的小巧手掌伸向我。对着这只,难以想像这就是从头到尾让自称智慧高超的魔王都逃不出掌控的,纤细美丽手掌,我充满自信地用自己的手掌拍下去。
「好痛!」
希碧拉甩了甩手,对着稍微红肿的手吹了几口气。
……慢着慢着,一般这种场面不会去表示疼痛吧?真是个正经不到最后的家伙……不过,或许这种缺乏紧张感的个性,才更符合希碧拉风格也说不定。
不管遇上任何危机,只要她在身边,感觉就能闯过去的胜利女神。
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本身到底有多强,但是只要这家伙断言我能战胜,我就会觉得自己能赢。这就是,名为希碧拉的女性。
「是你自己主动脱掉手套,这反应不应该吧,《完全回覆术》。」
「呜,你对女孩子再体贴一点会比较好……换作是我之外的女孩子被这样对待,会哭出来哟。」
「放心,除了希碧拉,我才不会欺负其他女生。」
「好过份!?不对,这难道是一种信赖的证明……?露骨的好意之表现!?没错,这种待遇只有限定我,是喜欢玩夫妻吵架这一套的罗素热爱我却害羞的傲娇行为!」
似乎很理所当然的,我的手使出一发手刀呢,刚刚……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思维,才有办法联想到那种奇怪的方向呢,我实在觉得很不可思议。
该怎么说呢,亏她能这么乐观。当初被队伍除名时而自暴自弃的我,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该学习她这种过度积极向前的思考方式比较好吗……?
……不,要是模仿到这家伙的积极程度,那真的只会变成轻率没大脑的人。
「我听见啰!」
「因为我是用听得到的音量在自言自语啊。」
「为何只有对待我的时候说话会那么不客气啊,你这人……跟其他孤儿院的女孩子也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你对她们从来没有这样耶……」
看着叹了口气的希碧拉,她随口这句话让我陷入思考。
确实,我跟这家伙的距离拉近很多。虽然与其说是我跟她拉近,不如说是被她主动拉近。
但是之前在勇者队伍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比较安分一点。至少跟艾咪相处时,和她并没有达到这种互相毫不介意开对方玩笑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