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放学后。
在深具九龙城风格的特别教室大楼。
我们走在前往戏剧社用的空教室的四楼走廊上。
走在我身边的是乙和音井同学。
堇先去通知戏剧社的社员这件事了,彩羽在其他房间待机。
「让从来没得过名的戏剧社,在今年夏天的大赛中得名吗~?你又在做好玩的事了呢~」
「明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不过对我来说,也算刺激有趣就是了。」
「为了《5楼同盟》,这么做是必要的。虽然不好意思,不过我要借用你们的力量。」
「反正~你进贡了凤凰堂的长崎蛋糕给我,而且好像很好玩,所以无所谓~不过既然我参加了,就别想把戏演成半调子喔~」
把制服穿得很随性的音井同学,把书包向后提在肩上,摇晃着装有长崎蛋糕的塑胶袋。
她以口中棒棒糖的棍子部分指着我,挑衅地说。我用力点头回道:
「那当然──我也不要半调子的成果。」
我们边走边聊着,来到目的地──走廊最深处的教室。
「来了吗!你这个万恶製作人!!」
我一打开门,就有人语带憎恨地挥动钝器攻击我。
我并不急着避开,反而直接钻进对方怀里,一拳击向对方的脸──但是在发现对方是我认识的女孩子后,连忙改以食指戳着她的额头。
「哇呜!」
那女生──影石翠发出可爱的叫声,向后仰倒,跌坐在地上。
我捡起掉在一旁的钝器,傻眼地叹道:
「海绵榔头……这是演戏用的道具?」
「呜呜……你怎么犯规!坏人就该乖乖被打爆退场啊!」
「这是正当防卫。一开门就直接攻击我,我当然要防御了。」
「是说你也太强了吧!?难道你有学过武术吗!」
「没有,我只是自学了一点日本拳法和合气道作为护身术而已,在习武的人里只是平均值,没有特彆强。」
「……你计算平均值的方法一定有问题……」
人的一生中,最需要注意的情况之一,就是意外事故或事件。
只要玩过会随机出现事故的人生模拟游戏,应该都能体会这点。玩游戏时,因为碰上突发的意外或不幸事件而浪费大量时间,或状态因此受到负面影响的话,大家不会觉得很不爽吗?我会就是了。
就人生而言,被捲入意外事故或事件中,是最致命的浪费。所以我会随时保持警戒,走在路上时,会假设所有在路上跑的车子全都想撞死我;也会提防路上行人,避免他们因为被恶灵附身而想刺杀我。
而为了在突然遇袭时,能加以抵抗,所以我学了最低限度的护身术。
不过我这终究只是外行人的三脚猫功夫,完全比不上真正的习武人士。
「是说妳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虽然我猜得到妳一定会反对就是了。」
「唔呜呜……因、因为,姐──影石老师突然说『我要把戏剧社的指导工作,全部交给大星同学』,这样太奇怪了嘛。」
我把目光从对我咬牙切齿的翠身上移开,看向双手抱胸,以高冷的表情靠在教室窗边的堇。她一与我对上目光,就酷酷地点头。
同时,手机震动起来,我收到一则LIME的讯息。
《紫式部老师》我没办法说服小翠!对不挤!
「妳真的很没用耶!」我以超高速打字回传讯息。
不过,虽然我这么说她。
但是环视整个戏剧社,其他社员似乎不反对她请《5楼同盟》指导演戏的提议。
不惜翻脸也要反对到底的,只有翠而已。
「一直以来,影石老师都很遵重我们的自主性!!突然说这种话,一定有什么可疑的内幕!!」
「什么叫可疑的内幕啊?」
「你一定是为了收买我们戏剧社的社员,对影石老师……下、下了毒手对吧!你这个禽兽!!」
「我是什么江洋大盗吗?」
「你不是製作了很多卖座的好莱坞大片的超级製作人吗?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地位不是吗?那当然有鬼了!我知道喔!!以上班族为主角的漫画里,事情进展不顺利时,只要把相关的女人睡过一次,事情就能解决了!!」
「不要把漫画里的剧情带进现实里啦。」
我本来以为翠和堇不一样,是认真的优等生,没想到是会把漫画剧情当真的家伙。
不愧是堇的妹妹。
「我怎么可能对老师做什么啊。再说,收买这种弱小的戏剧社有什么好处?想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呃……为了把所有社员,变成性奴……?」
「妳才是变态吧?」
「才、才不是呢!不要随便抹黑我!!」
「那种思考太跳跃了吧……为了在不久之后的大赛中得名,需要我们的力量──影石老师只是如此冷静地下判断而已。妳不相信老师的判断吗?」
「呜!……可、可是……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啊。」
儘管翠无法反驳,但还是老实地说出心声。
「突然冒出不认识的人,要我们把主导权全交给他们。这种事,怎么可能吞得下去呢……!」
对戏剧社来说,这跟※黑船来航没两样。(编注:西元1853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修•培理率舰队驶入江户湾浦贺海面,后导致日本结束锁国,比喻造成巨大冲击。)
儘管理智上明白接受异国文化,对发展自己国家是必要的事。但是心情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是这种複杂的感情。
由于《5楼同盟》最近也才刚面临过一样的事,所以我懂那种感觉。
被名为真白的新存在撼动,差点崩解的人际关係──……
不过,在解决这件事后,我想起了初衷,也再次发现《5楼同盟》新的可能性。
戏剧社也一样,在接受了看不顺眼的我们之后,应该能有新的未来。
所以,我开始演戏。
全力说服影石翠,掌握她的心。
「……我懂。就算我只看过一点练习的片段,也能明白戏剧社平常有多努力。」
「咦?」
我柔声说道。翠睁大眼睛。
刚才明明那么强势,现在却突然变这么温柔,感同身受地表示能理解翠的心情。这种前后落差,能使我看起来像是特别温柔的好人。
虽然手法和家暴犯差不多,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为了有效率地达成目的,要我变成恶魔都没问题。
「所以,我才想助妳们一臂之力。」
「大星同学……」
「就我看来,戏剧社很有潜力。就像我一开始时说的,到处都是可以进步的地方。」
乍听之下,其实就是「妳们的程度太差了吧」这种严厉的批评。
可是反过来说,不,完全照字面意义解释的话,则是讚美之词。
因为,这表示今后大有可为。
「这个戏剧社的社员,全都是努力家。有办法把这么髒乱的特别教室大楼四楼整顿成这么乾净的练习场地,明明顾问没有做任何具体的要求,也毫不懈怠地趁午休时间做练习。这种认真努力的态度,无可挑剔。」
「…………」
我以正经的表情,毫不保留地讚美戏剧社。翠红着脸,默默无言地低下头。
「不过──」我继续说道:
「所谓的成果,是『努力的量』×『努力的方向』。妳也知道加减乘除的规则吧?就算拚命努力,但方向是0或负数的话,就不会有正向的结果。不,甚至有可能倒退。」
没错。问题在方向。只要能矫正这个部分,由努力家组成的戏剧社一定能──……
「──成为最强。只要努力的方向正确。你们一定能成功……!」
我操纵着抑扬顿挫,断然说道。
配合翠的呼吸,在完美的时机做强调,使她找不到机会反驳。
并趁着她还没想到怎么回话时,进一步追击:
「假如没能在这次的大赛中得名,戏剧社就会废社。就目前的状况看来,这是无可改变的未来。」
「……!那种事……」
儘管翠想反驳,却说不出话,只能低头无语。
她当然无法反驳。
以目前的状况,无法得名──一直带领戏剧社的翠,是最清楚这个事实的人。
「不过,我们可以帮助戏剧社,避免那种事发生。好了,是要抓住这只手,让社团继续存在呢?或是拒绝援助,导致废社呢?作出选择吧!」
「……!」
我朝仍然跌坐在地上的翠伸手。
翠凝视着我的手,求援似地回头看其他社员。
「翠社长……」
社员们不安地看着翠。
也许是受到那些眼神的刺激,因而奋起了吧,翠抬起头,瞪着我。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把一切交给突然出现的外人。」
「妳说的对。但是我们也不打算接管一切。我们不是来抢走妳们的光环,而是想从旁支援,让戏剧社的社员更上一层楼。」
「……从旁支援?」
「就像我刚才说的,戏剧社努力的方向错了。我们只是来修正这部分而已。」
「……可是……」
见翠仍然犹豫不决,我决定使出最后王牌。
虽然我不想使用这招就是了。
「如果妳是因为认为我欺骗了影石老师,我是禽兽,所以不肯相信我,那我可以告诉妳,妳完全错了。」
「空、空口无凭!男人全都是说谎成性的大野狼!我可是很清楚的喔!」
「不,我可以证明真的不是那样──对吧,乙。」
我突然对站在身后的乙问道。
乙照着事先套好的招,笑眯眯地道:
「是啊。因为对乙来说,『特别』的人,似乎只有我而已呢。」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咦!?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刚才为什么有珍禽异兽般的尖叫声?」
「校、校舍外似乎有学生一面怪叫一面裸奔。之后我会把那个人抓来好好教训一番的。」
翠转身问道,堇打开窗户,装模作样地看着窗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