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話 狡猾狸與惡戲兔

诺艾露讨伐掉霍斯洛的同时，友方的士兵也随着攻城梯纷纷赶来。领头的巴鲁巴斯挥舞着大剑，打倒了一片巴哈鲁的士兵。周围的敌军也因为守将被讨伐也失去了战意。白蚁党以複数的形式对单一敌人进行围攻，明显的削减了敌方的数量。

诺艾露像是冰块一样敲碎了接近过来的巴哈鲁士兵的脑袋，喘了口气擦掉了铁鎚和枪上的血糊。回头望向了身后，就看到了莉古蕾特战战兢兢的从梯子那边过来。没能参加上突击的莉古蕾特，拚命地吹响着突击的小号，不过很遗憾并没有人听到。

「太迟了哟，莉古蕾特。敌将已经被讨伐了哟。之后只要举起旗帜宣布胜利，敌方就会瞬间崩溃呢。」

「哈啊、哈啊、那、那就请赶快去做！说到底在这种乱战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听到小号声！」

「啊哈哈、声音明明和往常一样，脸却像是尸体似的，真有趣呢。吶、没问题吗？」

「啰嗦！明明是你让我做的不是吗！」

高声尖叫着的莉古蕾特，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旁边还在飞溅着血沫的大量尸体，她的脸色真的变得全白了。觉得就那样让她等着还是怪可怜的，诺艾露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响彻整个战场一样，高声的宣布着。

「奎英布拉军诺艾露百人长，已将敌将讨伐！！现在将残存下来的敌军全部击溃！！」

「听到了吗，小的们，诺艾露队长完美的讨伐了敌将！这个就是那个的首级，高呼胜利吧！」

收取了从诺艾露那里丢下的头部，巴鲁巴斯爬到了箭楼的顶端，宏亮的，高声的彰显着头颅。白蚁党的每一个人都自豪的挥舞着代表诺艾露的双锤旗帜。

看到那个光景的巴哈鲁士兵，士气转瞬间崩溃陷入了混乱之中。原本就是靠着霍斯洛的人望和统率力才坚持下来的，而一旦失去了作为支柱的霍斯洛，就变得极其的脆弱。即便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但是没有了战意的话，也就不可能继续战斗下去。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疲劳一口气的猛扑过来。

『诺艾露百人长已经讨伐了敌将了！别落后，一口气的击溃敌军！』

相反，听到了已经讨伐敌将的消息，奎英布拉军的气势猛然的增加着。随着迪鲁库的鼓舞，刚刚为止还战战兢兢的士兵们争相恐后的沖向城门城墙，对着敌军挥舞手中的剑。卡鲁纳斯要塞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

城内的敌军的残党差不多被清理完后，诺艾露来到了散乱着大量尸体的城墙上，坐了下来。沐浴着仲夏的阳光。晴天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输的。今天也是，伤口一个也没有。果然晴天最棒。

（但是，长时间的战斗果然还是会觉得累呢。一直都要盯紧对方，真是有够不容易的。）

诺艾露也明白活用自己的瞬发力来战斗是最适合她的战斗方式。所以经常会先发制人，通过速攻的方式接近，然后砸烂对方的脑袋。反之，对于持久战就非常的不擅长。长时间维持紧张的状态不仅容易感到疲累，身体也会倦怠下来。玩乐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但是一旦集中在战斗，就会很累。

「.......果然、是失败作吗。但是、如果我不努力的话..」

「什么啊..失败作？」

诺艾露有些失落的吐出了一口气，已经到了黄昏时刻，从后方传来了辛西娅的声音。辛西娅将剑上粘附着的血糊清理后，收回了剑鞘中。

「唔..什么都没有哦。比起那个，刚刚的支援，谢啦。我在上边的时候，是辛西娅牵制住对方的弓兵的吧。有一瞬间露出了破绽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如说，你投掷出的枪更有效果的吧。完全的封住了敌人的行动啊。嗯、真是完美的一击。」

「嘿嘿、很厉害的吧。因为啊，这个是不可思议的枪啊。不对、从那边来看的话，大概是恶鬼的枪吧？」

「恶鬼的枪？你在说什么啊？」

「刚才的敌将说我是「恶鬼」呢。鬼不是很强的不是吗，感觉还蛮帅气的呢。以前在画本里看到过。」

鬼是既强大又恐怖。一个人的话绝对无法战胜。所以，画本里的兔子，和大家团结起来，发挥着智慧，将鬼退治了。然后，退治了鬼的兔子和帮助了它的人们一起幸福的生活了下去。被打倒的鬼并不会去反省。一看，大概会觉得，鬼最终走向了悲惨的结局。但是，在被退治之前，鬼一定都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吧。因为啊，到最后为止他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

想着这样的事情，诺艾露高兴的笑了起来，为此感到愕然的辛西娅摇了摇头。

「这是应该笑的场合吗。称呼对方为鬼这件事啊，是在说你『不是人』，也就是最强烈的痛骂啊。嘛...这也说明了，对方到底有多害怕你了。」

「是这样的吗...唔...感觉蛮有趣的呢。」

「一点都不有趣。听好了，敌人临死的台词这种，还是赶快忘掉吧。」

「反正也没什么的吧。不得不去杀掉那么多人也都是因为战争不是吗。至少，还是先问了一下要不要投降呢。被拒绝了，所以杀掉了。」

「毕竟你身处于战斗之中，所以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杀掉就是被杀。在对方已经做好了觉悟的情况下，需要你介意的事一个都没有。」

「唔、也是呢。」

「....话说回来，这座要塞完全落入了我方的手里了呢。整理一下仪容，和我去太守那里报告吧。」

听从了辛西娅的话，诺艾露站了起来。确认着自己的身姿，的确是非常糟糕的情况。自豪的赤发被溅回的血沾满，凝固成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状态。脸上和手上的血糊也变得乾燥燥的。新穿的铠甲虽然没有造成损坏，但是不好好擦拭保养的话，搞不好会变得不能用了。铁鎚也差不多一个样子，不过不可思议的枪因为可以随意的燃烧变乾净，不需要保养的话也就能稍微轻鬆一些吧。

「唔...稍微有些在意了呢。吶、可以到附近的小河去洗一下身体吗。顺便也想清理一下这个呢。」

「没必要去河那边吧，要塞里也有能够用的水井。」

「不要、那个还是算了。一边飘浮在冰凉的小河上一边午睡、不对、我是说一边沉思。看、像是想一些人的一生真的是虚无缥缈啊--什么的。.......啊哈哈。」

不小心露出了真实的想法，然后慌慌张张的想要矇混过去的诺艾露。不过，辛西娅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了。眉毛不高兴的倾斜着。这样的话，接下来出场的就是拳头了。在承受了已经手下留情了的一击后，诺艾露「真是遗憾」的嘟囔着。在这种晴朗炎热的天气里，跑到冰凉的河里睡午觉明明会是非常棒的呢。

对、像是鱼，或者尸体一样噗卡噗卡的漂浮着，整个世界都像是要变成白色似的，心情大概会非常轻鬆的吧。如果死掉的时候是在水里的话，感觉会很舒服呢。虽然之后身体会膨胀起来，变得乱七八糟，不过既然已经死掉了，就怎么样都好的吧。

已经被快速的清理掉了瓦砾以及尸体的卡鲁纳斯要塞，军议室。奎英布拉的天秤旗自豪的飘扬在城墙上。巴哈鲁的三剑旗全部都被撤下，连同死去的士兵一起被焚烧掉了。古罗鲁坐到了準备好的椅子上，很满足似的深深的点了点头。

「诸君，首先 辛苦了。 巴哈鲁讨伐的第一步已经可以说是成功了。」

虽然古罗鲁是打算在第一天就动员全部兵力一口气攻下来的，和最初的计画不同，耗费了三天时间。虽说如此，只要拿下这里，之后残留下来的也都是些防御薄弱的据点，城镇。另外，奎英布拉攻下了有名的要塞的事实，也能给巴哈鲁的领主们带来些压力吧。

「恭喜太守。在这个要塞稍作休整后，按照计画的那样，向贝斯塔进军吧。反抗者的下场也会因为卡鲁纳斯的陷落，传达给所有人的吧。」

威鲁姆的意见，古罗鲁也表示同意。然后将视线转向了伽迪斯。

「......嗯。顺便一提，伽迪斯，你也是同样的意见吗。」

「是，我也是那样考虑的。」

「是吗。......话说回来，这次的战斗，你还真是有够丢人的。那个时候立下的觉悟难道只是虚有其表吗。听好了，下一次一定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啊！」

「是、遵命！」

伽迪斯表情扭曲，再一次的低身下拜。

「与之相比，诺艾露的行动还真是无可挑剔啊。单身突入要塞，甚至取下了敌将的首级。称之为豪杰也不为过。下一次的战斗一定要委任她为先锋啊。」

古罗鲁心情十分愉悦的称讚着。接着所有武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站立在队伍顶端的诺艾露身上。即便从威鲁姆那里传来了充满憎恨的目光，诺艾露依然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从诺艾露这边看的话，完全搞不清为什么会被怨恨。

片刻之后，作为诺艾露的上司的迪鲁库千人长，走向前来。

「太守大人，请恕我冒昧地报告。」

「迪鲁库吗，一本正经的什么事。」

「确实，诺艾露百人长的武勇可谓惊人。此次战斗的功劳毫无疑问的是第一等。不过，其仍然违反了配合步调的命令。大概从一开始就打算抢佔功劳的吧，所以才不顾命令提前行动，架上梯子突入进去。如果只要赚到功绩就可以任意的违反军令的这种情况成为惯例。一旦模仿者增加，军规也必会变得混乱不堪。」

从迪鲁库的角度来看的话，当时为了避免重蹈伽迪斯的覆辙，大概是指望将兵力全部投入一口气的攻下卡鲁纳斯要塞的吧。但是，刚一发出了前进的信号，诺艾露就已经搭架好了梯子，沖入了城墙。虽然作战成功还是很值得庆幸的，不过万一失败了的话，将会对士气造成极大的影响。

顺便一提，迪鲁库就是之前那个被巴鲁巴斯率领下的白蚁党利用扰乱战法而持续苦战的男人。虽说是北部出身的贵族，不过因为他很是照顾他人，并且愿意和部下一起过着贫苦生活，所以相当的拥有人望。缺点是不会变通，头脑顽固。这次也是，内心上虽然对诺艾露的活跃感到高兴，却还是禁不住的叮嘱几句。

「你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既然这座要塞已经完美的攻下来了。些许的小错误就这么略过不也没什么的吗。不如说，优秀的想让人不由得夸奖一番。」

「----太守。所谓的军规，就是制约士兵的锁链。不管身份如何违反军规都不可以允许，也不能被允许。一旦怠慢军规成为了习惯，士兵们也将变得争抢功劳不在听任于命令。那样的话，不就和盗贼毫无区别了。」

「.......唔，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太守，正如迪鲁库千人长所说。」

一听到威鲁姆也赞成对方的意见，古罗鲁稍微皱了皱眉。

「你也是同样的意见吗。.....的确，赏罚分明是军队的基石，即便是兵法书也是这么说的。诺艾露百人长，先过来这边。」

古罗鲁摸了摸了下巴，把诺艾露传来。带着眼镜的诺艾露悠然的走上前来，行礼后，恭敬地单膝着地。

「失礼了。关于这次的僭越行为，还请原谅。」

「此次的功绩，对于我来说可是值得讚赏。本来的话，甚至是应该立即晋陞，赋予勋章这种程度。不过，迪鲁库所说的事也并非没有道理。.......这次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

「诺艾露哟，就这么不做声的话，什么也不明白啊。」

「是，因为决定这场战争成败的关键是「时间」，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个时候在明知道是违反军规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先行突进。」

「原来如此，情况是明白了。但是，时间是关键是什么意思。巴哈鲁的主力返回这里，还需要三个月不是吗。所以，即便这边的攻略稍微有些延迟，也并无什么大碍吧。」

古罗鲁有些惊讶的询问道。诺艾露在向威鲁姆稍微瞥了一眼，开始陈述自己的考虑。

「恕我冒昧，巴哈鲁公真的还停留在帝都吗。」

「唔..那家伙应该才刚接到了布告文的吧。」

「请问，真的是那样的吗?」

「潜伏在帝都的密探是这样报告的。是这样的吧，威鲁姆哟。」

「是。根据三天前的报告，巴哈鲁公这个时候还在準备昇阳的仪式中。应该已经收到了布告文，现在的话，不管怎么匆忙也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即使强行的赶来，疲惫的军队也不值得担忧。」

「........」

烦恼着要不要说出口的诺艾露，察觉到了古罗鲁有些焦躁不安。

「诺艾露哟，想说的事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好。不要说谎，把你的考虑全部说出来。」

「是，感谢太守准许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我方应该无视掉周边所有要塞和城镇，全力向东进军，只向州都贝斯塔进攻。」

因为诺艾露的意见，周围的武官陷入嘈杂之中。改变军队的方针这种，根本不是百人长程度的家伙可以提出来的。

「.........真是大胆的意见啊。为什么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