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莱斯河上游地区。大雨倾盆,视野极差。阿米鲁骑在马上, 从略有高度的山丘上俯视奎英布拉军应在的区域。微弱的亮光暴露出敌人的位置,他们正在等待高涨的河水退去。
(居然在这种时候替我下了场雨。看来,我的胜利已然无可动摇)
阿米鲁把视线投向同样骑在马上的法里德后,得到了他的首肯。这说明时机已到。
「……阿米鲁大人」
「啊啊。……诸位,这场战斗将带领我们登上荣光之座」
阿米鲁停顿了一下,扫视全员的面孔后,自白道:
「我身体里流着瓦鲁迪卡的血。这也是灭亡诸位祖国的、可憎的霍鲁希德的血。……可我相信,我的灵魂与巴哈鲁同在,我会继承他们的骄傲」
『…………』
「巴哈鲁的历史被太阳帝贝鲁吉斯刻下了败北。但是,她以这份耻辱为粮,取得了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发展。而只要身为巴哈鲁太守的我成为皇帝,诸位定将能够一雪前耻!」
『没错,阿米鲁大人是我们的同胞!』
『是阿米鲁大人给巴哈鲁带来了发展!』
听到士兵的呼声后,阿米鲁向前伸出紧握的拳头。
「待我取得帝位之后,定将报答诸位的一片忠心,并为同胞们带来更大的繁荣。诸位应该很清楚,我绝不会撒谎。只要立下约定,就一定会去实现。——没错吧!」
『噢!』
「那就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让我们打倒逆贼奎英布拉,一同登上荣光之座!!一同去夺取胜利吧!!」
阿米鲁站起身来拔出剑后,全体家臣和士兵也与其呼应。风雨之中,不计其数的巴哈鲁三剑旗一时间并排立起。
『为阿米鲁大人献上胜利!』
『为巴哈鲁献上荣耀!』
『只有阿米鲁大人有资格继承霍鲁希德帝国!』
法里德的黑阳骑整队準备突击。扬起的旗帜上画着飞龙的纹章,人马均装备着一致的黑色武装。这是由晓计画倖存者组成的,巴哈鲁最强的部队。
「阿米鲁大人,请下命令!」
「巴哈鲁军全军突击!杀光奎英布拉的逆贼!!前进!!」
「现在正是将黑阳骑的力量展现给世人的时候!把阿米鲁大人带去荣光之座!」
在阿米鲁发出号令的同时,法里德一马当先开始突进。正是为了此时此刻,黑阳骑才经历了严酷的训练。一切都是为了将阿米鲁带向荣光之座。并排疾驰的蕾贝卡舔着嘴唇紧握大剑。不仅是蕾贝卡,全体骑兵都散发着嗜血的杀气。
在马蹄轰鸣中,巴哈鲁军疾驰而下。军队以骑兵为主体,途中虽有数人落马掉队,但却无人停下脚步。每个人都相信,只要到达敌阵,就可以开始蹂躏。
走在先头的是法里德。他凝视前方,锁定目标。嘶吼着的群马踏起泥水杀向奎英布拉阵地。大多奎英布拉士兵都躲在简陋的帐篷中避雨,他们完全放鬆了警惕,几乎无人武装。
唯一一名站岗的奎英布拉兵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举起火炬转向这边。
「你、你们是——」
长枪刺中脸面,顿时响起悲鸣。黑阳骑的法里德·阿莱茵拿下了最初的战果。与此同时,号角与震慑敌人的铜锣和战鼓一併响彻战场。
——在特莱斯河中游,战斗开始了。一面倒的局势甚至难以被称为战斗。法里德的黑阳骑一举撕破奎英布拉军中阵后,阿米鲁的主力部队也随之突入,分兵袭击前阵和后阵。
同时,米卢兹率领的战车队迂迴至迦南街道展开,强行切断了奎英布拉军的退路。巴哈鲁军装备的战车由两匹马牵引,外形如同覆盖铁甲的马车,士兵可以藏身其中用弓箭狙击。只要将战车横向排列,就可以立即形成一道野战城墙。算得上的缺点只有费用高昂和不够灵活而已。
特莱斯河下游——巴鲁扎克将军率领两万兵力从南方进攻。遭受南北夹击,同时被切断退路的奎英布拉军陷入了巨大的混乱。指挥官们无法把握现状,大多都乱作一团,士兵们只得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是战是逃。当然,大多数人选择了后者。
「停、停下!立刻整队架好枪!敌人应该只有少数,只要沉着应对,绝不成问题!」
「这哪里是少数!目视所及不全都是巴哈鲁的旗子吗!」
「反正不许离开阵地!你这是在违反命令!」
「少废话!让开!」
「喂,别推!这前面可是河!」
「总之快跑!待在这里就是等死!」
周围是数不清的敌兵,面前是高涨而湍急的河水,没人知道往哪边逃跑才是对的。但是,为了逃离敌人的刀刃,不断有人主动跳入河中。
奎英布拉军。位于本阵的古罗鲁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四处传来悲鸣和刀剑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是陷入了危机。即使视野极差,依然能够依稀见到巴哈鲁的三剑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如果是敌人的奇袭,那为什么不赶快击退!要是因为这种琐事招致恶评,巴哈鲁的领主们可是会摇摆不定的!」
「不、不清楚。可前方的士兵们纷纷开始逃亡!恐怕是已经在交战了」
「开玩笑!都在交战了,为什么还会逃跑!派出传令,让人去调查详细情况!!」
「明、明白!」
「还有,命令逃跑的胆小鬼回归原队。谁要反抗就军法处置!我等有五万大军,迎击轻而易举!」
「遵命!」
家臣慌忙跑开。紧接着,辛西娅和迪鲁库沖了进来。由于她们被配置在本阵周围,因此没有被捲入骚动。
「太守,敌骑兵的先头部队正在打击我军阵地!」
「上、上游和下游分别遭到敌军来自南北方向的夹击,如果不立即应对,我军会全线崩溃!」
「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为什么会被少数敌兵扰乱到这种程度!!」
「敌军怎么看都不在少数。从我看到的情况来说,仅仅北侧应该就有一万敌军!」
辛西娅擦着被雨淋湿的脸庞,大叫道。
「你说一万人?有如此数量的敌人靠近,为什么谁都没注意到!在上游展开的威鲁姆和伽迪斯在干什么!!」
「这、这还不清楚」
迪鲁库脸上布满阴云。实话说,没人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就算派出传令,也不知道谁在哪里。暴雨和狂风夺走了视野和听觉,命令无法传达。而且,行军中的纵列阵型还放大了混乱。队列似乎被敌军拦腰截断,各部队必须自行判断形势。适应这种情况的奎英布拉指挥官,恐怕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因此不断出现逃兵,军队近乎被逼入崩溃。儘管还没有告知古罗鲁,但这本阵也已经不再安全。也许已经到了不得不逃跑的境地,可却也没有证据来证实。现在能明白的,只有敌人的声音在不断逼近这一点。
「蠢货!这也算是奎英布拉的军人吗!!马上下令,让他们击退敌军!迪鲁库、辛西娅,集结本阵周边的兵力应战!」
古罗鲁狠踢地面,污泥四处飞溅。就在此时,气喘吁吁的传令兵狼狈地沖了进来。
「大、大事不好了!威、威鲁姆将军和伽迪斯将军的部队已经脱离战线!他们举着巴哈鲁的旗帜去和敌方汇合了!!」
听到报告,时间彷彿停止了一般。家臣们止住动作,呆然若失。古罗鲁也只有嘴唇在因愤怒而颤抖。随即,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接着激动起来。
「一派胡言!」
「可是,毫无疑问——」
「又要胡编乱造吗!!再怎么说也是将军,怎么可能干出背叛这种小人的作为!!」
「可、可是,威鲁姆大人的士兵正在对各部队劝降!而且还投放了大量这种传单!」
传令兵拿出沾满泥水的书信,古罗鲁将其一把夺去,阅读起来。
——内容如下:
此次战争的大义不在奎英布拉,一切都是因古罗鲁·瓦鲁迪卡的私怨而起。这种行为,正是对皇帝陛下的反叛,与其同流合污者皆会被看作逆贼。这罪孽绝不会被饶恕,且定会殃及满门家眷。明智的奎英布拉士兵们,立刻收起剑协助我等,共同去讨伐真正的逆贼,遵循正义而行动。
「这、这是什么——」
「恕我直言,太守。他们可能确实已经叛变,若非如此,敌人不可能逼近到这本阵。但如果负责防御本阵的威鲁姆和伽迪斯率队脱离的话……」
为回应古罗鲁的低语,迪鲁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盖在书信上的,正是将军威鲁姆的印章,伽迪斯也跟着署了名。说起来,也没有看到威鲁姆侧近的武官们。他们的兵力,仅是常备就超过五千,若是加上徵兵来的人员,肯定达到了一万以上。如果他们和巴哈鲁军协力,那就真可谓是穷途末路。
「难道,不,这不可能。在、在将军位置上的人,怎、怎么会叛变」
「太守,请打起精神!要是不立刻应对——」
迪鲁库拚命摇动古罗鲁,可他却依旧魂不守舍。在这期间,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报告!基鲁斯、达努肖、罗斯塔姆千人长战死!被举飞龙骑的骑兵击垮,各队全线崩溃!」
「加入我军的巴哈鲁领主们叛离!他们举着巴哈鲁旗正在参与进攻!」
「伽伊鲁、拉普、多卢斯的部队违反命令脱离战线!特莱斯河前阵部队全军覆没!」
「……不、不可能。不该是这样」
北部将领战死,南部将领逃亡。被古罗鲁冷落者阵亡,被优待者背叛。为了顺利施展政策,不得不调整派阀的势力,结果却是如此。
「……我、我」
「太守,之后该如何行动,必须由您来决定!您可是总指挥官!」
「街、街道后方出现敌战车队!撤退的士兵遭到射杀!我军的退路已经被切断!!」
对自己绝望的古罗鲁就地跪了下去。紧紧抓住泥土,发出百感交集的呻吟声。
「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看到这幅模样的迪鲁库站了起来。随后用严厉的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