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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話 少女變了,少年沒有變

作者:七泽またり 字数:4361 更新:2022-11-08 23:59:45

动乱不断的利贝利卡大陆终于迎来了收穫之秋。完成物资补给的霍鲁希德帝国,在阿米鲁的号令之下,以总计12万的兵力挥师进军巴哈鲁西部。参与此次出击的不仅有巴哈鲁人,还包括从帝都、利贝鲁达姆与帝国伞下东部各州召集来的士兵。这次战争不只是为了歼灭巴哈鲁解放战线。召集如此大量的兵力,是为了击溃总督府,并顺势夺回叛乱的奎英布拉。皇帝阿米鲁坐镇后方,实际指挥由元帅法里德?阿莱茵实行。可谓是稳操胜券。

另一方的利贝利卡联邦,以诺艾露?波斯海特为总大将率军迎战帝国势力,在阿露托维尔平原布阵迎击帝国军。根布的辛迪恩与统一奎英布拉的艾鲁伽也率领援军参战。由于来自敌方的威胁得到缓解,季布和卡姆比兹也派遣了兵力,因此调集到的兵力超过了当时的预期,达到10万之众。

帝国军12万,联邦军10万。霍鲁希德帝国统一大陆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斗,即将于当下展开。

——这便是阿露托维尔会战的开幕。

被交与前线指挥权的法里德,将阵势沿南北方向绵延展开后,率先摆出了持久战的架势。诺艾露也相应地展开了阵势。两军在平原上形成了直线相对的阵型。诺艾露所惧怕的,开战时来自黑阳骑的突击并没有发生。帝国也不想开局就冒赌博般的风险。法里德虽然提出过发起先制攻击的方案,但是被阿米鲁否决了。他害怕开盘就失去珍贵的黑阳骑。

两军指挥官温存主力,反覆使用小规模部队作战。在现在的阵势下,大规模的行动一定会露出破绽。他们都理解,一旦暴露出的弱点遭到攻击被突破,就有可能会成为致命伤。

如同对剑比武一般,两军不断发生小型冲突。一方向右翼增兵摆出进攻的架势,另一方便立刻派出支援与其对峙。一方趁势突破阵线,另一方的后续部队立即堵上缺口,将其击退。小规模的争斗无法决出胜负。

在法里德活用骑兵的机动性,对粮仓发动袭击时,遭遇了联邦伏兵的袭击。而联邦一旦深追,便被摆好阵势的帝国弓兵痛击。两军持续着一进一退的攻防战。

有些莽撞的根布武官提出要堂堂正正地突击,但当即被诺艾露否决,继续贯彻持久作战。现在,先行动的一方会陷入不利,因为对方可以摆好阵势进行迎击。现在的战场上,双方都在不断地消磨着敌人的精力。

开战一个月后,依然进行着不断削弱力量的消耗战。阿米鲁和辛迪恩等人已经难以忍耐,开始筹划打破现状的策略,但法里德和诺艾露却依旧按兵不动。他们整日用望远镜观察对手的动向,同时细緻地调查士兵的精力和士气。

但是,双方都感觉,时机已经快要到了。何时行动,以及如何让对手行动,是决出胜负的分界线。为了看準时机,两者都尽全力集中精神,昼夜不停地监视敌阵。

——在进入第二个月时,诺艾露决定先发制人。她判断,现在终于该实施準备好的策略了。

「将总督府军部移动到最前线,着手构筑作为桥头堡的城寨。由莉古蕾特选出的人员担任军部护卫和工作人员。我麾下的士兵暂时分配到其他部队去」

诺艾露在不知开了几次的军事会议上突然如此发言,辛迪恩和艾鲁伽发出惊讶的声音。

她的目的很单纯:故意露出破绽,钓敌人上钩。这也是曾经称霸大陆的太阳帝贝鲁吉斯所擅长的策略。

「在说什么傻话。没听说过在对峙的情况下建造城寨的战例。就算成功完成工事,也没有多大战略意义」

城寨虽然有防御力,但和城墙相去甚远。虽然此举可能会提高战斗意志,但考虑到随之而来的风险,辛迪恩的意见才是正确的。

「是这样呢。就像在说请来打我一样」

「明白的话就重新考虑。你是作为联邦象徵的总督府的首长。万一丢了性命,士气瞬间就会低落。如果目的是挑衅,那还有别的手段」

「正如辛迪恩足下所言!诺艾露没有必要去最前线!」

「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要去。要是不準备些高级的诱饵,习惯血腥的野兽怎么会上钩」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可这一旦失败,就会成为崩溃的诱因。再说,也不保证黑阳骑就会上钩。如果我是帝国的指挥官,即使会造成牺牲,也会先让其他部队去探个虚实,而绝对不会派出黑阳骑。……诺艾露,这件事应该谨慎考虑」

儘管辛迪恩执着地谏言,但诺艾露却依然摇头。

「没关係。只要我行动,黑阳骑绝对会行动。不会错的。胜负就会在这里决出。现在的总大将是我,这件事我绝对要做」

诺艾露的口吻不曾有地强硬。实际上,辛迪恩也思索过打破胶着状态的方法。虽然不是危险度如此之高的计画,但他也认为故意製造破绽是一种手段。

「就算成功把他们引诱出来,那也不是一般的伏兵能对付得了的敌人。黑阳骑是可怕的对手。……还是说,你有什么策略吗?」

面对辛迪恩的疑虑,诺艾露深深地点了头。

「当然,难缠的法里德和黑阳骑交给我就好,毕竟现在我是总大将呢。我希望大家能够仔细观察敌情,判断攻击的时机。一旦敌人露出破绽,不论发生什么,绝对要发起进攻」

诺艾露用平和的语调如此说道。还有一个手段,就是诺艾露从一开始就奔赴最前线,诱敌深入。但是诺艾露判断,如果一开始就那么做,难免会造成己方的强烈反对,所以才没有实施。就如同刚才的辛迪恩,一定会有人提出不必要冒险的意见。若是那时还坚持己见,就难免会让己方的协作产生龟裂。诺艾露还记得在先前的奎英布拉?巴哈鲁战争中发生的事情。为了让别人接受,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据或根据。

所以诺艾露要等待时机。在不断消耗体力和粮草的消耗战中,敌我双方的精神都会接近极限。不只是敌人,诺艾露同时也在观察己方。其结果,便是做出了现在应该行动的决定。

己方开始怨声载道的时候,敌人也几乎处于相同的状况。在这个状况下,如果诺艾露冒险将本部前移,明目张胆地开始建造城寨,一定会造成某种程度的动摇。

这样的话,法里德就会行动。即便明白是陷阱,也不得不行动,因为这是来自诺艾露的挑衅。如果放置不管,不单会被指责懦弱,还会让士兵失望,造成士气下降。

接下来,为了进一步确保成功,诺艾露对巴鲁巴斯下了命令。

「巴鲁巴斯,让掷弹骑兵攻入敌军中央阵地,反覆挑衅。在确保能逃跑的距离上攻击就可以。绝对不要逞能!」

「明白!交给我们白蚁党吧!嘿嘿,看起来得到了一份最出彩的工作啊!」

「——巴鲁巴斯。我再说一遍,绝对不要逞能。我们的目的不是打击敌人,而是要把他们引出来。一定要充分理解自己的任务」

「就算不说两次,我也已经明白了!交给我吧,总督阁下!」

诺艾露听到巴鲁巴斯的回答,轻轻点了头。

辛迪恩——根布虽然不情愿,但似乎也接受了。已经没有要反驳的了。之后,就要看对手的选择。

——然而,法里德依然顽固地按兵不动。三天三夜,受到白蚁党的挑衅,而法里德却依旧隐忍不动。即便遭到联邦军谩骂,在喇叭的鸣叫下,被散播着火与铁片的投掷弹攻击。身处中央前线的蕾贝卡怒火中烧,法里德却只是命令她待机。

「为什么要阻止我!把那帮混球宰了,不就能涨我们的士气么!为什么非得像缩头乌龟一样啊!骑兵的本分就是进击,大哥不是也这么说过么!!」

「因为这就是敌人的目的,我们没必要去应对这么显而易见的诱饵」

「我不能接受!在大陆上我们也一路赢下来了!而且也打赢过一次那只雌鬼,不需要害怕!」

「……不允许你扰乱队形。退下!」

蕾贝卡踢飞旁边的椅子,回自己的阵地去了。儘管法里德表情不快地目送她离开,但其实也并非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其他士兵想必也同样焦躁。敌人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这边行动,所以才每晚都发动看似夜袭的挑衅。战斗本能高涨的晓强化兵和黑阳骑一众似乎已经到达极限了。

(……也不能一直观望下去。如果不想办法对应,士气还会下降)

要瞄準的就是敌人放鬆警惕的一刻。绝对不能放任诺艾露建筑城寨,那种东西虽然没有意义,但若视而不见,会让帝国士兵丧失战意。那显而易见是个陷阱。如果只是想阻止,把部队当作弃子派去就好。但是,法里德没有认可这个判断。阿米鲁已经在催促,要求派些无关紧要的兵力立刻去阻止对方的企图。这是法里德第一次没有执行阿米鲁的命令。

(……我很理解陛下的想法。可是,可能的话,我想亲手杀死诺艾露。而且,还想再谈最后一次——)

意识到传令的报告书已经泛红,他不禁抬起头,眼前是一片被染得通红的天空。正是黄昏时刻。

——就在此时,剧烈的爆炸声传入法里德耳中。紧接着,响起了悲鸣和出击的号角声。

「……出什么事了!我可没下达攻击命令!!是哪只部队!」

「报告!蕾贝卡副将的部队已经开始进击!现在正全力追击敌骑兵!」

「蠢货,竟然擅自行动!」

法里德扔掉报告书。但是转念一想,也许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敌人麻痹大意,有可能过于深入。若真是这样,那正应该现在行动。

法里德闭上一只眼睛,开始思考。

——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对帝国、还有对自己最有利。要进攻的话,就应该现在投入黑阳骑,追击敌骑兵,由法里德亲自对诺艾露本部发动强袭。就算万一有陷阱,只要伏兵数量不多,靠黑阳骑足以将其击溃。即使数量众多,以黑阳骑的突破力,也有可能生还。

——而且,最重要的是。

(诺艾露在邀请我。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她直接谈话的机会。既然如此,那我不得不去)

漫长的消耗战让法里德的思考产生了些许混乱。比起阿米鲁的命令,他优先遵从了自己的意志。原本的自我显现了出来。

如果现在自己发起进攻,就可以和她直接相对。这是平时的他不可能会选择的行动。忠于皇帝的另一个自己猛烈地敲着警钟:住手,这是陷阱。阿米鲁不是也严命要避免黑阳骑的消耗了吗。身为指挥官,绝不能混淆英勇和鲁莽。

但是,无视这些警告,法里德选择接受邀请。在法里德的人生中,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做出了选择。

「——听命,我等也随蕾贝卡队出击!目标是联邦军诺艾露军部!吹响黑阳骑出击的号角!!」

「是!全军出击!杀光那帮逆贼!」

『噢!!』

伴随着轰鸣的重低音,黑阳骑从中央阵地开始出击。穿越被染红的平原,向着远方城寨的地基一往直前。那城寨离建成相去甚远,还只是放置着木材等物资的状态。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妨碍骑兵的突进。

法里德处于黑阳骑中团位置,紧紧握住手中的枪。扬起帝国的太阳旗,以红白相间的联邦旗为目标。其白色的部分被夕阳照耀,宛如单色的红旗一般。

『……不能让你们到诺艾露大人身边』

「让开!!」

帝国军与试图阻挡骑兵的联邦步兵发生了接触。敌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动作非常缓慢,眨眼间就击杀了数十人。

「继续前进!目标只有诺艾露一人!只要杀了她,就等同于战争胜利!让逆贼们见识下黑阳骑的力量!」

『噢!』

在法里德的鼓舞下,全员举起长枪。

——远方,随着轰鸣扬起了烈焰。那里正是蕾贝卡前往的方向。

诺艾露军部。用望远镜确认了黑阳骑正在向这边进军,和步兵的战斗已经开始。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到达这里了吧。

「……阁下。巴鲁巴斯大人已经战死。似乎是用投掷弹和敌将同归于尽了」

「……让白蚁党的葛兰接管指挥」

「是!」

巴鲁巴斯恐怕是认为挑衅没有达到效果,所以才在入夜前奔赴敌阵,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深入进攻。也许是拜其所赐,敌人的骑兵和黑阳骑被成功地引了出来。可他却没能逃离。所以才,死了。

诺艾露可能也明白,一旦把任务交给巴鲁巴斯,迟早会变成这样。但是别无他法。

诺艾露悲痛得想要哭泣,但还是强忍了下来。如果现在哭出来,就会让自己无力继续作战。指挥官不被允许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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