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老爹真让人受不了啊。
两个年轻人穿着沾满污渍的白色工作服。在工厂里聊着天,不时从嘴里吐出紫色的烟雾。
我悄悄地靠近二人的近旁,站在柱子后面竖起了耳朵。
「交货期限又要推迟了啊……」
「我昨天又被老爹揍了哎。说是烟灰缸太满了……」
「那种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老爹再不把他的事情做完的话……」
「我们也只剩下抽烟这种事能做了吧。」
「受不了啊。」
「啊啊,实在是受不了啊。」
工厂里响起了木楗敲击的声音。
这家工厂,据说是由技术高超但性格乖僻的老爹—手建立起来的。到现在也一直和这两个年轻人一起日复一日地製作着家具。
然而现在,两个年轻人却只能无所事事地吞云吐雾,愁眉苦脸地叹着气。
「果然,是因为那个吧?」
「除了那个不可能是别的了吧?」
「要不要再去问问?」
「笨蛋,下次就不是一个耳光能了结的啦。就算是把你的脸活活按在钢锉上也不稀奇!」
「啊啊——,受不了。」
「真是受不了啊。」
说着,两个人又叹了一口气。
「芙劳离家出走已经一个月了啊。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呢。那个漂亮的女孩,是不是已经彻底厌倦了粗鲁的老爹呢……」
「明明只要一看见芙劳,老爹的火爆脾气便立刻飞到天边去了啊……」
我偷听到这里,然后轻轻地转过身,沿着工厂的墙壁向前走去。
我的脖子上现在正挂着蓝色的铃铛,这个工厂的标誌。
今天,我正是为了成为老爹的芙劳而来的。
走到工厂的窗边,忽然从里面传出来一连串怒吼。
「老子早就跟你说了!做不了就是做不了!我管你那么多!给我去死!」
紧接着,听筒被摔在电话上的声音,碎木片纷飞的声音响作一团。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就算是把你的脸活活按在钢锉上也不稀奇!那句话一遍遍地在我脑海里迴响。
那、那样做,一定很疼吧。
我低头看着胸前的蓝色铃铛,想。
比死还疼吗?反正不管是哪个我都没有体验过,大概还是死会更疼一些吧。
想到这,身体的颤抖也停了下来。
芙劳一定,一定是更疼的。
「都给我去死!」
这次换作被毁坏的家具打破窗户飞了出来。果然很恐怖。
我吓得身体一颤,带动脖子上的蓝色铃铛发出了轻响。
老爹那布满了岁月痕迹的古铜色脸庞转了过来,用他那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彷彿要看穿我的内心一般。
我没有芙劳那么美丽的身姿,如果他知道我不是他深爱的芙劳,或许真的会被按在钢锉上吧。
老爹伸出手。那是宛如树皮一般皱褶且坚硬的手掌。
要被打了,我闭上眼睛。
那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
用绝不会伤到我一丝一毫的力道,抚摸着我的头。
「怎么瘦成这样了呢?」
那略带哽咽的声音震撼着我的心。
没有被怀疑吗?
没有被看穿吗?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被温柔地抚摸吗?
我沉默着,老爹轻轻地把我抱起来。
「你们两个!」
老爹向工厂里面大喊。
「还想偷懒到什么时候!不想让我用油漆给你们洗澡,就赶紧去给我加工新的木材!开工啦!」
虽然被骂了,但两个年轻人眼中却闪耀出喜悦的光芒。「老爹的芙劳回来啦!」
他们欢呼雀跃着。
代替无言以对的我,蓝色铃铛轻轻地响了起来。于是,我在这里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我是芙劳。
带着蓝色铃铛的芙劳。
被顽固的老爹所宠爱,家具工匠的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