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跟流放偵探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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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纳舒抚摸着折断的肋骨，走在某间宅邸的走廊之上。

那个叫丹尼斯的混蛋……

贾纳舒回想起日前的事，便露出一脸恨之入骨的神情。

自己因那莫名其妙的男人蒙受奇耻大辱，自那之后，只要自己在学校中走动，就会听见有人低声窃笑，过去害怕自己的教师或学生之中，甚至还有人转而摆出一副冷嘲热讽的轻视态度。

之后，自己又被校长找去，结果竟然说从下学期开始要将战斗魔法的讲师换成芭琪儿！？而且那还出自于多数教师与学生的希望！？别开玩笑了！

你们这群蠢货，给我等着瞧吧……就算只有瞧不起我一秒，我也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毕竟我有一个最强的后台，不对，应该说是最恐怖的……

贾纳舒抵达宅邸走廊尽头后，随即敲了敲门。

「洛斯柴尔老爷，是我。」

贾纳舒这么呼喊后，门内则传来「进来」的嗓音。

当他轻轻推开门后，里面是一间宽广的房间。

那是一间诡异的房间，宽广室内的墙壁紧密排列着柜子，这些柜子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贾纳舒不太了解的收藏品，这些摆饰毫无关联性，有珠宝、手杖、画作、雕刻、亚人的部分躯体，甚至有禁锢于牢笼之中自己从未见闻过的生物……

而有一名男子坐镇在这些奇珍异宝之中，正在抚摸着一只双头异兽。

男子留着一头凌乱到令人觉得诡异的红色髮型。

这名男子抚弄着一只有长着两颗脑袋，利牙上淌落着口水的异兽，看到贾纳舒后，便眉飞色舞地道：

「喔喔，贾纳舒，好久不见了呢。」

「犹帕韦•洛斯柴尔老爷，别来无恙……」

「你看看，这很稀奇吧，是双头犬喔。哈哈哈，牠真可爱，贾纳舒啊，你知道比起三头犬，双头犬更加稀有吗？」

「不、不清楚……」

「哈哈哈，这家伙真黏人。真的很稀奇喔，而且还这么可爱。不过，双头犬应该要把项圈戴在哪一边呢？总之我先戴在左边头上了，但是不是应该公平地两边都戴呢？」

贾纳舒听见与表情狰狞的双头犬玩耍的洛斯柴尔这么询问，不知应如何回应。

犹帕韦•洛斯柴尔……于王国商界与金融界叱咤风云的大贵族。

他是王国最大商业公会「商人协会」的创立者兼领导人。

儘管他与身为贤者与魔法师领袖的韦克斯塔特家族相比，于传统与权威面低人一等，但统御金融界的实权却必定为王国第一。而且，当韦克斯塔特家族的领袖约瑟夫垮台后，该家族遂有一半资产纳入了王国政府的管理之下，如今任谁都会认定洛斯柴尔方为王国最具权势的贵族了。

「话说回来，『尤兹托手抄本』怎么样了呢？」

当贾纳舒难以回应时，洛斯柴尔便抢先一步这么问道。

那是一种会惹人不悦、莫名高亢的语气。

「是、是的，关于之前在那间食堂烧毁的手抄本……现在学校的研究团队正从灰烬中复原它，我问了其中一名相关人士，他说虽然完全恢複原状有困难，但应该可以复原到可辨识内容的程度。」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洛斯柴尔将脸埋进双头犬的双颈之间，但眼光瞄向贾纳舒。他的头部覆盖着红色捲髮，还有一双大大的下垂眼，以及红润又充满皱纹的脸，使他明明还算年轻，看起来却异常地苍老。

「当我听到那稀有的书烧毁时，就想说要怎么杀了约瑟夫那家伙，我本以为就算放着他不管，他迟早也会自取灭亡，但我还是对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早点收拾那无能蠢货感到羞耻啊。不过，我现在放心了，那是『奇械王尤兹托』唯一着作的手抄本，记录了他自己的研究，那可是人类的至宝，我非常想纳入收藏……」

当洛斯柴尔这么说道，遂呵呵笑着说：

「而且，那手抄本中或许记录着充满谜团的王剑史奇格勒的秘密，这么一来，不只可抢先王政府，甚至也可抢先希斯一步……那可是足以颠覆王权的贵重资料。」

「是的，当复原作业告一段落时，我就会採取行动，保证将那本书送到您手中。」

贾纳舒这么说道，并低头鞠躬。

洛斯柴尔的绰号是『收藏家』，喜欢收藏囊括艺术品在内的各种奇珍异宝，他表面上是以庞大资产为基础发展活动，致力扩充收藏之余，也出资赞助多名艺术家，就像是个爱好文化的名士……但背后却以非法手段搜刮各种稀世珍品，拥有主宰黑市的地下商人的另一面。

而且，他所收藏的物品甚至跨足稀少生物或人体的部位，乃至于感染罕见疾病的病患遗体……疯狂程度也是王国罕有。

「话说回来，你认识一个叫丹尼斯的男人吗？」

洛斯柴尔忽然这么说，令贾纳舒不禁冒出了冷汗。

「我最近常听到他的名字，他最近可是风云人物呢……他是我刚才提到的食堂的店长，精心用计让约瑟夫和威格垮台，还有之前……我委託捕捉神狼的人也回报了这个名字，真是个让人深感兴趣的男人。不过，神狼的事还真是遗憾，算了，我之后打算得到森林的地权，所以总有一天会得到牠的吧，只要把牠们从森林里赶出来，就会有几只来到人类的城镇吧。哎呀，我离题了，那个叫丹尼斯的男人……」

「那个，洛斯柴尔老爷，其实我正好要和您说说他的事……」

「再来轮到你了，那个叫丹尼斯的人好像让你丢尽颜面呢。」

洛斯柴尔摆出一副愉快的表情，等着看贾纳舒的反应。

「是、是谁说的……」

「汉姆。」

「是……是的，他出现在我面前……」

「在那之后，你这纸老虎般的权势也蕩然无存了呢，真无聊，本来以为你是个有点意思的男人，才用你的……但好像是我误会了呢。」

「洛、洛斯柴尔老爷？」

「我可不打算把无趣事物留在手边，毕竟用些庸才的话，可是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导火线呢。你不觉得平庸是一种让这世界缓慢窒息的祸害吗？不过，也因为世上充满这些让人作呕的平庸，才能让拥有价值的珍宝更显耀眼夺目，这也不容否认。话说回来，贾纳舒啊，你知道为什么双头犬比三头犬更稀有吗？」

「不、不知道……」

「因为双头犬最喜欢吃人肉了，所以过去曾遭大规模的猎捕而被逼到濒临绝种，现在残存数量相当稀少，真的绝种也是指日可待了吧。这真让人难过，人类明明多如牛毛，这些毫无价值且如出一辙的人类就算被吃掉一点，又有谁会在意呢？」

洛斯柴尔解开戴在双头犬一边脖子上的项圈后，即对贾纳舒微笑道：

「这孩子好像饿了，贾纳舒，你愿意完成你最后的任务吗？你无须担心，我已经想好法子来对付那个丹尼斯了。」

「咿、咿咿！」

贾纳舒预料到触目惊心的未来，毫不犹豫地转身试图逃离现场。

然而，下一秒钟，他的手臂遭到一股巨大力量拉扯扭转回来，身体还离地浮至半空中。

「呀！呀啊！」

对方在贾纳舒的手臂与肩膀关节脱臼之前停手，这使得他发出呻吟，并望向轻易拎起自己的人。

那是身穿执事服且脸色苍白的高挑男子……汉姆。

他以骇人腕力揪着贾纳舒的手臂与颈部，带着冷酷视线道：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

「喔喔！这个！非常漂亮！超级漂亮！超美的！」

奥丽薇这么说道，并望着重新改过的女僕装。

她并非人类，所以衣物与汗水或皮脂无缘，儘管如此，女僕装仍然因长年损伤导致累积了脏污与脱线，来请镇上的裁缝店帮忙重新修复，因此，奥丽薇目前并未穿着女僕装，而穿着丹尼斯宽宽鬆鬆的衬衫与长裤。

一同前往的丹尼斯与裁缝店店长也心满意足地望着她，裁缝店店长为食堂常客，也是帮丹尼斯準备了礼服的店家。因为这段缘分，而委託对方修复奥丽薇的女僕装，对方便说愿意无偿承接，这使得丹尼斯打算要请他免费用餐一次当作回报。

「奥丽薇，真是太好了。」

「是的！我好开心！我可以穿吗！？」

「当然，就穿着回去吧。」

丹尼斯这么说道后，奥丽薇则火速地脱起了衬衫。

「好，给我等等──虽然很遗憾，但请不要公开更衣──在更衣室换穿吧──」

「我就算在这里换也无所谓喔？」

「妳已经成为脱衣狂魔了吗？妳果然很想露吗？」

总之，奥丽薇最后整齐地穿上了女僕装，并与丹尼斯一同走在回到食堂的归途上，此时，一名孩童对他们说道：

「丹尼斯店长──！你好──！」

「喔喔──这不是珠宝店的小萝蔔头吗？再来我那儿吃饭吧──还有，要跟艾朵莉耶当好朋友喔。」

「嗯！我去跟爸爸说──！也请艾朵莉耶跟我当好朋友喔！」

奥丽薇望着精力充沛地跑走的孩童身影，说道：

「真不愧是丹尼斯主人，走在街上到处都有熟人。」

「嗯，因为在妳来之前发生了一些事啊。」

「发生了一些事？」

「对，是动员全镇的大计画呢，不管怎么回报那些当时帮助过我们的人都不够呢。」

「常听您们说的海莉耶塔小姐与芭琪儿小姐这两位也是吗？」

「对。」丹尼斯答道。

「我们食堂的黄金阵容现在各在不同地方过着自己的人生呢，虽然有些寂寞，但人生就是这样吧。」

丹尼斯这么说道，并想起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的事经常浮现于脑海之中。

当时自己头一次遭非亲非故的人怒斥教训。

丹尼斯时常回忆起当时阻挡于自己面前的大批居民，以及站在中央的三人身影。

丹尼斯与奥丽薇走着走着……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一名身材魁梧的冒险者壮汉与身材娇小的少女于路中央对峙着。

少女一脸困扰地咕咕哝哝念道：

「呜、呜呜……对不起──人家只是稍──微撞到了你一下啊──你是不是心胸狭窄呀──？是不是器量很小啊──？身为一个人的气度是不是有毛病啊？」

「被撞也就算了，但妳那态度真教人不爽啊！啥啊！？妳到底想怎样！？妳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呜呜呜……人家才没有咧……我只是觉得你好可怜喔……我只是觉得你那种稍微撞到一下就一定要刁难对方的个性和养成你那小肚鸡肠性格的贫瘠人生真让人难过……」

「妳这混蛋！妳就是在瞧不起我吧！对吧妳！是这样的吧！」

「喂喂喂，等等，怎么了、怎么了？」

丹尼斯介入争执不休的冒险者壮汉与少女之间。

壮汉一见到丹尼斯后，便不悦地说：

「是食堂店长啊……我只是……」

「好了好了，冷静点，就算吼这种小女孩也无济于事吧？我下次会请你吃一盘虾仁炒饭的，你就让步一下吧。」

「真、真的吗？可以吗？话说店长，我只去吃过一次，你就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了……」

「当然可以，再来我那儿吃饭吧。」

「当然了！我会去吃的！仔细想想，我也有点奇怪，干嘛这么生气啊？」

「哈哈哈，常有这种事的啦。」

当心情好转的壮汉离开后，打完圆场的丹尼斯随即打算带着奥丽薇离开现场。

「那、那个……」

少女在丹尼斯背后这么呼喊道。

「嗯？」

丹尼斯转过头后，重新望向少女。

她身穿以棕色为底色的格纹外套与黑色长裤，头上戴着繫上蝴蝶结的粗花呢帽，以帽缘遮住上半脸，一头捲髮垂落到颈部，她似乎天然卷得很严重。

「那个……谢、谢谢你……丹尼斯先生……」

少女以独到嗓音对丹尼斯这么说。

「啊？喔，不客气，还有虽然我只有听到一些，但妳也有点不对，自己多小心一点喔。」

「好、好的……我会小心的……」

丹尼斯听到这里后，便背对少女走回食堂了。

丹尼斯疑惑地心想，跟她明明是初次见面，但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在镇上没见过她……算了，她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得知的吧？

少女眺望着丹尼斯渐行渐远的背影，并用手遮住咧嘴一笑的笑意。

「那是什么啊？那就是、丹尼斯•布莱克斯……？」

少女自言自语后，便别有深意地笑着。

「根────本就是我的菜啊，好有男子气概，长相也很有男人味，声音又帅气，根本正中红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