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经过了大半,连风也渐渐地凉爽了起来。
从位于旧校舍一楼的犯研社团教室向窗外看去,能看到生长在校庭中的银杏树,树上的叶子也开始慢慢地染上了红色。
运动之秋。
艺术之秋。
读书之秋。
食慾之秋。
在这个季节中学生们活跃地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活动,讚颂青春的谌歌。
可是……
「…………」
「…………」
在犯罪研究社的社团教室中,就连青春的『青』也看不到。社长·让羽恋深躺在沙发上看书,而我则默默地写着课堂上出的数学课题。
两人完全没有交谈。
最近犯研每天的活动模式都是相同的。
放学后我来到社团教室,总是先到的恋深已经在里面看着书了。
接下来我念着从设置在校内各地的委託投书箱——通称『H彰典KEN信箱』中回收的无聊信件,而恋深对所有的信件各吐槽了一句后全部扔掉。
之后我开始写习题,恋深则又躺回沙发上看书。
直到校门关闭的钟声响起,我们才离开社团教室。
昨天也是同样的模式,前天也是,大概明天还会是同样的模式吧,接着后天也是一样,大后天也是。
每天都只是过着消磨时间的日子。
「不行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把自动铅笔放在笔记本上站了起来。
恋深仍旧躺在沙发上,从书中拾起了头望向我。
「怎么了?终于理解到自己的没用,开始对自身的存在价值产生疑问了吗?恭喜啊,这是自我成长的一种型态。确实你一点价值也没有,不但能力平庸,思考平庸,容貌也平庸,这种人多到在这个世界上随时都能找到代替品。但也不需要这么怨叹,绝望到屈膝下跪用额头磨擦地面还流出血泪唷。」
「我到底是多么绝望的存在啊!?」
的确我很平凡,但我觉得平凡没什么不好,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当个真正的平凡人。
「不然你说什么不行?」
「这个犯罪研究社啊,完全没有做些像个社团该做的事情。一般说到学生的社团,不是该做点更加挥洒青春的事情吗?」
「喔~你嚮往那种挥洒青春的事情吗?」
「……与其说是嚮往,不如说我已经无法忍受如此停滞不前的日常生活了。」
「既然如此,那让我们来做点挥洒青春的事情如何?譬如说……」
恋深艳丽的红唇纺织出动人的言语。
「恋爱之类。」
恋深微笑着凝视我。
这让我冷不防地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恋、恋爱是指……」
「理人的话,要我奉献给你也没问题唷。」
「奉、奉献什么……」
「你打算让女孩子亲口说出来吗?真是个过份的男人,那指的当然是——」
恋深娇羞地满脸通红,别开了目光。
「要我把成为我奴隶一辈子的权利奉献给你也没问题。」
「既然说的是这种台词,有必要做出刚刚那种娇羞的举动吗!?而且这跟恋爱的话题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少女心可是善变的。」
「唔!这是什么让人不得不接受的魔法词语『少女心』!」
「不过你说的也是,那我们就来进行其他的活动吧。」
「喔?有什么活动呢?」
我期待着望向恋深。
「我们来做人体研究吧。」
「听起来不错呢。」
「理人,请你趴下来吧。」
虽然不清楚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但我还是如她所舌趴到了地上。
使劲地踩……
「…………」
用力地踩……
「…………」
恋深用力地踩着我的背。
「你这是在做仟么?」
「我在调查你能够感受不到疼痛到什么程度,」
所以才踩我啊!
「光是用踩的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呢,那么接下来用刺的看看吧?,
「可以不要像是讲得像是『稍微试看看吧』那么轻鬆吗!?虽然我感受不到疼痛,但和那个讲着『阿们』台词的神父不同,我可没有再生能力啊!」
「真是的,你的问题很多耶,这么一来不就没办法进行社团活动了吗。」
「咦?是我的错吗?」
照刚才的对话走向看来,我认为我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即使你想要做点像样的社团活动也没办法,说穿了我们犯研只是个非公认的同好会唷?人数本来就少,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只能整天像这样无所事事了啊。」
「就是这个。」
我奋力地指向恋深。
「问题就在于犯研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有两个人的非公认同好会,这样的规模就佔据了一个社团教室你安心吗?我们应该努力成为公认的同好会,儘力招募社员,好好地进行活动才是。不然现在的犯研只不过是个非法佔据的不良集团而已。」
社团教室里放着桌子与沙发,墙边摆放着无数的书架,上面塞满了恋深的私人书籍。窗边的架子上则摆满了恋深的私人物品,有刀子和绳索以及铁槌手套等等,都是过去兇恶事件的遗留物(複製品),地上也随意地散落着许多书籍与兇器。
明明没有得到正式的使用许可,恋深却完全把这个房间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不法佔据又怎么样!?大家一样都是人啊!」
「竟然还见笑转生气!?话说回来这和大家一不一样都是人之类的没关係,会给学校带来困扰的。」
「你真是个伪善者啊。」
「等一下,这可是非常普通的道德观念吧?我承认自己是个伪善者,但不好意思不法佔据和伪善没有关係。」
「不过我感受不到成为公认同好会的必要性。」
「成为公认同好会的话,或许学校会提供活动经费啊。」
「也就是说我的计程车费有着落了……」
「主要用途用在那里吗!?而且竟然还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出口!」
青瑛学园为了确保收容全校约三千人学生的土地面积所以建设在山中,上下学需要经由一条漫长的坡道,因此毫无体力的恋深嫌麻烦常常选择搭计程车上学。
「你说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在我们学校要成为公认的同好会必须要有三名以上的社员,我们要怎么找到足够的社员呢?」
「唔……」
这么一说的确不好办。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一般来说要招募社员最合适的目标是春天入学的一年级学生,不过目前想加入社团的人都已经加入了社团,而回家社的那些人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意愿加入社团吧。
「不、等一下,仔细想想,我们学校并没有限定只能加入一个社团吧?」
「是啊,最多能够同时加入两个社团。」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去劝诱已经有社团的人加入啊,把犯研宣传出去,说不定会有人愿意加入呢。」
「说的也是,的确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恋深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我仍然抱持着希望。
「没错,还是有机会的!」
我错了。
隔天放学后,我失望地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还是老样子先到了社团教室的恋深,把头从看到一半的书中拾起来望着我。
「找到社员了吗?」
「没有……」
仔细想想,我在学校里可是遭到了孤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够向他说『能不能加入我们社团』的对象。
而我也不是能叫住连都没见过的学生,和蔼地向他说,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
那种积极的人。
结论就是完全招募不到社员。
「只能放弃增加社员了吗……」
「这么做才明智。」
就这样,试着『增加社员让犯研成为一个能够进行像样社团活动的社团』这个念头才一天就受到了重挫。
之后恋深继续看着漫画,而我则用课题和浏览网页消磨时间。
从窗外传来了棒球社的声音。
仍旧一成不变的犯研景象。
不过到了隔天,事情有了剧大的变化。
在世界上就是有着那种当你才决定要放弃时事情却开始好转的情形,这简直就是典型的例于。
那一天,恋深还是老样子躺在沙发上看书,而我正解着枯燥的古典问题时,社团教室的大门被奋力地打开了。
「不好意思!俺听说这里是『犯罪研究社』的社团教室!」
「…………」
对于近来的这个人,我第一个念头是『这家伙是谁啊?』,不过和愣住说不出话的我不同,在一旁的恋深淡然地提出了这个疑问。
「你是哪位?」
「俺叫做安芸津川士!高中部艺能学科一年级,目标是成为小说家!为了当作撰写推理小说的参考,请让俺加入犯罪研究社!」
真是个有朝气过头的一年级学生啊。
青瑛学园高中部分为四个学科,有人数最多充满着一般人的普通科,还有聚集着成绩优秀能够考进一流大学的特别进学科,以及拥有许多运动系特待生的体育科——
另外就是拥有众多在演艺活动以及文化艺术方面表现优异学生的艺能学科。
比较起来艺能学科的学生人数最少,平常并不多见。
原来立志成为小说家的人也是属于艺能学科啊。
安芸津川士双眼闪烁着光辉,眼神和表情流露出好奇心与希望以及纯粹。
糟糕,他太过闪耀以至于让我对自己的污秽感到悲哀。
对不起我如此污秽,对不起我这么活着,我的心中不禁想找个人来道歉。
恋深从沙发上站了起身,将目光投向安芸津川。
「推理小说?想写那种东西比起犯研,去推研更好吧。」
「不!俺听说犯罪研究社里有个名侦探,所以务必让俺加入这个社团!」
名侦探。
解决在今年初春发生的分尸杀人事件的人是恋深,这件事在校内早已广为人知。之前推研的黑川学长乜是因为听到了传闻才来委託恋深解决事件。
「那么你们哪一位才是名侦探呢?是这位不起眼的人吗?还是拥有一头银髮美丽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