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病情惡化然後就死掉了

「太好了……我终于完成了……！」

我窝在自己的房间角落，兴奋地涨红了脸。

眼前的地板上──是一大片完整的千片拼图。

大概一星期之前，我们开始放暑假了。

不必去学校=不必和那些中二病患者扯上关係。所以对我来说，这等于是阔别两个月的平静时光再次来临。

平静安稳的日常生活万岁！

难得的长假，就来挑战看看平常没办法做的事！基于这个念头，我选择的就是这份拼图。

每天一点一滴地拼凑，就在刚才终于完成了……

呼呼呼呼呼呼，这份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充实感。

会让人上瘾。

我把付出大量心血完成的作品挂在墙上，独自徜徉在满足的喜悦当中。

心满意足地细细欣赏完每个角落，我开始寻找被我丢到一旁的手机。

哎呀……在哪里？怎么找不到。

啊，对了，我洗澡之前一直在看手机，所以是放在更衣处！

回想起来之后我前往回收，发现有三条未接来电。

全部都是高嶋同学打来的。现在是晚上九点……应该还可以回电吧。

有什么事吗？我有点疑惑地拨打回去，高嶋同学在听筒另一头『喂』了一声。

「啊，我是圣。不好意思没接到你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可能位在收不到电波的地方或是没有开机，如果不是可爱的女生就无法接通。请在确认自己的长相后重新拨打，谢谢。』

「…………」

我面无表情地狠狠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

「……喂。」

『不要不说话就挂断啊──真是不懂幽默的家伙。』

「是因为你讲了没礼貌的话吧。」

『什么嘛，你以为我听了几次无人接听的语音啊？』

「那一点我很抱歉。所以有什么事吗？」

『大和说明天想找大家一起去游泳，圣要不要──』

「不去。」

『别在我讲完之前就回答啊……有很多女生喔～像小空良、弥生、小御子还有真由。』

「很遗憾我没办法把你的脑内女友们具现化。话说你们的暑期辅导怎么样了？」

『昨天结束啦……你真的不去游泳？』

「嗯，你们好好玩吧。再见。」

『了解。晚安──』

通话结束，我吐出一口长气，走回房间。

看到墙上的拼图，脸上再次绽开笑容。

……好，接下来就挑战看看两千片吧──！

隔天，我为了买新拼图而久违地外出……好热。

自从放暑假以来我就窝在家里，一直在冷气的恩惠之下生活，所以更难以忍受盛夏的高温。

出了车站才走两分钟。

我被怎么擦都擦不完的汗水搞得心浮气躁，正準备踏进闹区时──

「粉红战士?!」

这突然响彻四方的熟悉声音，让我整个人怔住了。

「粉红战士是绰号吗……？」

「为什么是粉红战士？」

「再说那个男生为什么穿着体操服……？」

身旁路人带着笑声的低语钻进我的鼓膜。

啊啊，乾脆假装没听到，直接走开好了？可是从他们的个性来看，肯定会不死心地追上来叫个不停吧──做出判断后，我忍不住垂下了肩，慢吞吞地回头。

「野田同学、高嶋同学、中村同学、九十九同学……」

不出所料，中二病男孩全员大集合。怎么会这么不巧撞见他们呢……

「好久不见。你们现在要去游泳？」

我刚拒绝他们的邀请没多久，感觉有点尴尬所以才问的。但野田同学露出毫不挂怀的笑容点头。

「啊啊，是射击训练。」

说完，所有人唰地一声同时拿出水枪，摆好架式。

你们看起来很开心真是太好了。

「粉红战士要去哪里？」

「我要去玩具店买拼图。」

「拼图……？」

高嶋同学和九十九同学讶异似地圆睁双眼，下一秒钟立刻喷笑。

「什么啊，圣，你整个暑假一直一个人拼拼图吗?!好阴沉！到底有多不起眼啊！」

「真是令人畏惧啊，圣同学……太纯朴了……！」

「喂！不準嘲笑别人的兴趣！话说我唯独不想被你们嘲笑好吗！」

这两个二次元妄想御宅族和电波系穿搭御宅族！

「黄战士、紫战士，粉红战士说的没错。『兴趣无贵贱』，就算再怎么不起眼，只要本人开心就够了。」

「诚然。再也没有比干涉他人兴趣更不解风情的事了。虽然我不否认的确不起眼。」

真的有这么不起眼吗？虽然我不在意就是了。

「我又没说不好──如果是去玩具店，到半路应该都同路吧？一起走吧。」

「话说能不能不要叫我『紫战士』？而且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颜色的战队角色啊。」

「那你想要什么颜色？」

「问题不在那边……不过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叫，像『银战士』或『金战士』之类有追加战士感觉的颜色，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哼，名不符实。」

「对啊，就九十九一个人耍帅也太让人火大了。而且『金战士』应该比较适合像我这种帅哥。」

「『金战士』是帅哥吗？」

「感觉会闪闪发光啊。」

众人一边说着无意义的对话一边移动时，野田同学突然「啊！」地一声大叫出来。

「抱歉，我们去一下那边的银行好吗？我想领钱。」

穿过银行自动门那一瞬间，全身立刻被凉爽的冷气包围，感觉像是重获新生。

我就是为了这份凉爽才跟他们一起绕过来的。

ATM似乎人很多。趁野田同学排队等候的这段期间，其他人纷纷跑到等候室坐下休息。

「领钱是领过年红包吗？」

「不是，大和从高中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喔。因为叔叔从春天开始调职，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

听到高嶋同学的说明，我有点惊讶。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说来，野田同学的午餐一直都只吃麵包……

「啊～好期待游泳喔，大家今年会穿什么样的泳装呢……小空良最好是白色比基尼。应该是本人很难为情，但是在小沙希『智树一定会很开心～』的强烈推荐下才心一横买下来的感觉？弥生肯定会穿无肩带泳装，展现她让人喷鼻血的好身材；小御子大概会挑充满少女风格的荷叶边连身泳装；真由的话……」

因为高嶋同学前去了妄想世界，我转头看往另一个方向，发现中村同学正一脸忧郁地叹着气。

这么说来，跟另外三个兴奋雀跃的人相比，似乎只有他一直兴趣缺缺。

「怎么了？」

「不，没什么值得一问的事。」

虽然平常也是面无表情，但今天更是明显的冷漠。

我还在狐疑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九十九同学奸笑着告诉我实情。

「中村应该是旱鸭子吧。」

「……因为我以前漂流到无人荒岛时，不小心吃了禁忌的果实。虽然知道风险，但当时只差一步就会饿死，除了吃下去之外别无选择……我透过那颗稀有的果实获得新的能力，同时也遭受海神的诅咒，从此变成不会游泳的体质。」

所以那是什么恶魔果实？

「你不会用在水中也能自由行动的魔法吗？」

九十九同学坏心眼地追问，中村同学则是认真地做出回答。

「水魔法……那是我以前的拿手魔法之一。然而海神的诅咒实在太强……我在现世无法使用永恆冰霜暴雪击，背后原因可能也包括了这一点。冰魔法和水魔法的阶级虽然不同，但两者间肯定有非常紧密的关係。」

真亏你想到这么多设定。

「魔法和异能这种东西……真的这么有魅力？」

我无奈地这么一问，中村同学立刻回答「那当然」。

「超越人类知识的能力，颠覆肉体、年龄和性别等各种障碍的压倒性力量，那份魄力、神秘性，还有无限的可能性……不觉得灵魂都为之动摇吗？每次看到漫画或动画里的角色对决，我都会开始模拟如果他们全力发挥各自拥有的特性，想像战况会如何发展，光这样想就让人很兴奋了。还有如何应用种类繁多的能力……以及根据地理条件、武器有无，还有双方属性产生变化的战况──」

这人应该是那种平常沉默寡言，可是一聊到他的拿手领域就会忽然变得很多话的人吧……

中村同学一直激动地说个不停，直到最后哼了一声，露出讥讽的笑容，用一句「不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最强的人还是我龙翔院冻牙」作结。

「……『最强』啊……」

「你那令人不快的笑容是想怎样？」

中村同学皱起眉头，朝九十九同学瞪了过去。

语带嘲弄地重複别人发言的九十九同学却只是毫无歉意地耸了耸肩，随口回答。

「啊啊，抱歉抱歉。我已经习惯露出这个笑容了，大概是在情感方面有点坏掉了吧。」

在稻川神社明明被吓成那个样子，还真敢说。

「──死前那一刻，肯定也会一直笑着的。」

九十九同学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说出这句话，让我真心感到疲惫。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短促的尖叫声，随后跟着出现男子粗哑的吼叫。

「所有人都不準动！谁敢不听话，我就马上宰了这家伙！」

什么?!我大惊失色地回头，随即看到一个头戴帽子，脸上戴着太阳眼镜和口罩的男人站在柜檯边，用枪指着一个女客人的太阳穴。

他身旁还有另一个同样打扮的男人，他也掏出手枪指着柜檯里的银行行员，同时把手上的波特包扔到她桌上。

「把所有钱都装进去！动作快！」

──难道是银行抢匪?!

事情转变得太快，我脑中一片空白。

「其他人给我把手机丢到地上，两手举起来原地蹲下！要是被我发现谁偷藏手机，我就当场杀掉他！」

对方手上有人质，我们只能照做。

现场所有人都脸色惨白地扔下手机。

「喂！不要慢吞吞的！」

被银行抢匪连声催促，柜檯的女性行员强忍着泪水，把一叠叠钞票装进包包里。

他们的手法虽然俐落，但大概是某个行员趁乱按下了警报器，只听见警车警笛声从远方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