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完饭盛被杀现场后,我们离开了仓库。
回去的路上几乎谁也不想说话,只听见忧郁的树木沙沙作响。
穿过森林后,我们暴露在狂风下。
乘着风,有某种熟悉的臭味流过。这个臭味难道是……
「你们没闻到什么烟味吗?」
足原说到。对啊,这是烟火的臭味。
「那、那边!」
我看向最上指的方向,发现孤儿院的方向升起了黑烟。
我们一边顾及探泽,一边尽量快地返回孤儿院。
不要的预感应验了。
孤儿院的一半——北侧和东侧正被火焰包围。火焰被强风煽动,想将魔手伸向南侧和西侧。无数的火花像巨大的烟花一般落下。甚至能够感觉到重量的浓烟在强风下直线延伸上去。
离孤儿院一定距离的树丛中,年少组的孩子们集中在一起。
「啊,是姐姐他们!」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马田和鹿野注意到了我们跑了过来,探泽问到:
「喂,发生了什么,快说!」
「妃姐姐突然——」
两人的解释如下:
年少组和镜宫在食堂待机,妃恢複了意识。刚龙寺、御坊和饭盛被杀了——因为妃如此吵闹到,食堂里陷入了恐慌,两个孩子逃了出去。妃把安抚自己的镜宫甩开,从厨房取出天妇罗油后,从口袋中拿出了打火机。我现在要放火了,你们赶紧出去——妃如此怒吼后,跑到了防火门的对面。
年少组在镜宫的带领下逃到了孤儿院外避难,却发现了最开始逃跑的两个小孩还在孤儿院里。为了救两人和妃,镜宫又回到了孤儿院。过了一会姬岛说也要去劝说妃,进入了孤儿院。之后,火就烧了起来。
「但是天妇罗油能烧成这样吗?」
「会不会煤油炉子也弄倒了呢?」
我想起妃因为火灾失去家人的事。是想用心里一直畏惧的火来把一切都毁灭吗——不,等等。
说起来,美罗说过,也有一种流言说导致妃家族都烧死的那场火,纵火犯正是妃。难道妃有着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会放火的癖好吗?
我正想着这些,马田过来询问:
「刚龙寺哥哥他们被杀了,是真的吗?」
我们面面相觑,足原代表我们说:
「很遗憾,是真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还以为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把球还给饭盛哥哥呢……」
没人能找到可以回答低着头的两人的话语,下一个瞬间——
是因为风向变了吗,向太阳一般红色的火焰飞了过来。
「危险!」
不知谁叫了一声,又传来了惨叫声,大家马上蹲了下去——这些都是在火焰在我们身后着陆后进行的。一只耳朵上仍然残留着热气。我们对突然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惊呆了,最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里面还剩好几个人吧。必须去救他们。」
他以仍然摇摇晃晃的步伐沖了出去。
「网走君,探泽君就拜託你了。」
足原也这样说后跟在最上后面追了出去。
「你们稍微等等!」
无视了探泽的制止,两人从玄关进入了孤儿院。
「可恶,日本人不是应该擅长团体行动吗?」
说着髒话的探泽旁边,我獃獃地盯着着火的孤儿院。此时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能因为火灾什么的让她死了。如果不是我亲手杀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不好意思,探泽。你先在这里稍微坐一会吧。」
「喂,难道连你这家伙也……」
「正是如此。」
我如此说着,从玄关冲进了孤儿院。为了能够快速逃出来,我没有脱鞋。
防火门靠近我的这边有些暗。玄关大厅和食堂的灯都灭了。也许是因为着火供电系统损坏了。
相对的,防火门的那边被火焰照的通红。本来是为了就算厨房着火,火势也不会蔓延到孩子们的居住区域而设计的防火门,现在反过来变成了孩子们居住的区域烧了起来。
我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最上和足原他们的身影。机会!
虽然不自觉地就想去没有着火的西南边搜索,但是从道理上来说目标在东北边的可能性应该更高。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防火门。
那一瞬间,我感到皮肤的毛被吹了起来,鼻子的里面也开始变热。太危险了吗?
不,应该刚刚好在安全线上。仍然还是人类可以活动的阶段。呼吸也没问题。
我下定决心,踏入了防火门的对面。
于是镜宫从北侧一楼的楼梯间出现。
「啊,网走君!」
似乎现在是美罗。我问到:
「我都听说了,妃前辈呢?」
「我去了妃前辈的房间,但是她没在!其他的小孩也一样。网走君也来帮忙吧。我去北侧找,网走君去东侧。」
「我知道了。」
无论如何,为了找到目标只能一个一个房间地去找。
我前往东侧,把门一个一个地打开寻找。
在搜索男厕所的时候,我发现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从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拿出一双橡胶手套,放入了口袋中。要杀人的话处理指纹问题是必须的。
但是最关键的目标没有找到。东侧的一楼没有藏着任何人。接下来是二楼。
上楼的瞬间,因为吸入烟尘呛了一下。二楼比一楼的火势要大得多。啪哧啪哧啪哧的声音,感觉鼓膜在燃烧。
看习惯的景色被染得通红,就像世界的终结一般。
为了不再吸入更多的烟尘,我捂着嘴,依次调查各个房间。但是二楼也谁都不在。
去别的方向。如此想的我在走出二楼厕所的时候,朝向大厅的方向。
透明防火门的另一侧——走廊尽头的地方看见了妃的身影。
她打开了音乐室的门,进入了里面。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我一瞬间有些獃滞,但马上回过神来。
总之发现妃了。之后只要看她的身边有没有姬岛或者其他人……
我跑了起来。打开防火门,走向走廊的西侧。压抑着急切的心情,悄悄地打开了音乐室的门。
「——?」
令人吃惊的是,房间里只有目标一个人。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火和烟都还没有传来,因为停电而有些暗的房间里,她在做着打开乐器棚,捲起窗帘之类的事情。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藏着,但谁也没发现。我悄悄地窥探了一眼门的后面,那里也没有谁在潜藏着。
也就是说存在于音乐室里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奇蹟。
是神给予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一边祈祷她不会回头,一边窜入室内,寻找兇器。
孤儿院的孩子们不知何时在合唱团获胜时赢得的锦旗,被放置在房间里。那个尖尖的端部,似乎可以当做枪使用。但是位置有点不好。过去拿之前似乎会被发现。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有了。附近的长桌上,放着一个摆锤式节拍器。
我戴上橡胶手套,用两只手拿起节拍器。
然后悄悄接近她的身后,用节拍器的底面猛地朝她的后脑砸下去。
意外地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她朝前面倒下去。
对着已经无防备暴露出来的后脑部,我又一次砸了下去。
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去。
终于她不动了。
我把节拍器放在地上,把了把她手腕的脉搏。
确实是停止了。
成功了——
我突然想起了五味的脸。
嘁、咻、嘁、咻、嘁、咻、嘁、咻。
不知何时节拍器启动了,摆锤左右摆动地打着节拍。
应该是殴打的时候碰到了开关吧。
不过总觉得声音有些奇怪。
说起来忘我地殴打中,感觉有一次摆锤撞到了她的头。
因此摆锤弯了,或许是摆锤上的重物(上下移动来调节节拍的速率)擦到了本体的刻度部分造成的。
嘛,这个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我把被打坏的人和节拍器留在原地,走出了音乐室。
我把橡胶手套扔进南侧二楼男厕所的大便器中后沖了水,它一边旋转着一边被吞了进去。虽然有可能会堵在里面,但我并不知道。就算如此附着在内侧的指纹也应该被沖洗乾净了。
从玄关出到外面后,年长组的人谁都没有回来。不止如此,探泽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我向站在树丛中的马田和鹿野问到:
「咦,探泽呢?」
「他借了和志的松叶杖,去调查建筑物的周围了。」
「说是去看看有没有消防栓。」
被拿走松叶杖的八岁的厨子和志君一副不安的样子,打着石膏的一只脚伸向地面。
「消防栓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东西的感觉,我来到这里日子尚浅,所以并不知道正确的位置。如果有的话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说起来,那之后有谁回来了吗?」
我向马田和鹿野问到。
「刚才最上他——不,最上哥哥他把其中一个人救出来了。之后又有一个人自己出来了。」
「还没找到的只有妃姐姐和姬岛了。加油啊!」
说的真轻鬆。我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确保不在场证明,并不打算再加油了。
「不,里面的火逐渐变大了,不能再继续搜索了。之后只能祈祷其他的人能平安返回了。」
「居然这样……」
两人用不相信的眼神看向我,但是小孩无论怎么想都没什么关係。
我就这样无所事事的度过了几分钟——但是。
但是。
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不是太过执着于自保而迷失了重要的事情吗?
是啊,必须去救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