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营运委员会指定的医院接受精密检查后,获得明天季军赛出场许可的真吾并没有马上回到饭店,反而带着一束与他极不相称的鲜花前往大门住的另外一问医院。
话虽如此,去探大门的病并没有想像中来的顺利。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美国。凭真吾的英文程度,光要打听出大门的病房在哪儿就得费一番功夫了。
真吾运用了自己常常带在身边的K·O·F大会宣传单的照片甚至加上自己的肢体语言,才总算让那些金髮护士们了解他的意思,不过当他获知大门至今仍然是谢绝会面的状况时也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真是糟糕……本想请大门替我在草薙学长他们面前美言几句的……」
只得将花束託付给护士后随即离开了这个充斥着独特消毒水味的大厅。坐在正面玄关的阶梯上,双手覆盖着自己贴OK綳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来,不管如何也得要拿下第三名,好让大家承认我的实力。」
真吾打了打自己的脸颊,下定决心似地站了起来。
太阳西下,真吾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长长的。眯着眼睛眺望落日的真吾摇了摇头走向计程车招呼站。如果是在日本的话绝对没见过吧?真吾拦下了一部寿命将尽的破旧计程车,并用零散的英文单字转答了他下榻饭店名称之后在后座坐丁下来。
「呼……」
或许是椅子的弹簧坏了吧,座椅的乘坐感相当的糟糕,然而真吾并没有打算因此向司机抱怨。既然搭乘了这种计程车想要要求舒适快速本身就是一种欠缺认知的行为,何况以真吾的英文程度想抗议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吾把背靠在椅子上,透过脏污的车窗凝视着傍晚时分的街景。
(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好像正在看K·O·F的电视转播观赏哩!)
一边感叹时间流动的快速,真吾一边注视着自己的手。
一年前的真吾,即使再怎么崇拜京,怎么也无法想像现在竟能和他一同参加K·O·F大赛。不过,下定决心参加本年度大会原本只是为了想要多少拉近一点儿与京之间的差距,而现在说不定还有成为他们的队友参战的机会,光是想到这里真吾愈是无法按耐他心中的兴奋。
「对我而言,实际和他人对战经验是零的缘故,虽然当做使不出火焰的草薙学长一样来参赛,……看来我的程度还是太低了」
真吾用小得几乎会被引擎声给掩盖住的声调,自言自语地说着。
「……不过如果可以在更近的地方目赌草薙学长格斗英姿的话——或许那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况且今年的K·O·F大赛到明天就要告一段落了……」
此时紧握的拳头更加的使劲。
「因此,绝对,即使是用跪的,也要草薙学长们让我参一脚……」
正一个人喃喃自语的真吾忽然注意到车窗外迅速移动的景物中有一个意外让他感到心情紧绷的男人身影。
「刚才那是——啊!停车、停车!过头了啦!快停车!」
回过头张大眼睛望着后车窗。虽然只是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画面,但那个男人的特色及外貌已经深深地刻映在真吾的脑海中。真吾相信他绝不会把这男人和其他人弄错。「刚才那个是……啊!司机、快停车!过头了,停一下!」
真吾把手伸到驾驶座,突然地叫嚷了起来。
「到这里就行了!让我下车,喂!」
戴着花俏太阳眼镜的司机虽然无法理解真吾突然大声叫喊的真正原因,但等真吾把手上的几张美钞递向司机之后,计程车也就停了下来。真吾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朝逐渐昏暗的街道跑了过去。
「那家伙,确实是……」一边沿路跑回刚刚计程车所经过的道路,真吾一边从长裤的口袋中掏出他平日爱用的白色头巾,折成长条状绑在额头上。
虽然说已经接近黄昏,但在人行道上过往的人群却不少。或许是因为年轻而且着短学生服的东洋人比较稀奇吧,所以路人们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集中到了真吾的身上,不过与其说真吾本人对此比较迟钝,倒不如说他没有精神去注意这些琐碎的事。
全力冲刺了数十秒后,真吾猛地停下了脚步,肩膀大大地起伏并调整着呼吸,然后向着正朝自己走来的男子,气势十足地以日语说道。
「等、等一下!」
「……」弓着宽广的背,一直低着头走路的红髮男人,听见真吾的声音后也跟着停下脚步,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用冰冷且锐利的目光盯着真吾。
「……干嘛,小子……?」
「呜……」被男子的目光给震摄住、而导致一时语塞的真吾,在回过神之后大声地叫嚷了起来。
「你、你是、八、八神庵吧!?」
红髮男子——八神庵虽然稍稍凝视了真吾,但不一会儿却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将视线投向脚边,再次提起了脚步。并且将双手插入自已红色裤子的口袋中,从真吾的侧边绕了过去。
「啊!喂、喂!」完全不被庵重视的真吾再一次地绕到了庵的前面,并用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尖。
「不是叫你等一下了吗!?」
「……滚开。我不认得你。趁着还没有受伤之前快快从我面前消失。」庵以冰冷低沉的声调说完话后,盯着真吾。
「没、没那么容易!」
真吾抓住了庵的肩膀,像是要还以颜色似的对那可怕眼神皱起了眉头。
对街上来往的人群而言,虽然无法理解真吾和庵日语的交谈内容,但路过的人们仍是投以好奇的眼光。不过,无论是真吾还是庵,他们对于周遭的一切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庵瞥了真吾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眼,说道。
「……你,是谁?」
面对庵第二次问话仍不回答,真吾反而对庵提出了疑问。
「你!……你、你是不是打算要去草薙学长那里!?」
从真吾的口中听到京这个名字的剎那,庵的眼神看来似乎更为冷峻,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动摇或惊讶所产生的表情变化。
在一阵沉默之后,庵喃喃地说道。
「……你是京的朋友吗?」
「我可是草薙学长的头号弟子矢吹真吾!」
「京的弟子?是吗?」
太阳已完全西沉,沿路的街灯开始逐渐的亮起了微光。脚边也随之映出了无数的影子,庵突然张口大笑了起来。
「呼……哇哈哈哈哈哈……」
「有、有什么好笑的!?」
「呼呼呼……草薙流的凡人弟子吗。这可真是一大笑话哩。」
「你说什么!?」
被人当面说自已只是一个普通人,真吾不禁变了脸色。虽然自己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天才的自恋倾向,但真吾的确有取得K·O·F个人组準决赛权的自负,因此对于庵刚才的嘲讽的更是不能忍受。
在嘲弄真吾一阵之后,庵睨视着真吾,用沉稳的语气问道。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嗯!八神庵,草薙学长的敌人!」
用力的点了点头,真吾自信满满地回答着。
其实,对于京和庵之间的恩怨真吾并非知道的很清楚,而像这样与庵面对面的情况当然也是头一回;不过他却相当了解庵极端地憎恨京,甚至还想要取他的性命。
「你现在是打算到草薙学长那里吧!」
真吾目前与庵相对峙的地方,距离京一行人下榻的饭店并不远,如果用散步的话大概也不用30锺就可到达了吧。单是考虑到京与庵之间的关係,真吾会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真吾见庵一语不发,只用冷冷地眼神望着他,于是再度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继续大声说道。
「只要是草薙学长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绝不会让你去草薙学长那里的!如、如果你还是执意去的话,得先把我打……哇痛!?」
还没等真吾讲完话,就把真吾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腕微微地扭了一下,轻而易举地将真吾推到一旁去。
「别挡路。」
「哇痛痛……这、这家伙。」
将身子靠在路灯上的真吾,又再度绕到正想离去的庵面前。
「你、你想逃吗?先来和我一决胜负吧!」
「……我讨厌暴力」
「什、什么……?」庵说出的话根本与他的行径完全不同,一瞬间让真吾呆了一下。
「我可没有欺负像你这种弱小对手的低级兴趣。还是等你够格成为我对手的时候再说吧!」
「你、你说我弱小?」
「不然还有什么可说的,况且你学成草薙流武术的日子,根本是不会到来的啦。」
「你、你这个家伙……」
真吾紧咬着唇,愤愤地瞪着庵。
从计程车的窗户中看到庵的时候,真吾脑海中所浮现的凈是想要打败庵好让京认同他的实力;如果让庵就这样逃走的话,恐怕他到京所居住的饭店时肯定又会引起一场大骚动,同时也为了準备参加明天决赛的京着想,绝不能让庵到那儿去。另外,若能将京的宿敌庵给打倒的话,相信今后京看待真吾的目光一定会有所改变。
「总之,只要是草薙学长的宿敌就是我的宿敌,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过去的。」
真吾指着因日落而行人逐渐稀少的小路,直接了当地说:
「还是先和我比划比划!要不是你弃权的话,我们早在淘汰赛中遭遇了!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在这里一决胜负吧!」
「……像你这种大外行也敢摆个大架子参赛……,反正家家酒就是家家酒。」
「胡扯……,你少胡扯了。K·O·F大会才不是扮家家酒呢!它可是世界第一流的格斗大会!」
「格斗大会吗……所以才说是扮家家酒!」
陪果还不是得遵守规则比赛,和相互厮杀不同——庵的这番言论就是因为太小声了,所以没有传到真吾的耳中;不过,倘若这些话让他给听见的话,真吾或许可多加了解八神庵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吧!
「……好吧!」用微微颤抖的指尖将前发往上梳理后,庵点了点头。
「我本打算直接前往京的所在……但如果能把你送进医院的话,我想京也多少会更认真些吧。」
「什、什么?」
「也只有把尽全力的京给杀了才能治癒我心中的苦痛。——那么就陪你玩个五分钟吧!跟我来。」
脸上浮现着目中无人的笑容,庵径自走向路人视线不及的小巷之中。紧跟在后的真吾,喉咙发出了咽唾沫的声音。
大概是看穿了真吾的紧张情绪,庵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样子草薙流为何至今都是一脉单传的原因你还不知道。」
「什么,你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京曾经跟你说过些什么,你却自以为是的自命为他的徒弟。呼呼……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要不然就是草薙京太过愚蠢了?他应该不会不知道他在草薙流所扮演的角色吧……」
庵冷冷地笑了笑回头看着跟在他后头的真吾,可是正视庵冰冷眼神的真吾并没有因恐惧而全身僵硬,反倒是因怒气而燃起了他的斗志。
「的确,我还不够成熟!不过——我绝不原谅你嘲笑草薙学长!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呢!」
「那又如何?……不要为这种无趣的事在那狂吠。」
站在满布砂砾的后巷广场中,庵凝视着真吾。这里果然是一个相当荒凉的地方,日落后根本就不会有人靠近这里,而会在这儿四处徘徊的大概也只有野狗之类吧!
「才不是什么无趣的事呢……」
虽然感受到四周高耸的红砖壁所带来的压迫感,但真吾依然正面迎向庵的视线,并且迅速握紧了拳头。
「这对我来说可是重要的大事!」
真吾一口气拉近与庵之间的距离,用力蹬了一下地面。在高高地跳起后,并舒坦地出招——然后他用这种称不上是招式的姿势——向庵的后脖子处以凌厉的脚刀踢了下去。
可是就在他快要踢中对方时,其脚刀被庵的手轻轻给拨了开来。
「好痛……!」
看着因失去平衡而跌倒的真吾,庵以相当不屑的口气说道。
「本以为你只是个大外行,就稍作个修正吧。……拥有傻力气的大外行。」
「什么……你这家伙!」
当真吾倒地时不知有多少次进攻机会,然而庵也只注视着他,连半招也没出;对真吾而言,没有比庵的这种态度更加的屈辱了。
「这家伙……身体——你太大意啦!」
立刻从地上跳起来的真吾,对着直直站在极近处的庵,集中了全身力气把拳头挥了出去。啪唧!
「骗……人——」
「……怎么啦?」
凭着单手就挡住真吾全力一击的庵,以相当无趣的口吻说道。
「这招我见过……火焰怎么啦?出不来吗?」「可恶……你这个家伙!」
使劲甩掉被抓住的右手,真吾十分快速地展开了左手的攻势。「吃我一招!」这次真吾的拳头是朝庵的脸上打去,而拳头所带动的风声隐隐地响彻在四周的薄暮之中。咻!
不过,庵面对真吾全力的攻击,眼睛连眨都没眨而仅以些微的距离闪过,然后朝真吾的心窝捣出一拳。
「呜……!」这一击应该是没出多少力才对,然而真吾却发出痛苦的呻吟,靠在庵的身上倒了下去。「……哼」
庵推开真吾后,十分不屑的口吻说道。
「像的只有表面而已。果然你还是不知道草薙流的本质何在,而且你似乎也没问过京的样子吧」
「什、什么……?」
真吾一边猛咳一边抬头望着庵,而在视线终点,庵将手掌置于其胸前,并燃起青紫色的火焰。
「……!」
「无法放出火焰就称不上是草薙流。……而且是相当无趣的事,即使只能放出一丁点火焰。……何况是不相干的他人更是不可能发出火焰。」
庵露出藐视的眼神看着真吾的脸。「就别再抵抗了。」
「什……?」
「你,只要让我在你身体刻划上给京的讯息就好了。……无谓的抵抗只是在找死。」
「可恶……」真吾以自己的力量用手拄着膝盖站了起来,并大声地喊着。
「别开玩笑了!」
「……那就随便你了。反正到时候倒霉的人可是你自已。」
话说完,庵压低身子疾走而起。衬衫的下摆大肆飕飕作响,有如一阵风般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