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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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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姐妹》改稿案。
·人物的心情不明,请增加心理描写。
·人物的外表描写不足,像是透明人。至少要清楚标示出年龄和性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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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世界很怪异吗?我的头脑很奇怪吗?
「御前江。」
当我稍微沉醉在奇妙的现实里,觉得噁心时,总是一脸开朗的小岛突然叫了我一声。
县立香奈菱高中的教室,有几个学生在準备文化祭,而我正在填写困难无比的「升学希望调查」表,勉强捏造了前三志愿的学校后,才抬头望了她一眼。
香奈菱高中的偏差值很微妙,这附近大部分的学生就像升学学校的分类般,都想上大专院校。因此,学校很热衷做升学调查,连跟升学考试尚无直接关係的二年级的我们,也必须像这样考虑将来的出路。
将来、未来、明天。
嗯!
不敢想像会有那么顺利。
「御前江,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喔?」
小岛满脸担忧地注视着我。我总不能老实跟小岛说同学最近看起来好像涂鸦一样,但为了让她放心,我含糊地笑了一笑。
没错,文化祭快到了,周遭同学好像开始有些变形。平常觉得他们透明、模糊不清,现在却是一清二楚——因此他们的身影看起来很像「涂鸦」的样子。就像自己画的自画像,感觉有点虚假。
文化祭这个「事件」即将来临,我觉得大家都努力想当「登场人物」。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记得谁是谁,这下子又全部搞不清、弄混了。
我能勉强认出哪一个是小岛,全因她是学校里唯一一个会轻鬆跟我交谈的人。
像剪纸般轮廓複杂的小岛微笑着说:
「御前江,你看起来很没精神耶!你讨厌这种事吗?」
我歪着头思考着,小岛点点头,说:
「文化祭。」
没有。
我没有特别喜欢或讨厌。心想,只是大家的形状都变了,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我决定把升学调查表交到讲台前就回家。因为,老师规定今天必须写完才能放学。
得快一点,门禁的时间快到了。
我要回去了,再见。
我拎起书包,向小岛点头示意,就往教室的大门走去。
「等等。」
我一开门,她刚好追上来。
「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我含糊地偏着头,不禁向这么拚命跟上来的小岛提出疑问:
小岛,我们回家的路不同。
「嗯……不过呢,」
小岛的语尾不是很清楚,她看了我一眼,开始走到走廊。不久,她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只好无可奈何地跟上去。
「御前江。」
她欲言又止地问。
「你讨厌我吗?」
没有。
我说。她表情複杂地走到鞋柜前。好,我们一起回家吧。农业区在南边,住宅区在西边,方向完全不同。我又这样说了一遍后,就从小岛身上别开视线,径自往农业区走去。
今天旅人会在吧!
最近每天都和那个不可思议的女生不期而遇。待在她的身边,是我唯一感到幸福的时刻。今天我们会聊些什么?不妨跟她谈谈有关同学最近看起来有点变形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不知何故,小岛走在我旁边。
小岛?
「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她很坚持地说。我只能含糊地点点头,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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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黑暗中,我用除臭喷雾器对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不断喷洒。心想只要关上拉门就没问题了,但还是会想到父亲和大哥在家,所以立即打消那个念头。
不行。
我摇摇头。
还是——不好。
「啊,御前江。」
我走到玄关,脱下鞋子,看了一眼穿着制服呆站在门前的小岛。她神情恍惚,望着房子的大门。
她信步走在铺着石板的空旷院子里,张着嘴不知在说些什么,我偏着头问:
怎么了?
「没有,你家比我想像中还要大,看起来好像豪宅。」
乡下房子。
「乡下,我家也是在香奈菱。」
我家是在香奈菱的乡下,而且是农业区。
真是不知所谓的回答。我想不透为什么小岛要跟着自己回家,不禁嘟哝着:
不好意思。
「咦?」
你不能上我家。
「嗯!啊,不——是我自己硬要跟来的。」
所以,「咦?」
我牵着一脸困惑的小岛的手,开始走在被夕阳微微染黄的农业区路上。这条路又空旷又荒凉,除了我家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和小岛一同走着,风景渗进我的鼓膜。
小岛,你找我有事吧?
「咦——啊,嗯,有吧。」
如果不会花很多时间,我可以外出一下,所以希望你边走边说明来意。
我如此稍作说明,看了小岛一眼。她那像小孩子画的天使或公主般的脸颊,不知何故涨红起来。
抱歉。
我还是道了歉。小岛夸张地挥挥手,说: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硬要跟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岛腼腆地开始玩弄起自己的手指。
我总觉得自己不太会、也不习惯讲话。
「御前江。」
小岛一脸严肃地瞪着我。或许是因为和她可爱的外表不太相称,所以她的脸颊变得非常有趣。
「或许——我们更要好的话,嗯——」
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小岛烦恼了几秒:
「——你能不能把那个障碍物除掉?」
障碍物?
我歪着头说。小岛有些慌乱地挥挥手:
「嗯,你不知道吗?那个,像这样,前面突然飞来一支枪或一支箭。」
飞过来?
我点点头说。小岛的双手突然开始演起哑剧,笑着说:好像前面筑了道墙,就是这样的感觉。
「像这样,用那道看不见的墙把它挡回去、防御的,就是障碍物。」
障碍物。
「它在御前江的周围展开。」
嗯!
我又歪着头装糊涂。我明白小岛想说什么。她想说的是,我总是和别人保持距离吧!小岛,请你明说,我不会生气。你的比喻是在很难懂。
嗯!
我抱着胳膊沉默不语,思考着各种无聊的事。可是,我的个性就是这样,没办法。我不认为自己一开始就能和大家和睦相处。像现在这样能和小岛随便聊聊就很幸运了。
我不发一语,小岛垂着眉,一脸困惑的样子。
「嗯,嗯,那个,御前江,你讨厌我吗?」
没有。
她刚才好像就要问这个问题,我老实地回答,小岛很认真地问:
「那么,你喜欢我吗?」
不晓得。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歪着头想了一下:
……不知道。
我又说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喜欢」、「讨厌」这两个词,但不晓得那是怎样的感觉。那是真的吗?人真的有那种喜欢谁、讨厌谁的机能吗?那不是捏造的感情吗?用语言定义的那种不明原因、模糊的情感,大家不是只是随便说喜欢或讨厌吗?
大家那一样。
大家那是因为在虚构的故事中太重视喜欢或讨厌的感觉,才错认那是很珍贵的感情。而且对这个现实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心情吧!
我是这样觉得,无论喜欢或讨厌都无所谓。
我歪着头,獃獃地思考小岛的问题,她对我嫣然一笑,说:
「那么——你喜欢我啰!」
说得很简单的样子。
「你不知道,那我帮你决定好了。我呢,很中意『喜欢』的感觉。虽然我讲得不好。嗯,喜欢不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吗?如果觉得大家都喜欢对方,那么,这个世界不就很平和了吗?你觉得呢?这不是很棒吗?我是这么认为啦!」
的确。
我频频点头称是。如果每个人都喜欢对方,那一定会是个很美好的世界。我很佩服。
不过,小岛,如果大家能够彼此喜欢,这个世界一开始就不会充满杀暴戾之气。而且,所谓的「爱」或「喜欢」的感情,有时会变成一种兇器——它会突然剌你一刀,让你血流成河、五脏俱裂。
当你五脏俱裂,腹中空无一物时,就会心怀饿鬼。
如果爱能使世界和平,我和母亲的关係就不会那样。
……。
嗯,觉得自己尽想着令人讨厌的事。
不行。抛开令人讨厌的事物吧!好,用障碍物。
「御前江?」
小岛担忧地望着我,大概是觉得我低声嘀咕的样子很奇怪吧!为什么你能那么直接看着别人呢?你的世界里的人有那么美好吗?
我不懂。
我每天都试图忘却构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样才能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活下去。小岛,请你不要用那么锐利的爱刺痛我。我体内一定是塞满了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