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福小莉一战过后。
史黛菈等人吃完早餐,并未久留,直接回到他们的战场。
爱德怀斯送走一行人后,曾经前去寻找〈饕餮〉。不过在史黛菈一剑劈开的深谷中却找不着〈饕餮〉的身影。
她当时以〈五兵大主〉複製了史黛菈的巨龙之力。
或许是巨龙之力的炎热保护了她,治疗她的伤势。
爱德怀斯前去山脚下询问她的行蹤,村人却告诉她〈饕餮〉回去了。
就〈饕餮〉所言,她在挑战颠峰的战斗中落败,所以她觉得自己没资格留在这里。
……再想想史黛菈、一辉,现在年轻一辈真是坚强到令人咂舌。
不过——
「……突然安静下来,还是感觉有些寂寞呢。」
几个小时前,爱德怀斯才和史黛菈一行人一起在这张餐桌吃过早餐。她现在在桌上準备了一人份的下午茶,微笑中混杂着叹息。
她原本打算在家中悠哉地享受休假,突然跑来一群麻烦的访客。
一开始她只对那群人抱着这种想法。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她在这六天就近观望新时代的成长,这些日子其实出乎意料的愉快,竟让她感到寂寞了。
……前所未有的考验重重压在他们身上。
假如在这座山里的经验能帮助他们贯彻自己的骑士道,爱德怀斯自然是十分欣喜。
所以爱德怀斯衷心地这么心想:
「我很庆幸能在最后的休假里遇见他们。」
——〈傀儡王〉破坏了这个世界的齿轮。
世界现在正隐隐倾斜,虽说还有些许余裕,但距离崩溃已经不远。
这阵崩溃现在还仅止于檯面下,但过不了多久,世界将会以所有人都明了的形式开始运转。
月影曾经告诉她那场恶梦。那一天或许就是那场恶梦的开始也说不定。
爱德怀斯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师父在传授她剑术的同时,也教导她拥有力量之人的责任。
……假期已经结束。
爱德怀斯缓缓喝完冒着热气的红茶,站起身。
接着她看向架子上的两副相框,伸手将倒下的那一个相框立起。相框中映照着年幼的自己,身旁则是一名东洋人的老人,脸上还蓄着整齐的鬍子。她朝着老人弯身行礼。
「师父——我出发了。」
◆◇◆◇◆
此时,史黛菈一行人的飞机抵达法米利昂皇都——弗雷雅维格。
有两个人前来迎接四人下机。
一人身穿比夕阳更加艳红的和服——那是〈夜叉姬〉西京宁音,以及史黛菈的姊姊——露娜艾丝•法米利昂。
宁音主动走向正在走路的四人。
她微微眯细双眼,以视线威吓走在四人前方的史黛菈。
——命令她「停下来」。
宁音想像自己在前方十公尺处立起一道隐形的墙壁。
并且发出威胁对方,不许跨过这道界线。
她以自己的命运引力操作彼此交织的因果。
史黛菈以前打算挑战〈沙漠死神(Haboob)〉纳西姆•萨利姆的时候,她正是以这道力量喝止史黛菈。
假如史黛菈还保持出发前的状况,她一定没办法抵抗这股威吓。
她会被宁音的意念压制住,傻傻地站在那一处界线前方。
不过——
「——」
史黛菈像是拉开帘幕似的,维持原本的步调穿过界线,来到宁音面前。
「宁音老师,我回来了。」
「看来这趟爱德贝格之旅没有白费嘛,很好很好。」
宁音从史黛菈的表情中感觉到成果,满足地点点头。
接着她一一看过在场的代表选手,开口宣布:
「你们跑去爱德贝格的期间,对方发来正式的代表通知啦。
奎多兰的选手名单如下:
〈黄金风暴〉约翰•克利斯多夫•冯•柯布兰德。
〈傀儡王〉欧尔•格尔。
〈沙漠死神(Haboob)〉纳西姆•萨利姆。
〈恶之华(Dirty Rose)〉艾茵•阿伯伦特。
以及〈B•B〉,总计五人。
战争会场在奎多兰首都——路榭尔全境。
战争形式为双方阵营同时进行混战,预计明天日落同一时间开战。有任何问题吗?」
「不、没问题。」
「记得把〈恶之华(Dirty Rose)〉让给我杀啊。」
「……我会在这里亲手阻止弟弟的暴行,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人。」
「我也没问题喔。我绝对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答得好,那我们也把名单传给对方吧——虽说妾身之前放过话,说自己一个人也能打赢他们,但看看对手的名单,感觉还是很累人啊。史黛菈跟那边的黑铁小弟,看起来实力都在那边养得不错了嘛,妾身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喔~」
宁音说完后,露娜艾丝接棒似的走上前。
她对史黛菈提起一件事。
她的表情感觉疲惫不堪。
「史黛菈,虽然你才刚回来……能不能拜託你帮个忙?」
「发生什么事了?」
露娜艾丝点了点头。
「其实事情变得有点麻烦……」
◆◇◆◇◆
露娜艾丝口中的「麻烦」究竟是什么?
一行人跟着她来到皇都弗雷雅维格的中央公园,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
『喂、这木架歪了!谁啊,盖得这么随便!』
『有人有空吗——?帮我拿一下那边的锯子——!』
『拿去吧,嘿!』
『危险啊——!?不要用丢的!你想杀了我啊!』
『我说,日本的章鱼烧这样算完成了吗?好多章鱼脚凸出麵糊外面,看起来简直快孵出异形似的。』
『反正已经放了章鱼在里面烤,应该没问题吧?』
『我看看?唔哇吓死人!史黛菈她难不成是跑去魔界留学吗!?』
「「「嗄…………?」」」
法米利昂的国民原本应该在战争开始前到国外避难,现在却密密麻麻地挤在公园内。
而且他们不只是聚集在公园里。
公园中心盖起巨大的木架。
木台四周则是摆放各式各样的料理。
刚回国的一行人见到这幅光景,不禁瞪大双眼。
「露娜艾丝小姐,不是要让所有国民在战争準备期间逃到国外去吗?」
「他们哪有逃走,人反而变多啦。」
「……要办庆典?」
赌上国家存亡的战争近在眼前,这状况未免太莫名其妙。一辉等人满脸疑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只有史黛菈隐约记得眼前的準备工作。
「露娜姊,这该不会是……在準备办国葬吧?」
露娜艾丝点点头。
没错,在巨大的木架里点燃篝火,并在火光之下通宵狂欢。
这就是法米利昂的国葬,这个仪式自独立战争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他们现在就是在做国葬的準备。
明明皇宫下达谕令,命令国民前往国外避难,所有人却充耳不闻。
眼前的状况实在让露娜艾丝头痛不已。
「我跟母后已经劝他们好几次了,他们说不听就是不听。甚至连父王都……」
『喔喔,进展不错呀——!辛苦啦!拿去,慰劳用的。这些是孤从皇宫的酒窖摸出来的好酒,很不错哪!』
『YEAH!不愧是我们的国王!真贴心啊!』
『天哪!居然还有朗立可151(注 朗立可151:为兰姆酒品牌,酒精浓度高达七五•五%。)!太嗨啦!』
『乾脆别等明天,现在就开喝吧!?』
『好啊!那孤去叫妈妈来,等孤来再开始——啊、不过要跟露娜保密呀。她又只会骂孤一个人。』
『露娜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这边喔,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路边的狗屎啊。』
『噗啊!?』
席琉斯直到对方提起才发现一行人。他眼神游移,举止可疑,似乎在思考如何混过这个场面。接着他满头冷汗,露出献媚的笑容沖向一行人面前。
「啊、史黛菈平安回来啦!太好了、太好了!哎呀真是的,这些家伙根本不管谕令上的避难通告,说是要为在卡尔迪亚战死的士兵们举行国葬。根本是彻头彻尾的无政府主义者,孤也一个头两个大呀。露娜,你说是吧?」
「这么想喝酒?我等等就帮你把酒从耳洞灌进脑袋里,给我洗好耳朵等着。」
「咿咿……」
露娜艾丝的双眼怒火中烧,席琉斯吓得发出悲鸣。
不过此时——
「啊哈哈!露娜,别板着脸,多可怕呀。」
一名正在準备料理的中年妇人对露娜艾丝开怀大笑,缓缓走了过来。
这名妇人在一辉初到法米利昂时,曾以带他参观城镇为藉口设下圈套,进而引发一连串的骚动。
「亚娜阿姨……这叫我怎么不生气啊?」
「哈哈,我们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呀。可是法米利昂也是我们的家,不能只把保护家里的重责大任推给皇室成员,这么做太不负责任了。再说……我们家亲爱的女儿可是说要赌命战斗呀。要是只有我们溜到安全的地方避难,我们怎么敢厚着脸皮回来呢?」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战争只会由代表选手进行代表战,你们待在这里也没意义呀。就不、就算两国真的展开全面战争,各位既不是伐刀者也不是军人,留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啊。」
亚娜点了点头,认同露娜艾丝的说法。
「是呀,我们的确当不了什么战力,顶多能帮你们加油。
可是我们还是想儘力去做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只有我们待在安全的地方,从战火烧不到的另一个天空下对你们说『加油』,感觉不是很事不关己吗?我们不想这么做。
家人就是要同甘共苦。
所以我们不会逃。
我们要在这里、在这个家里,相信法米利昂会获得胜利。
在这里等着史黛菈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