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天,天气变得更加宜人。初夏舒爽的风吹过操场,这对体育部的人来说是最舒适的条件了。今天也是,足球部、棒球部、橄榄球部和田径部,都挤在有如猫的额头note一般狭窄的操场上,划出看不见的国界,进行着分组对抗。比这更悠閑的,也就是网球部这类的了吧。
译注:「猫の额」是日本俗语,形容土地狭小
听说最近新任部长会的头目刚解决了领土纷争,看来也只有一时的作用,今天就听到各处都因为户部踢飞的球,嚷着户部太烦了、户部怎么还活着产生各种争论,现在已经成了房总半岛的火药库。户部要是被暗杀了,那第一次社团大战的火种就算被扑灭了吧。各个社团都迎来了新成员,而且也临近比赛,看起来在练习上也注入了许多能量。也有可能是吹奏乐部的号声,让他们燃起了战意。希望你们务必要和平地进行争斗。
我站在操场一端,有如希罗多德note一般,抱着胳膊一直旁观着足球部。这么以来不就成了等在剧场外面的粉丝了吗,也可能被认为是尚未遭遇过的强敌学校派来刺探情报的人。显然这也是种工作。
译注:古希腊历史学家
刚才一直在做準备,才刚到足球部这里来。
终于结束了分组比赛的户部,一边用训练背心擦着汗,一边四处张望。最后终于抬起头看到了我。用「呗──!」这样意义不明的词打了招呼,向我用力挥着手。虽然很感谢,但我不是有事找你啊……我点点头表示嗯嗯可以了可以了,然后用下巴示意要找户部身后的人。
站在那里的是足球部部长叶山隼人。
叶山正在用似乎是经理给的淡粉色毛巾,优雅地擦拭着汗水。跟用训练背心擦汗的户部比起来,待遇差距也太大了……户部敲了敲叶山的肩膀,他带着嫌麻烦的表情抬起头,发现了我,表情变得更不耐烦。明明距离很远,但还是好像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叹息,是错觉吧。
叶山朝着我的方向缓慢走来,用作为叶山来说很少见的粗鲁动作拿毛巾擦着自己的头,有些凌乱的刘海之下,他正眯起眼,用厌烦的眼神看向我。
「什么事?我有点忙」
他这么说着,回过头去看向正喧闹着的足球部。哦哦,那正好。我也不想说得太久,閑话少说吧。
「马上就好。关于班级聚会,有点事希望你能帮忙」
「班级聚会?」
叶山刚才还一脸嫌麻烦的表情,现在变成了惊讶。
「又是这种跟你完全不搭的话题啊」
「要你管,是工作」
感觉说这话都习以为常了,但叶山并不会置之不理。
「是说,工作吗。……是被姬菜撺掇的吗」
叶山带着无奈和疲倦叹了一口气。感谢您的体察,我带着这种意思耸了一下肩。
海老名同学会让富冈同学去侍奉部,恐怕也有这个目的。迫使我干活的同时,也能让叶山行动起来。我现在还不太能明白的一点是,班级聚会这种带有很高封闭性的活动要特地让侍奉部(主要是我)去办。这么一想,我心中不可避免地涌上了一种名为「叶山你这家伙」的感情。结果,我也是不得不来让叶山负担一部分工作。
说来海老名同学做这种事肯定比我要擅长得多,嘛,搞不懂海老名同学啊……那个人,真的看不透……。
我对海老名同学的印象,也许和叶山差不多吧,不由得开始苦笑起来。
「嘛,没办法。既然你都做了,那我也没法拒绝。联繫男生这部分我来做吧。」
「哦,真的吗。帮大忙了。」
要是叶山这边去联繫的话,参加人数大概就能预估出来了。比起不知名的人,还是让更有凝聚力的人物去联络的话效果更好。
呀!Lucky☆!我正这么高兴着,叶山脸上出现了多余的笑容,牙齿闪闪发亮。
「毕竟比企谷多半不知道同学的联络方式。」
「是啊,谁的都不知道。」
「至少有一个人你是知道的吧……」
我爽快地摊开双手举起来,叶山皱起眉头,不悦地叹了口气。啊,叶山的手机号码我没存下来,啊哈哈。
我笑着打算糊弄过去,
叶山撩了一下刘海,催促地说。
「别的呢?没了吧?」
叶山看向的地方,是足球部準备去的下一个训练地点。
「啊啊,详细的你问富冈同学吧。基本上是她来决定的,听她指示就可以了。」
「知道了,那走了。」
「哦。」
完成了简短的业务联络之后,叶山慢步走向操场。在那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叶山去集合。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这一情景,我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喊出了声。
「抱歉啊。」
我以为这声音被吹起沙土的风给盖过去了,但其实说得很清楚,叶山回过头来,走回来半步。
这回头的方式和站立的身姿,真的很有叶山隼人的风格。虽然不清楚是不是他本来所期望的身姿,但这才是叶山隼人的方式。
「……再忍一年,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吧。」
听到我这么说,叶山有些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但很快就爽快地笑了起来,眯起来的眼睛深处带着昏暗的光芒。
「彼此彼此。」
他稍微举起手,再次迈出脚步。
我并没目送他,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没在看,但还是略微举起了手。
× × ×
从操场回到教学楼那边之后,看见了在中庭一只手拿着罐装MAX咖啡,一只手打开文库本的雪之下。哎呀,喝着少见的东西呢……
我的皮鞋踩到沙子上时,她一下子抬起了头。
「结束了吗?」
「啊啊,让你久等了」
「没有,你有认真工作就好。」
「就算你不特地来监视,我也会好好做的哦?」
嘛,我这人总是没什么信用,所以也没办法……反省的次数太多了,我自嘲地笑了起来。雪之下稍微倾斜了头,玩笑似地微笑着,似乎在说「怎么了吗?」
「我们走吧。」
雪之下这么说着,合上文库本放进包里。两只手握住MAX咖啡,小口啜饮。
啊不是,不用那么着急的。我没直接说出来,而是準备坐在雪之下身旁。她察觉到这一点,把提包移开,给我留出落座的空间。
我坐到长椅上之后感觉心情好了不少,看向被四周教学楼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虽然白昼每天时间都在延长,但现在还是已经日暮已迟。
时间的流逝不只体现在天空,地面上也看得见。中庭的大部分植物已经不再是花朵而是树叶。逐渐倾斜的傍晚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下来,海风偶尔吹过,树叶也随之沙沙作响。
这些细微的变化,也使得我和她之间所坐的距离产生了一点不同。
「和叶山同学说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