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我内心波荡起伏,脑内正快速运转着,这几乎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现在它就在眼前。
在排除了种种疑虑后,我便肯定了这个真相:法师再现!
时隔一千年,终于又有法师降生在人类之身。我朴尔多是第一个见证者,不知到底该抱有怎样的心情。
神在一千年前降下第一批人类法师,仅那一次,之后就再未出现过,直到此时...
那么,我该怎么做?像曾经培养我的原初法师一样,把这个小家伙也培养成如我一般的普通法师?抑或移交给协会?还是说,把这当作某种先兆,期待着妄想的救赎?
神...
再次显现...了吗..
不切实际的幻想,正是这梦寐以求的东西,支撑着我走到现在。我才刚刚把它抛弃,可它又如命运拥有魔爪似地将我拿捏在手心。我好像看到了希望,即使如此渺茫。这已经成为依赖了,我真的能背离它吗?
我真的可以放弃追溯神,另走他路?
我没有做到,我从没有做到,包括现在。所谓起程,不过是迴避罢了,我依然没有背离神,这是我生命的意义,直至无尽的未来,法师永远等待救赎,这是我们的宿命~
而她,有可能是救赎的引子吗?她能带来什么?这一千年,法师的再现意味着什么?一连串势必产生的问题相继袭来,自整整一天的断档后,我的再续命运,到来了!
「呜。」小女孩转过来看我,因为被摸了头。
我露出微笑,有别于其他形式,她是我的同胞。
我知道她在法杖上观察什么,那些凡人一无所知的法术迴路,在她眼里清晰可见。
「吃饭了哦。」
「吃...饭。」她依稀地说。
「去吧。」
于是她便下去了。我将法杖重新包裹,心里做了些盘算。
「呦,客人。」
「嗯。」
饭桌上摆了几盘菜,都是常见的蔬菜所做。
「辛苦。」
「都是村里的地种出的菜,相当原生,一定会比城镇里更加新鲜,请不要客气。」
「自然。」我準备动筷。
「哦?」我注意到用餐的只有我们两人,「你的夫人和孩子?为什么....」
「啊?您,怎么说这个,客人来自很远的地方吗?女人应该放在合适的位置才是,您难道不这样觉得?」
「可这些饭都是她做的吧。」
「那当然了,她就是负责这些的,她们也只能做这些,如果不好好束缚住的话,凈会惹是生非。」
这就是人类的偏见吗,真是荒蛮透顶。我并不想和他多争执,便不再多说了。
「至少让孩子一起。」既然是法师,就要慢慢开始摆脱愚蛮人类的準则。
我端来一个凳子,去那母女坐的地方抱起她,雅安看着我说不出话。
小女孩被放落,坐在我旁边。
「吃吧。」我对她说。
「啊...哦。」她乖巧地开始进食。
「切。」男人看着她露出一脸不屑,又转而对我说,「哈哈,那个,客人,其实啊,我平时会去近处的小镇做些小生意,那里是个贸易交汇的地方,各个方向来往的商贩都有,我是隶属于镇上一个小商团的,专门负责与买家交涉。前些时间,商团提出了一项方案,就是在这里来往的访客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帮商团转运一些商品,当然不会很多。您只需要把商品带到特定的地方,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怎么样,有兴趣吗?」
「呼。」这个嘛,人类之间的贸易,赚取报酬。话说,要四处游荡不能没有货币呢,之前根本考虑不到,法师要什么有什么。既然现在假装人类了,也该思考一下,「嗯,可以考虑。」
「呀,真是太好了,您放心,报酬一定包您满意。」
看这样子,他或许从中获益吧。
「明天你不是要去镇上嘛,在关卡口就有我们的人,只要在原地喊一声『天马商团』,就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哈哈哈。」说服我让他变得心满意得。
「啊,哈哈,不好意思,一时激动都忘了,我们快吃吧。」
「嗯。」
食毕了,雅安来收拾桌子。
「客人啊,我们来上面饮酒吧。」
「我不喝酒。」
「呀,遗憾啊遗憾,男人不都会喝酒么。那么,恕我失陪了。」
徒留下我们待在下面。
「妈...妈。」她扑过去抱住母亲的腰,雅安蹲下来挨着两人的头。
「她叫什么?」
「只有小名,阿彩。」
「那我给她起个正式的名字,嗯.....就叫,阿,阿岚!」
「啊,您...您怎么能...」她有点生气。
「哈哈,开个玩笑。」不过我的表情可不像开玩笑,「雅安啊。」
「嗯?」
「用这最后一晚记住她的脸吧。」
在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之前,我上去了。
回到房间,我将法杖放置在腿上。
『得好好想想以后的事了』
要做什么已经知道了,大体预备计画吧。首先,明天先「处理」好有关她的事,再到小镇。今后要携带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所以,要买个奴隶,方便打理。
啊,话说,我没有钱呢。关于那件报酬的事,并不能立刻拿到钱。那么,最快搞到钱的办法...
额,我排除了用法师身份要挟的办法,看来对人类的扮演有点投入啊。既然作为普通人类去购买物品,就该遵守规则。
『呜~』食指滴答着下巴,苦于思索。
诶,不是能赊账吗,我记得,人类间有这个规则,当前支付不起的话,可以暂且欠下,以后偿还。好,明天先购买一个奴隶。
「芜哈哈哈哈哈哈。」隔壁有人大笑。
那个男人,真是粗鲁,似乎伶仃大醉了。法师中也有很多人喝酒,但我实在品不出什么。
『有点渴』
我打算去倒些水。
「咚...咚咚。」有人敲门。
「没有锁哦。」
她开了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照顾周到的人啊。
「请....用。」她放在我旁边。
走回门前后,她却停下了。
望着她踌躇的背影,暗自做了些揣摩。
「先.....先生。」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那酒鬼。
「您....您..是.」
我等着她继续说。
「骑.....士吗?」
「哈?」我犯傻了,从哪里来的根据。
「因为,我...看到,那个标誌。」
『呜!』我知道了,法袍上的铁面标誌。作为辅佐大法师,印以代表骑士的铁面徽标,表示与骑士部队的合作。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法袍本身吧,难道说...她不认识那是法袍吗。
啊,对,除那标誌以外,确实是普通的披袍,所以她被误导了。
『那不如,顺水推舟』
「这.........好吧,我承认,我确实隶属于骑士。」
「嗯,阿彩对您带来的稀奇玩具难以释手,我为她点烛时正好看到了您的物品。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大人物光临。」她对我鞠躬。
『她不认识法杖,我可以断定,她几乎对法师一无所知。怪不得克耶在我去喀末任职前忠告「穷乡僻野,碌碌无知」,再加上对女人的诸多限制,能了解的信息便可想而知了』
「您的準则和这里的习俗分歧很大,想必来自更好的环境吧。」
「哦,那倒不至于,只是你们这里更加麻烦而已。」
「是,您说的对。」她嘴角透露出不愉快,「那么,那是哪里?」
「额?」
「就是说,那样轻鬆的地方在哪?」她语气中满是急切。
「啊.....」我混乱了,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也.....不是那么夸张,只不过没有这些教条罢了。所谓哪种地方,仅是你的想像。」
「呃——」她眼里的焰火,熄灭了,「对不起,我,失礼。」
『呀,都是遗憾的味道』
雅安那卑微的身躯似乎站立不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对了...骑士大人,那个,您说的关于阿彩....」
「嘘!」我止住她,「秘密哦。」
「诶.......」
「喂!婆娘!谁让你把老子的酒拿下去,不够了,快带上来!」男人砰砰砸床发泄愤怒,从声音可以听出正醉着。
受到些惊吓,她孱懦地退说:「那,晚安了,骑士大人。」
门被关上,一切安好,事情没有出太大变动。
本来打算瞒不住就直接动手,应该不需要了。
明天,「我们」就一起上路吧。
现在,闭眼.....
深夜,凌晨,一转,两转,心针不停运转,直到某一时刻。
「呼~」一阵深呼吸,我醒了。
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在地平线上看到太阳升起,但我要行动了。
準备好法杖,我持着它走出房间,稍微感知一下,便察觉了阿彩的位置。
『嗯?他们是分开睡的吗?』并非在隔壁。
算了,这不重要,我迅速找到了她那。
『咦』竟然只有阿彩一个人,雅安没有陪她一起睡。
有点匪夷所思,她会是这样让女儿独寝的人吗。
啊,先不想这些了。我指使法杖,施下了法术静默,现在阿彩失去感知,不会被我扰动醒了。
我用袍子将她的身体包实,抱着她準备离开。
出于好奇,我临走前轻推男人的房间,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雅安不见蹤迹。
『难道说...她逃离了吗』
我知道她是个脆弱的人,但像这样不顾一切地逃避,出乎我的意料了。
阿彩的命运注定要使她们分隔,而雅安的离开也殊途同归,不管怎样,这一天必是分隔,有够巧合的。
阿彩,我会让你成为阿岚的。
依託黑暗的掩护,我走出了村子,依稀看得见远处的小股巡逻队。每个地方都有国家允许组建的自治武装,以此维护治安。但并不常见,一般存在匪贼猖獗的地方才会真正设立。
看来这种威权鞭长莫及的地方,并不太平,整日钻在自己的地盘,让我对骑士部队的围剿行动知之甚少。
这里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是一条山间小路,很容易能看见起始处。
沿着山路前进,树林越来越茂密,不太好分辨路的走向,只剩下狭窄的一条。
除非是猎人,谁都不会在这个时间随意进山,在天还没亮之前,这种深山老林可不安全。当然也除了我,但我敢于行进并非有能力看的清,而是因为法师有敏锐的动源感知,摸清方向算不上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