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了吗,这是最后的警告。」
「是,是,请相信我是忠诚的,怎么会和那些反贼混在一起,他们竟敢对抗法师,简直是疯了。」
「唉,也是啊。里斯,我肯定信得过你,说其他人有造反的可能,我确实会怀疑。可你从来兢兢业业,家庭富足美满,到底有什么理由干那些事。也不知道大法师怎么想的,并不是全都得接受那样苛刻的检查,这样下去人人自危,政府会出乱子的。」
「我相信大法师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些贼寇危害巨大,不彻底盘查,实在难以清除。」
「你真是有责任心的人,不像其他官员,唉~好了,既然你是清白的,也不用担心什么。保重啦,我去给下一个官员传达。」他挥挥手离走。
里斯闭上门后,表情立马变得凝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门外凈是兵士,想逃出去就是痴心妄想。
他久久思索,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用拇指按着下巴。
她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坐在对面。
这个仪錶堂堂的中年人,正苦心盘算着什么。
「丈夫。」妇女说话了,「孩...孩子,呜呜呜。」
他没有回答,和两个孩子对视。
「父亲。」大儿子长得只比他差一个头,小儿子还在妈妈怀里。
「父亲,我不害怕。」大儿子勇敢地对他讲。
「你,好样的。如果,我们,我们...我们能——我,呃啊啊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呜呜呜呜呜呜......」他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但不敢发出太大声,于是就成了哽咽。
「我的好孩子,听我说,你带着弟弟——」他贴近儿子的耳朵,「今天晚上,偷偷从厨室的地下通道爬出去,去找.......」
「父亲,可外面全是大头兵。」
「听着,好孩子,听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拚命跑,千万不要回头~等你长大可以为父亲报仇,但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不能跑,这是逃跑,父亲,我们怎么能逃跑,您要仅仅为了我出逃牺牲自己,这是『主』答应的吗。『主』让我们视死如归,这是我们的表现吗,父亲。」
「我知~道——我知~道——呜,呜~我的孩子。」
「父~父~呜——父~亲...」他的孩子也哭泣了。
「你的,弟~弟~」
「呜,呜呜呜,噫呜——」大儿子眼睛湿润地看着母亲怀里的小家伙。
「啊——呦,啊——」他非常开心,脸蛋鼓鼓的。
「你明白吗~你要带弟弟~」
「昂呜,额,呜~知,知道,额,嗷,呼。」他不停吸着鼻涕。
「你一定会成长为强大的战士。」父亲认真地对他说。
在这样的煎熬中,时间一点点流逝,里斯和妻子做着最坏的打算。
日过黄昏,蝉声阵阵,小镇逐渐熄火,宵禁开始了。
房屋周围大概有23名巡逻士兵,里斯悄悄凭藉帘幕的掩护窥察兵士的动向。
他在等待唯一的时机,準备随时破出。
终于,一队兵士与同时相向而来的同伴互相交接,而其他两队刚刚经过较远的花圃园。这意味着,后院的兵力此时极为空虚。
「快~」他立刻拉上妻子和大儿子往房后走,稍慢一刻都会使逃脱变得更加困难。
他们来到窗户旁。
「你先。」他让大儿子先翻出去,然后稳稳把小儿子抛下,被他哥哥接住。
里斯自己又翻下来,并示意妻子赶快跳。
「快!」
妇女稍微迟钝,夹好裙摆往下跳,也被里斯接住了。
三人拔腿就跑,只能祈祷士兵发现地慢一些。
「匆,匆,匆。」草地沙沙拉拉。
那两队士兵还在交接,这太幸运了。
三人已经狂奔了一百多步的距离,眼见要冲出外墙。
「嗖!」
「啊!」大儿子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弟弟也跌落,随即开始哭闹。
里斯的内心瞬间崩至谷底,士兵们听见响动悉数朝这里赶来。
「你快带星儿跑!」他吼道。
妻子立即抱起小儿子继续狂奔。
里斯摸出小刀,回头準备应战。他一辈子从未杀人,此刻手还在颤抖。
「噫啊啊啊啊啊!!!」大儿子抱着腿哀叫。
「我们一起去见『主』吧,孩子。」他的声音孱弱无力。
「噫!!!诶噫!!!父...父亲——」
敌人马上要来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嗖!」
一支箭穿了过去。
「啊!!!」
妻子...倒了。
「不——」
「大法师有令,务必抓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像是得了失心疯,对着士兵乱划小刀。
「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啊——」感到疼痛的婴儿可怜地凄哭。母亲忍着剧痛重新将他收在怀里,一寸一寸地匍匐爬行。
兵士很快把她围住。
「这个小东西需要吗,宰了吧。」
「阿~别!别!别杀他!!!求求你们,别杀孩子!」妻子近乎绝望。
「你没听到大法师的命令吗,活的!」
「这么大的东西知道什么,带回去也没有价值,不如就地解决~」他将要用长矛贯穿婴儿。
「住手,你这个混蛋,如果杀了他,你觉得大法师会让你活着么。」一名手持弓弩的官兵赶到现场。
「啊,恕罪,长官。」
「绑了带走。」
「是。」
另一旁的里斯还在挣扎,脚边蜷缩着大儿子。
「父亲,母亲被抓走了,快救她!」
「啊,啊啊,厄,昂,啊啊啊。」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不打算束手就擒?还没看出你们上当了吗,大法师就是要逼迫你们逃跑,怎么会傻到给你们时间考虑。」
「额,呃,啊~啊~啊!!!」里斯再也承受不了,挽头疾哭。
「上。」
「父亲!」大儿子突然撑起,抢过父亲手上的小刀朝兵士扎去。
「砰。」
儿子伏地,长眠...
身体多了十几处伤口。
「孩子!!!」他扑上去抱儿子的头,「孩——子~」
官兵观察着这对父子,叹了口气说:「年龄不大,勇气可嘉,多希望我的儿子也能这样。只可惜~哎,动手。」
士兵强行分开他们,把里斯逮捕。
彼德镇度过了血腥的夜晚,相当一部分被软禁的官员拖家带口奔逃,但因为军队早有布置,无一例外被抓捕,个别侥倖逃地较远的人也均于天明前让士兵发现。一时间,许多房屋散发出血腥味,居民看到军队从里面拖出尸体。有的房屋甚至燃起大火。
「快点!」一群人双手被捆住连在队伍前方的绳结上,兵士不断鞭打他们。
「动作快!大法师可没有耐心。」
街道两边的人看着这支队伍,议论不断。
「看那个人,他不是镇上的高官吗。」
「对啊,怎么落得这副下场。」
「难道是犯了法?」
「不清楚,总之我告诉你,这件事很可能跟那名大法师有关。」
「你疯了!快闭上嘴。」
军队押运这批人一直行进到营地而不是镇里的监狱,他们要依照最高级别的命令处置这些人。
我面前有三份清单,其中罗列着在蘼兰山运回的物资。粮食,兵器,辎重,军马,还有各种器械。
那个叛乱的家伙搞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我让卡列尼代我去做研究了。
「你把这些整理好就行了,交给我做什么?」后务官一大早就来找我,表情严肃地递上资料。
「请您看底下一栏。」他提醒我。
于是我重新逐字查阅,找到下面「攻城机枢」一行。
六轮龙车,铁浮塔,锥蛇......
「大开眼界了,嗯——现在就去派人抓吧。」后务官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人。
「这样是否操之过急,能完成这么庞大工作量的肯定不止几个匠人。」
「时间不够了,后务官,知道吗,你不是今天第一个到这的。半个时辰前,弗涅的骑士使人带来消息,他的一支大队半夜私自溜走,至今不知去向。然后又是意料中的,辅助法师遭到未知力量拦截。」
「什么!弗涅距本镇不过半天的路程,周边关卡众多,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所以应当是数个岗哨站联合谋反,故意放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还提到,基兰城的驻城法师收到法术传讯求援后没有任何回应,他已派出几个骑兵火速送信。尚不确定那名法师是受到阻碍难以回覆,又或者——」
「我记得...那名大法师......」
「水平不错的中阶,我认识他。」
「大法师,我们还是快向协会稟报吧。」
「喂,别把协会当傻子,去忙你自己的事。那几个人,处理掉还是继续用,就由你定。」
「这——明白了。」
弗涅在彼得东北方向,也与谭古城连通,再往北就是基兰城,那是军事重镇,守军多达一万五千。其来源是由于阿廖国的整个西边自古以来都是叛乱重灾区,协会索性设立直辖军管域,以便镇压。结果现在...
这恐怕还只是表面部分,令我惊讶的是,他们竟然真的能动摇军队,如果仅是一些寻常百姓造反就不足为惧。而一旦牵扯军队,那注定和驻城法师脱不了干係,再往后深究,十有八九就是魔徒了。
但对于我自己来说,倒不必过于惊慌,不管事态怎样恶化,老头都打着他的算盘,我也没法改变。希望查尔前辈他们留意一下,运气好就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
可是,他们真的会离开「塔」吗。
「诶~」坐着发会呆。
正要迷糊时,堂道「嘚,嘚,嘚」的清脆声音传入耳中,又有人来了。
「呼——」无奈。
是...是,奔狼。
「大法师。」
「简短说吧。」
「嗯。我听说弗涅的军队哗变了。」
「所以呢。」
「我们不派兵驰援吗。」
「嘿嘿,奔狼,弗涅和基兰城的法师还未明确立场,你着急什么。」
「这...就是说——」
「你能保证......我直接说吧,也不担心打击你了。我问你,谭古城离弗涅也仅是不到一天的脚程,快马加鞭,一个上午就能赶到。比亚完全可以联繫我们一起出兵,围剿叛军,如果没猜错,叛军正往基兰城走,只要我们两地同时截下后路,即使考虑最坏情况,基兰城守军一起叛变,也能配合其他方向的协会军队围困叛军。可是至今,我没接到法术传讯,也没人来送信,他们是害怕被我们抢功劳吗?」
「您,您不会是怀疑......可,肯普赛大法师可是一百外廷啊!」他果然逊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