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會說話

东西买好了，在我转身想离开店里时老爷爷叫住了我。

「你不买自己的武器没关係吗？」

「我在王都的期间就算有武器，也没有用它的机会。而且这间店的武器对我来说都有点贵啊。」

在王都每天的生活费会由教会支付。如果我不乱花钱也能存下一些积蓄，要过得还算惬意完全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太贵啊……」

老爷爷陷入沉思，摸摸络腮鬍后说：

「既然如此，这把长枪怎么样？」

走过我身旁的老爷爷拿起一把古老的长枪──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把长枪。

「这是老朋友给老夫的东西。虽然就如外表所见是把老旧的长枪，但东西本身很坚固。既然是商品，老夫也有保养它，以备随时都能卖，所以也能保证它很锐利。顺便告诉你这是二手货，所以比新货还便宜喔。」

老爷爷告诉我的价格的确很便宜，连现在的我也能毫无疑问地买下。

「拿去，试着拿拿看。」

我先把买下的剑靠墙放着，从老爷爷手中接过长枪。

「喔，感觉还不错。」

虽然感觉很老旧，但握起来的感觉很坚固。为了不破坏店里，我稍微挥舞了一下，手感比我想得还适合我。

仔细想想，我在村子里用的长枪非常破旧，枪刃也变得很钝。趁这个机会买新的武器也不错吧。

我决定买下这把长枪。

虽然是二手货，但只要品质好就没什么好挑剔的。反而应该认为我用便宜的价钱买到了好东西。

当我这么想时──

『真是的，是谁啊？难得我睡得那么舒服，竟敢毫不客气地乱挥。』

………………………………………………

「喂，老爷爷，你刚才有说话吗？」

「没有啊，老夫什么话都没说。」

老爷爷一头雾水地回答。

『其实，如果是被皮肤水嫩的年轻漂亮小妞握住，我会非常开心，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挑剔啊。』

我环顾周遭，可是在这里的果然只有身为老闆的老爷爷，店里没有其他人。

但是──

『喔～这是因为我现在只对你打开念话（心频），那个大鬍子听不到我的声音啦。』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有个男人的声音。

『喂喂，你在看哪里啊小弟弟？你在找我吗？你看，你现在正握着我吧？』

听到「握着」这个词，我反射性地看向现在握在手中的东西。

一把老旧的长枪。

然而，它和我别开视线前相比有了些微的变化。

变化就出现在枪尖的底部部分。直到刚才都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现在镶嵌着比红色还深的暗红色石头。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虽然说自己是「那个」也很奇怪，但就是这样啦。』

「……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小弟弟你现在握在手中，那把又粗又长又硬的长枪就是我啦。』

「你说得非常猥亵耶──呃，等一下。」

我仔细地望着镶嵌在长枪里的深红色石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那颗石头里感受到视线。

『我叫格拉姆。虽然我自己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我是非常罕见且会说话的武器。多多指教啦，新兄弟！』

──看来，王都的长枪会说话。

我在王都随便租借的旅馆房间里，盘腿坐着和放在地板上的长枪──格拉姆对峙。

「这间房间很廉价耶，你也借一间更好一点的吧。」

「对长枪来说，住起来舒不舒服没有关联吧。」

「是心情的问题啦。兄弟很穷酸的话，会觉得连我也变穷酸了。」

对话很正常地成立了──但老实说，我非常想马上、迅速地把这把会说话的长枪退还给原本的武器店。毕竟会说话的长枪显然很不正常，应该是有什么缘故吧。

但我没有这么做。

『不要啦～我还以为总算有人要用我了，很开心耶～你要抛弃这么怕寂寞的我吗？说得也是～毕竟你身边有那么多漂亮的武器～对男人来说，没人碰过又纯洁无瑕的武器比较好吧～唉……』

──他用随时快哭出来的声音不停地低喃。要是就这样捨弃他好像会遭到诅咒，所以我没办法丢下他。

武器店的老爷爷虽然对长枪改变后的形状感到很惊讶，但依旧慷慨地以一开始说好的价钱卖给了我。我也曾想过如果他提高价钱会是个脱手的好理由，可是我只能死心了。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我介绍过自己了吧。我的名字叫格拉姆，仅此而已，只是一把武器。」

「一般来说武器不会说话的啦。」

「和随处可见的武器相比，我算是稀有的类型。」

格拉姆有回答跟没有一样的答案让我抱起双臂，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还真冷静呢，兄弟。至今为止只要我说话，大部分用过我的人们都惊讶得不得了。」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惊讶到不行。」

我在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人类太惊讶时反而会完全改变，变得很冷静。

「说到底，你是从哪里发出声音的啊？」

「天晓得，因为我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就算深入探究，好像也找不到发出声音的源头。放弃比较好吧。

「……话说回来，你现在的说话方式和在店里时听起来有点不同，是我的错觉吗？」

「不，那不是错觉。我在那间破旧店里和兄弟你说话的方式是用『念话』。」

这么说来，他当时好像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念话不是透过耳朵，而是在对方的脑袋里直接说话。所以除了选定的对象，其他人都听不到我的声音。很适合用来说秘密吧！』

──吓我一跳。就如格拉姆所说，声音不是透过耳朵，听起来像在脑袋里回蕩。

「以兄弟你来说，应该比较习惯正常的方式吧？所以我现在是实际发出声音。」

直接在脑袋里说话听起来是很清楚，但是感觉仍有点不对劲。这是格拉姆的体贴吧。

「……你要在人群里说话时，麻烦用那个念话。」

「遵命，兄弟。我也不希望会在路上突然说话的人是我的兄弟。」

看来我们的意见一致，太好了。

只不过，格拉姆称我为「兄弟」的称呼让我觉得很肉麻。

总之，依说话的感觉来看，格拉姆应该不是坏人（？）。

如果把他当成在王都时的聊天对象，会太乐观吗？虽然一股脑地对着长枪说话的模样肯定非常滑稽。

「我先和你说一声，我目前不打算先使用你。我会来到王都，只是来当熟人的随从，也没有特别缺钱。就算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武器只要顺从主人就好了啊。对了，可是千万不要给我放在仓库深处积灰尘的待遇喔。」

「要是这么做，你好像会诅咒我。」

「我没有那种力量啦。」

──就这样，我和十分稀有又会说话的长枪成为了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