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欸欸欸？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混蛋就一直笑话我，说什么中午就逃走了，放学还没干什么工作就又跑掉了，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

刚刚洗完澡的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与闺蜜中福莉佳通着电话。

「我看，妳这完全是恋爱了吧，恋~爱~。」

「怎么可能，就是一心想和他成为朋友而已啦。」

「为什么啊？花奈有那么多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

「朋友再多，我最在乎的还是莉佳哦~」

「别扯开话题啦。」

我翻了个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就是，就是觉得他有点像以前的我。」

「诶？那不是很糟糕。」

「哎呀，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过去的我经历过某件事后一度有轻生的念头，正是有莉佳的陪伴，才慢慢恢複过来。也只有她知道看似乐观积极的我，其实内心异常的脆弱。

「真希望人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呢~」

我轻轻低喃道，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的身影。

「怎么看都是恋爱中的少女嘛~」

「哎呀，都和妳说了不是这样的。」

「所以呢，要告白吗？花奈的追求者都能绕长树市一圈啦，他还真幸运呢。」

「不会告白啦，再说，他现在有女朋友。」

我背过身子，将下巴抵在枕头上。

「哈？！那他还，还做出那种举动？还有，花奈也是，涉及到恋爱方面，脑袋都无法运作了？」

「怎么和妳说呢，总之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样，周末当面和妳解释啦。」

「妳可不要被渣男骗了，现在的男……」

「晚安！」

我挂断了莉佳的电话，有时候她就像是个爱唠叨的老妈子，不过多亏有她在呢……

嗯……

「今，天，的，事，谢，啦。」

[ 今天的事谢啦。]

我在聊天框内打下这段话，对着手机比了个剪刀手，将自拍与消息一同发送了过去。

「诶，等等，能不能撤回。」

「晚了……」

等我发送完毕，再次点开照片时才发现，上面刚刚出浴的我显得有些……嗯，就是……

「这不是赤裸裸的诱惑吗？」

我胡乱地拍打着枕头，体温不受控制地急速上升着。

「叮~」的一声提示音。

＜ 爱哭鬼。＞

「什么嘛，明明平时总是已读不回，这次回覆得那么快。」

我又将头整个埋进枕头，双腿不停地上下摆动着。

「好香~」

那是年少时的某个雨夜，我独自走在结束晚课后的归途上，无事打开手机中的音乐软体，优雅的旋律从耳机中传出，霎时间整个世界彷彿都凝固了，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默默穿行在氤氲的水汽之中，走过昏暗的灯光下，漫步在漆黑的树林中，跳跃在倒影着月光的水洼间，吱吱呀呀踩过河流上的小木桥，不远处桥洞下闪烁着微光,一丝晚风将我拉回现实……

原来是靠窗的同学把窗打开了，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将枕着脑袋的右臂换成左臂。

「柊星夜同学，最近真是辛苦呢。」

「嗯？哪里哪里，没有您辛苦。」

听到声音来自台上那位秃头的小林班导，我立马坐直了身子，恭敬地回覆道。

「有其他老师反映你一直在课上睡觉，是怎么回事呢？」

「绝对没有，我保证，只在您的课上睡觉。」

「我该感到荣幸吗？」

教室里传来爆笑声。

「如果您愿意那么想就好了。」

事实上，我很尊敬小林班导，不止是因为他是我祖父的旧识，更是因为他有着如无垠大海般的知识面。私下里，他时常与我谈论有关文学与哲学的话题，虽然我毫不感兴趣，甚至多次想要逃跑，但不得不承认，从只言片语中都能收穫良多。

选择在他的课上睡觉，除了最近实在有些疲惫，更大的原因在于他充分了解我的情况，我次次年级前二十的成绩，从未让他担心过。

「第一次学力考的分数已经公布了，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自己的成绩，那按照传统，由前十名自由选择座位。」

二班共有三十人，前十名可以按照班级内名次顺序自由选择，其余二十人则是进行抽籤。儘管校风强调自由，但毕竟也是高升学高偏差的超级名校，学业方面也不会忽视。

我此次的校排名是十七名，不出意外在班级可以挤进前十，但我并没有关注成绩榜上的其他同学，因此也不知道轮到我是第几个，可千万别抢走现在这个绝佳的位置。

「第五名，柊星夜，选吧。」

「还是老位置就行。」

「第六名，望月千夏，选吧。」

没想到望月学习那么好，平时也没见她在学校有多用功，手上唯一不离手的是小说。

「那边。」

望月手指的方向是我后面的座位，同时也是最后一排的位置。

当所有人入座后，隆光坐在了倒数靠窗，与我分别在教室的最两侧。此时正兴奋地望着窗外，前十名除了我与望月，其余八人中竟无一想坐后排的，真是便宜那家伙了。理惠与宇佐美则是坐在教室正中间的前排位置，两人成了左右邻居，交头接耳地聊着什么。

「为什么要坐最后？看得清黑板吗？」

我侧过头，询问身后正在收拾课桌的望月。

「这个位置上课看小说不会被发现。」

「诶，还以为妳是认真上课的乖乖女呢。」

「成天睡觉的人没资格那么说。」

「真冷淡，来，笑一个。」

「性骚扰？」

……

不一会，身后的收拾声消失了，我的背部被一个硬物轻轻顶了顶。这次我转过身子，趴在了望月的课桌上，她也收回了戳我后背的水笔。

「怎么啦？唉唔~」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睏……

「运动会的工作是做了两人份的吧？ 」

「诶？你怎么知道？」

「当上了执行委员后的这段时间妳都这么疲惫吧，况且也听到了一些传言。」

「传言？」

「嗯，说是某人脚踏两条船，与学校偶像卿卿我我。」

「呃？我怎么不知道？」

「传言当然不会当着当事人的面说了。」

「妳从哪里得知的？」

「五班有我的朋友，我和她经常在图书馆一起看书。」

「妳还有朋友？」

「虽然你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噁，但重点在这吗？」

「又是五班，又是传言……哦对了，妳认识守永进介这个人吗？ 」

「篮球社的软绵系帅哥对吧。」

「他那么出名吗？」

「校园帅哥榜第九名，谁不认识？何况他朋友挺多的，软弱的老好人性格偏偏很受大众欢迎。」

「还有这种排名？」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除了上榜的当事人，只有女生之间比较流行。」

「我很质疑这张榜单的专业性啊，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属实是充满了水分。」

望月完全不理会我的故作质疑。

「怎么，你很在意他吗？原来是这样，放心，我不会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的。」

我也同样不理会她无端的妄想。

「只是从七井同学那得到了某个消息，话说，善于交际的人手段还真是单一呢。 」

望月微微点头，用捲起的小说重重地拍打了我的手臂，吃痛的我离开了刚刚霸佔到的课桌，转过身结束了这次漫长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