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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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克鲁克!你有听到吗?我们正在说海赫兵长干掉毛子狙击手的事哩!」
「咦?真的吗!?」
杀死了列年、利卡宁等好几名军官的敌方狙击手,被席摩,海赫后备兵长干掉的八卦,没多久就独佔了六连的聊天话题。
「连老爹都把珍藏的咖啡豆拿出来泡咖啡庆祝了,真不傀是海赫!」
士兵们也都大大出了口怨气,像自己的事般地讨论着。这样一来,想必敌人会安分点,大家都很高兴。
但只有柯露卡「呜呜」地皱着眉头。只要一想到海赫杀了那双人组,她就坐立难安静不下来,等到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跑到海赫所在的连长帐篷了。
「连长!海赫兵长在这里吗!?」
帐篷入口写着「进入前要敲门」的告示,但焦急的柯露卡一来就砰地开门。
映入柯露卡眼中的是,一丝不挂的海赫站在尤帝莱宁前动也不动的光景。以男性身分混入军队后,常有男人的身体在眼前晃来晃去,她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但眼下这光景,对还是少女的柯露卡来说依然太刺激了点。
「啊!」
柯露卡大叫出声:「失、失礼了!」并慌张地逃出帐篷。一逃出帐篷,身后便传来连长追问的声音:「克鲁克,有什么事?」
柯露卡背对帐篷,扭扭捏捏地回答:「对不起,我、我完全没发现连长和兵长是、是那个,那种关係。我不是故意要打、打扰你们的,请继续吧!」
果然在生死交关的战场上很容易产生深厚友情,加以升华就会转变成这种感情吗?柯露卡脑子乱糟糟地想着。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到底以为是怎么回事啊?」
「所以说,那个……应该说只要你们觉得这样也很好的话,也是有这样的幸福啦……还是该说真有那样的世界啊。所以说谁上谁下?」越想越觉得害羞,柯露卡涨红了脸低下头。
尤帝莱宁的侍从瓦里斯远远走来,停在柯露卡面前歪头看她,像是在说「你在做什么?」似的。
「啊!瓦里斯!现在……」瓦里斯径自越过想继续说「现在不方便进去」的她面前,抱着全新的战斗服上衣进入了帐蓬中,像是老早就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
「难道连瓦里斯也一起!?」
柯露卡一瞬间闪过这样的想法,但尤帝莱宁发出了迎接救世主似的声音道:「喔喔!我正在等你啊,瓦里斯!克鲁克好像产生了奇怪的误会,我正伤脑筋呢!」
「误会?」
「他好像误会本大人和海赫是情人。」
「噗!」
帐篷中传来瓦里斯的爆笑声。
「克鲁克!连长只是在确认海赫兵长有没有在战斗中受伤而已啦!」
「受伤!?」
「因为差点被炮弹击中,你看。」从帐篷中飞出来了一件战斗服的上衣……不,应该说原本是上衣的破布。
柯露卡用双手捡起衣服并拉开观察,上面布满了被炮弹碎片划开的痕迹,背后甚至被打出一个大洞。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便不是连长也会想确认海赫是否安好。老实说,连柯露卡也有一股想询问海赫有没有受伤的冲动。
「那海赫兵长呢?」
回她话的是尤帝莱宁:
「身上连一道擦伤都没有。这家伙运气实在太好了,明明应该是全斯欧密(注)罪孽最深重的男人,却如此受到神明保佑,神明肯定是认同我国的正义。很好,我们本应是正义之师啊。」
注:芬兰的芬兰语说法。
「原来如此。」柯露卡大大鬆了一口气,接着自问「为什么我会觉得安心呢?」然后自答「因战友平安无事而高兴,一点也不奇怪」。没错,这种心情一点都不奇怪。
「那也该回到正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说海赫兵长杀死了敌人的狙击手,所以想知道敌人的样子,还有是怎么击毙他们的……」
「怎么?话已经传开啦?」
「六连的人全都知道了。」
「是这样吗?嗯,也好,这种捷报可以让大家变得开朗有活力些吧。」
「话说,敌人是什么样的家伙呢?」
但是,从发问到回答之间却出现了一点空档。
尤帝莱宁应该是觉得,既然海赫本人在这里,帮他代答很奇怪吧。
本来以为会听到「本大人可不是你的发言人喔」、「你就说些话啊」这类的催促,不过海赫倒是小声说了最低限度的必要回答:「…………敌人是单独行动的狙击手。」
态度实在很冷淡。
虽然的确针对问题做了回覆,可是这样的回答会无法继续对话下去,柯露卡「…………呜呜呜」地呻吟着。
尤帝莱宁可能也有同样的感想,因此马上加以补充说明:「对方并不是被你视为眼中钉的女性双人组,如何?安心了吧!」
柯露卡想回答称是,但又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这是因为被尤帝莱宁看穿自己「猎物被海赫抢走」的心情才会如此回答,但这并不是打猎。越旱把强大的敌人收拾掉,降低斯欧密士兵的死伤才是上策,这么一想就不由得道歉了:「…………对不起,连长。」
「为什么道歉?想亲手解决敌人的态度并不是坏事喔。」
「但是……」
「懂得反省的话。这话题到此为止吧,再说下去就烦了。」
「知道了。不过兵长你是怎么击毙对方的呢?」
「你有兴趣知道?」
「其实啊,我已经搞不清楚要怎么和敌人的狙击手作战了,所以想请兵长指教一下。」
「那是因为你没受过专门训练的关係。」
「可是海赫兵长应该也没受过专门教育,不是吗?」
斯欧密军与维纳亚(注)军不同,陆军并没有设置训练狙击的专门机构,因此斯欧密的士兵们几乎全是凭藉着与生俱来的资质及经验作战。
虽然心想麵包店老闆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不过为了不让对话冷掉,还是顺口问问看。没想到连长的回答却是:「嗯嗯,知道喔」。
注:俄罗斯的芬兰语说法。
「请教我。」
「很简单,躲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找出躲起来的敌人,最后射击。如此而已。」
「我想知道的是怎样才能做到这些。」
「别想了,你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
「你只是技术高明的猎人和比其他人更会用枪的士兵而已。平常打猎时,猎物不会反击你,本大人可不是说这样比较不危险喔。可是野生动物身上不会带着射击武器或装备,所以你只要确实地瞄準然后扣下扳机,这样就有一定的收穫了。」
「但敌人的狙击手会反过来找出咱们藏身的地点并主动狙击。他们并非单纯的猎物,同时也是高明的猎人。况且对敌人来说,咱们才是猎物。所以,想和他们作战就得比他们更聪明才行。但是……这么说起来虽然有点那个,该怎么说……你不是很笨吗?」
「居然这么说……」
柯露卡嘟嘴回应道。
「不过,知道来问问题也算有所成长了吗……」
帐篷中传来尤帝莱宁:「海赫,你怎么想?」的问话声。
「你可以进来了,克鲁克,进来前先把脚擦一擦,记得把雪拍掉。」
「啊、是!」
柯露卡拍掉了靴子上的雪,颤颤巍巍地进入帐篷之中。尤帝莱宁坐在摇椅上抽烟,海赫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露出一副享受着侍从所泡的咖啡芳香的表情。
柯露卡突然注意到别在海赫战斗服上的阶级章,眯起眼睛问道:
「阶级章变成下士了唷,会不会是弄错了?」
语毕便见到海赫重新检查全新战斗服上的阶级章,喃喃地道:「真的别错了。」
但尤帝莱宁和他的侍从露出了恶作剧被看穿的表情,耸肩道:「喂喂喂、克鲁克,咱们本来很期待海赫这家伙自己发现时会有什么反应的,你居然破坏了咱们的好事。」
「对、对不起。」
「好!既然如此,你下次要介绍一、两个老家的姑娘给本大人,这样我就原谅你,知道了吗?」
「呃、是……」
虽然之前就三不五时会出现这话题,但现在却变成约法三章的情况了,柯露卡抱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回忆着故乡女孩子们的脸庞,其中有大叔控吗?不行,没人会对这种麵包店老闆有兴趣。
「海赫你应该明白了吧,这阶级章不是别错,而是你获得晋陞了,所以别拿下来喔。」
尤帝莱宁说是他让席摩,海赫晋陞为下士的。
「谢谢。」
虽然嘴上道谢,但海赫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
柯露卡对这位面无表情的下士说了声恭喜。
「那就这样了。虽然才刚晋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还是快跟克鲁克说一下你的经验谈吧。」
「什么经验谈?」
「如何击毙敌方狙击兵的。」
「躲起来、找出敌人、射击……只说这些还不够吗?」
「那可不行,再多说一点。为了教育年轻人,还是好好说明一下你杀死敌人的步骤吧!」
「喔。」
柯露卡也向海赫恳求:「拜託你,海赫下士,我有无论如何都要打倒的敌人啊。」
「这样说来,互相分享彼此的经验与战斗经验也是件重要的事,那就先让本大人来说说自己的经验吧。」
「连长你也有可以拿来当教材的交火经验吗?」
原本一直沉默的瓦里斯开口,应该是已经受不了柯露卡的无知了。
「克鲁克,我是看你好像搞不清楚状况才会提一下的。连长大人曾经待过蓝斯开(注)的外籍兵团,还是一位和阿拉伯游击队作战过五年的战场老手,你没听过『摩洛哥的恐怖』这个外号吗?」
「欸!?」
柯露卡的确听过这外号,但她以为是在摩洛哥学做麵包……柯露卡陷入羞愧的漩涡中,一想到没告诉自己这件事的赛波便打从心底恨恨地骂道:
「赛波你这个骗子!笨蛋!白痴!害我丢脸丢到家了!」
「通常只要多想一想就会明白了吧!?哪可能会有外号是『恐怖』的麵包师傅啊!」
耳边似乎响起赛波的反驳之声。
亚涅·艾德华·尤帝莱宁这个人在太平时期不怎么受欢迎,到了紧要关头却能够大肆活跃。说好听点是豪爽洒脱,说难听点就是不良集团的老大。
他年轻时因为想成为军人而进入斯欧密军的军校就读,但念到一半就被退学了。之后加入蓝斯开的外籍兵团活跃于摩洛哥,退伍后回国完成军校没修完的学年,成为后备中尉。
军校念到一半就离开,应该是因为那性格与重视规律和风纪的环境格格不入之故吧?在全是粗鄙之徒的外籍兵团中还会被关禁闭,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狂放不羁。
实际上,在即将开战的一片混乱之中,开拔前的六连装备并不齐全,当时这男人把手枪抵在负责补给的军官头上,硬是抢走了装备品,甚至还笑着说:「打仗时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啦,哈哈哈哈哈!」
听完这些骇人的经历,柯露卡的脑中浮现了赛波吐着舌头,如同恶作剧成功似的表情。
把这么厉害的人误会成麵包店老闆……柯露卡窘得满脸通红。
「真是对、对不起。」
「什么啊,这样太无趣了,怎么可以说出真相咧。」
注:法国的芬兰语说法。
尤帝莱宁恨恨地看着侍从,像是準备在宴会中秀一手的魔术在还没表演之前就被揭穿手法似的。
「可是不说清楚的话,这家伙就不会认真听连长您讲话了。」
「也是啦,虽然平常那样也不错,但今天的话题的确是该认真听。」
尤帝莱宁大大地点头道。
* *
「赛尼洛夫伍长被干掉了!?」
「不想和士兵们睡大通铺,这里睡起来舒服多了。」因为这种理由而被两名女性抢走私人空间的维西宁,不得不妥协地在帐篷正中央挂了块布帘,藉此保住个人隐私,但那分隔布帘却被娜塔利亚啪地掀开。
维西宁因此看到躺在简易床上的米夏,她似乎因为喝了三瓶伏特加而烂醉地睡着了。枕边有两个空酒瓶,还有一瓶只剩一半的酒瓶倒在一旁。她身边有刚做好的立体透视微缩模型。仔细一看,它似乎是柯拉战场的模型,而且做得相当精巧。
米夏的个性凶暴,像是一碰就会理智断线并且抓狂,但另一方面却有这么高雅的兴趣,维西宁不由得感到佩服。不过,被扯断手脚的敌我方士兵散乱地躺在白色雪地上的造景还是让人不敢恭维。如果让大约十年前的斯维奇联邦(注)心理学家所提倡的沙盘治疗(后来称为游戏治疗Play therapy)专家看到这作品,一想到他们将会如何分析米夏的内心便觉得一阵发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像平常一样,载着你们和赛尼洛夫伍长前往战场。你们是在第二战区下车的对吧?而赛尼洛夫选了第四战区。当然,这全是为了执行之前那个任务。他似乎在那区射击了好几发子弹,等到太阳西沉差不多该收工时,赛尼洛夫刚起身就被射杀了。我想距离大概有四百公尺吧?我立刻朝着敌人可能躲着的方向发射战车炮,却因为距离太远的关係,没办法确定是否杀了对方。」
「射过来的子弹只有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