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深表遺憾，我女兒狂起來連自己都怕

「真嚣张吶，柳天云。简直就跟过去的我一样。有机会的话，还真想看看现实中的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樱的构想里，现实中的柳天云肯定是高高瘦瘦、戴着镜片会反光的细框眼镜，浑身上下都充满书卷气息的那类人。

能写出具有独特价值观的作文，想必也是那种对什么都拿手的天才吧。

但是就算同为天才，写作的才能也并驾齐驱，樱依旧拥有极大的优势。

因为现在的樱，还没有投稿过。

换句话说，柳天云对「樱」这个人的存在一无所知。

而樱却能透过柳天云得奖的文章，一点一滴地去分析他的实力，藉此明白双方的差距还有多少。

「柳天云……既然你如此无聊，那我就让你尝尝……从高处胜利者的位子跌下、摔得眼冒金星的滋味！到了那时，想必你就不会无聊了吧。」

在辛勤的苦练中，樱小学二年级的学年结束了。

众人迎来了崭新的一年，崭新的学期……与崭新的课程。

樱花散飞的开学日刚过去不久，樱穿着三年级学生略有修改过的校服，俯身在桌子上持续写作。

越是写，她的眼神越是明亮。

在完成作品后，她呼出鬆了一口气的长气。

「很好，这篇写得非常完美……我可以确定，这篇作文跟前几天柳天云的得奖作品实力已经不相上下。也就是说……下个月，就是决胜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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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市，Y区，Z大楼。

Z大楼是一栋足有三十层的豪华大楼，每一层的空间都极为辽阔，一般都租给企业或小型公司做为营业据点之用。

而在第十七层，正是发行《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的营业总部。

宽广的空间里，四处可见桌上型电脑与笔记型电脑，许多编辑与办公人员坐在格局整齐的办公室里，偶尔开口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在最居中的位置，一块最大的地方，那里有着总编辑的办公桌。

此刻，留着洋葱般髮型的总编辑正坐在位子上喝着黑咖啡。

他在等待手下的编辑们来彙报结果。

为了提倡文风，政府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援助《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由于奖金丰厚，每个月都会有数万名小学生将自己的作文投稿到这里来。

当然作文比赛有很多，《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在各比赛中依旧算是大宗。

在选出当月作文最为优异的小学生后，经编辑实地拜访确认是小学生本人所写，就会加上美术与文稿广加印製，并发行到各地去。

由于参加的人多，看的家长也多，所以总编辑的工作量本该十分繁重——至少两年前都是这样——

但是，前年出现了一名怪物……柳天云。

哪怕在这些看遍各地写作天才的编辑来看，这个名为柳天云的少年，也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以夸张的实力击败所有人，毫无悬念地强势登临王座——这就是柳天云。

在他参赛之后，足足二十多期的《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第一名的宝座……只属于这位长胜王者。

本来第一名的筛选就最为困难，但柳天云强到离谱的写作实力替编辑们解决了这个烦恼——所以无形中，大家工作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洋葱头总编辑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往后摇晃自己的办公椅。

「自从两年前开始，我就不用烦恼那么多了。虽然对其他小学生参赛者来说，柳天云简直是噩梦……但对我而言，柳天云那家伙越强越好，这样就不用烦恼第一名该选谁了。哼哼……我也真是恶劣呢，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洋葱头总编辑将黑咖啡一口气喝乾。

就像点燃了某种信号那样，他底下的编辑们此刻也完成了各自的作业，纷纷聚到他的桌前。

「哦？县级作文比赛的审稿你们做完了吗？这次也按照惯例，把柳天云得胜的版面写大一点，用文字造神把他吹嘘得夸张一点，那些每次都落选的家长们就不会总是打电话来抗议了。」

总编辑说着笑了笑。

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

因为他察觉到这些工作伙伴的表情……很不对劲。

就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样，每个编辑的脸上都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震惊。

「你们是怎么了？」

「总、总编辑……审稿的结果出来了……」

一名资深编辑缓步上前，结结巴巴地向总编辑开口解释。

在听完他下一句话后，总编辑的表情变得与他们一模一样。

「这、这次……审稿结果的冠军，不是柳天云。」

「你说什么⁉」

咖啡杯自手中跌落。

然后如同所有人「认为柳天云会赢」的盼望那样，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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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天云连霸《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两年后，笔名为「晨曦」的神秘高手出现了，第一次参赛就打破柳天云的不败神话，让所有关心国内文学比赛的人们都无比震惊。

「听说了吗？这次的比赛柳天云输了！」

「怎、怎么可能？你是说那个参加各式大大小小作文类比赛，从来没有败过、只拿过冠军的柳天云？」

「我家的孩子呢，之前在第七个月投稿时放弃参赛了，当时他一脸沮丧地对我说『只要柳天云还在，其他人是不可能获胜的』……这样的柳天云，竟然输给别人了？」

「能将柳天云从王座扯下，那个笔名叫『晨曦』的小学生……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快快快，我们去买这一期的《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

洋葱头总编辑的行销策略生效了。

在咖啡杯摔碎后，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冷静下来，接着了解到这个消息……犹如足以拔起高山的剧烈风暴，会一口气席捲所有读者的内心深处，使他们吓得合不拢嘴巴。

如此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在当月发售的月刊上，他以极度夸张的页面刊头来介绍「晨曦」这名新锐写手，柳天云初次战败的消息也被重点圈出，让这个吓人的消息能传得比原本更远。

于是，当期的《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比原本热销十倍。

而身为晨曦本人的樱——则是坐在家中的客厅，用牙籤叉着切块苹果吃，另一只手翻阅着洋葱头总编辑所写的「晨曦专栏」。

「……什么呀？光是猜测我的笔名由来就花了两千多字的篇幅？这还是写作月刊吗，怎么读起来好像八卦杂誌？」

樱有点傻眼。

被吹捧上天的结果，就是她注定成为另一个神话。

不管勇者之前如何默默无名，只要击败了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魔王，那勇者的名气自然会在瞬间传遍大街小巷，这是相同的道理。

「呼呣……大家这么好奇笔名由来吗？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我在写投稿作品的那天，写完后刚好看见太阳升起而已。而清晨的阳光，也就是晨曦啰。」

樱从鼻端发出哼哼的笑。

她是如此认为的。

但是，「晨曦」这个笔名的由来，其实连樱自己本人，都只模模糊糊地领略到一半涵义。

或许是在倔强的性格晕染下，那另一半的涵义才会变得如此模糊吧。

在接触写作、尝试与柳天云竞争后，樱就变得相当开朗，笑容也多了起来，只是这些变化……甚至连她自己本人都没有发现。

全心全意沉浸在写作中的人，能发现的外界变化往往很少。

柳天云的出现，对樱来说意义重大。

单是将樱从可怕的、名为「无聊深渊」的地方拉出，这行为本身就代表着莫大的救赎。

——如果让樱在各个领域一直保持无敌……如果柳天云没有出现，在长期骄纵自满之下，她想必会成长为轻视一切的糟糕大人吧。

到了那时候，全世界除了隼之外的人，虽然在樱的才能之下会选择屈服顺从，但绝不会想与这个骄傲的公主有所接触。

仅在潜意识中明白、理解这个事实，并对柳天云产生难以言表的在意的樱，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转了个弯……走向新的人生后，受潜意识影响，最后才决定将笔名取为「晨曦」。

因为——晨曦，同时亦象徵着「崭新的开始」。

哪怕不是在太阳升起的剎那完成作品，樱也依旧会如此取名。

但不想承认柳天云有多么重要，只嚷嚷着「柳天云是一个值得击败的家伙」的樱，由于不愿坦承重要的笔名竟然源于对方，善于骗人的诈欺师天性给了自己另一个解释。

「因为太阳刚好升起，嗯，所以我取叫晨曦，绝对没有别的理由……绝对……没有别的理由！」

樱将剩下的切块苹果全部塞入口中，双颊鼓鼓的就像松鼠一样。

「……」

这一刻的她，忽然感到胸口有点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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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三年级的柳天云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他手中捏着刚用零用钱买来的、最新一期的《全国小学生文艺月刊》，表情有点错愕。

「……我竟然输了？这次还只是县级比赛而已。这个叫晨曦的人是谁呀？笔名听起来好秀气，难道是女孩子。」

细读晨曦所写的作文后，柳天云的表情立刻产生了变化。

——‼

彷彿无数惊叹号直冲脑门那样，柳天云翻书的双手开始颤抖。

「……好强！笔风高雅而流畅，强大的文字意境直冲人心……光是阅读这篇文章，读者就像被彻底洗涤过心灵一样，既平静又祥和，让人嘴角忍不住挂起微笑。小学生里……居然有这种厉害的家伙存在！」

柳天云作梦也想不到，这个对手是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得胜中无形培养的。

他感到有些恍惚，吃了败仗的事实彷彿一场梦境，使他几乎无法置信自己身处现实。

这个笔名为「晨曦」的强者，写作实力之厉害，连柳天云都感到……彷彿被逼到了悬崖边缘那样，来自后方的压力无比庞大。

过了许久。

许久……

「哼哼哼哼……」

柳天云的意识终于从现实与恍惚的缝隙抽离。

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在教室内按着脸仰天大笑，虽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柳天云根本不在乎。

「——这不是很好吗？有趣、有趣……有趣极了！把我逼到了悬崖边缘吗？」

柳天云盖在脸上的手掌慢慢蜷曲，一对眼睛从指缝中露出。

「很好！我柳天云……不会再输了。这回……就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冠军的宝座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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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柳天云又输了。

虽然不是一直连败，而是跟晨曦互相超越，轮流拿到冠军，但柳天云还是有输。

一边大喊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立下少年漫画般的超级豪语，照理来说就不会再输了才对啊⁉」柳天云因为输掉比赛而气得满地打滚。

堪称棋逢敌手。

可谓将遇良才。

与晨曦的一次次对决产生了火花效应，使得双方的实力都在飞速成长。

输的那一方因为不甘心，很快就会在下个月再赢回来，如此不断循环。

单就写作才能而言，柳天云与樱不分上下，所以在陷入写作比赛的缠斗后，顿时成为长期的僵持战。

「不可能！我这个月怎么又输了，明明做好万全準备了！

「啊啊……是这样啊，强者注定要面临上天的试炼……肯定是这样没错！但是呢，连海格力士也只接受十二道试炼而已，我柳天云……大大大小的比赛加起来已经输给晨曦十二次了，所以不可能再输了吧。

「没错——我从下个月开始，绝对不会再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