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今天零點一依舊滿是魯蛇殘念

天气越来越冷了。

曾经有个作者说，要把人类变成懒惰鬼，最快的方式就是把他丢到摄氏十度左右的冬天去。这时人类就会像冬眠的熊一样，努力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趴着不动。

怪人社的众人应验了这个说法。

一群少女将身体缩进暖炉桌的保护下，只露出头跟手臂练习写作，这就是我在怪人社中看到的景象。

「……你们是老人吗？」刚踏入教室的我如此吐槽。

「可、可是真的很冷嘛！人家有什么办法！」沁芷柔不甘心地抱怨。

「……嗯嗯！前辈，现在真的很冷哦。」指着墙上的温度计，风铃也这么说。

温度计显示摄氏五度。

但帐面上的温度……冻结不了我柳天云写作的热血，我拉过一副课桌椅，独自坐在远离暖炉桌的远处，开始写作。

但是不久后……

「——哈啾！」

「哼哼，你看吧，谁教你爱逞强！笨蛋、笨蛋——笨蛋!!」

沁芷柔伸出手指，毫不留情地嘲笑打喷嚏的我。

为了不让全天下的独行侠被人轻视，我依旧维持自己的飒爽风範，没有去理沁芷柔的嘲笑。

过了一会，风铃从暖炉桌中爬出来。

「前辈……如果可以的话，请穿上这个。风铃在暖炉桌里不会冷的。」

风铃红着脸，将她的制服外套送到我面前。

「……这样好吗？」

「完全没关係哦！能借衣服给前辈穿，风铃很开心。」

我本来想婉拒，但风铃非常坚持，于是我穿上她的外套。

对我来说外套有点小，上面带着一点风铃的体温，而且味道非常香。

沁芷柔瞄了我们一眼。

接着，她也从暖炉桌里面爬出。

「拿……拿去！你会冷对吧!?」

一边将外套递过来，沁芷柔倔强地偏过头去。

然而我已经不会冷了，所以没有接过外套。

「哦哦，谢了，但我现在已经不冷了。」

「……可是，你不是穿上了狐媚女的外套吗！」沁芷柔的脸颊鼓了起来。

我也照实解释：「对啊，就是穿上了才不会冷。」

「烦、烦死了!!本大小姐这种超级美少女愿意把外套借给你，这对你来说可是像神赐一般的幸运喔，总之穿上就对了啦！」

气呼呼地将外套塞给我，迫于她的好意，我只好也把外套穿上。

这么一来，加上我自己的那件，我已经穿了三件外套。

……老实说，好热。

最后，雏雪也离开了暖炉桌，朝我这里走来。

「……学长，请用。」

雏雪以双手捧着熊熊布偶装，一口气放到我桌上，稿纸、钢笔之类的东西顿时被布料洪水给淹没。

「……雏雪也愿意把外套借给学长，请尽量使用雏雪的外套。」

「这已经不是外套了吧！」

「……是外套没错，这件就是雏雪的外套。」

我叹了一口气：「雏雪，我老实跟你说，我现在不但不会冷，而且有点热，所以……」

「……」

雏雪以空空的眼神盯着我看，眼睛里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被她那样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有罪恶感。

「所以说……我真的很热……」

雏雪依旧以空空的眼神盯着我看。

「那个……我真的很热……」我的说话音量越来越小。

雏雪还是以空空的眼神盯着我看。

「……」

最后，我承受不住那眼神的压力，只好宣告投降。

「——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于是，几分钟后，我穿着三件外套加一件布偶装，像一颗笨重的粽子那样，坐在座位上写作。

接着，「喀啦」一响，怪人社的大门被人拉开。

「吾之眷属唷，今天有没有努力进行写……」

桓紫音老师欢快的语调，在目击某件事情后忽然中断。

接着她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到我面前，以纤细的手臂无法想像的怪力，单手抓住我的脖子，将我扠到半空中。

「——不是说了明天要对抗Ａ高中，叫汝等认真练习吗？零点一，汝穿成这样，是打算跟吾唱反调吗——？啊？啊？说话呀？」

赤红之瞳不住散发恐怖的红光，桓紫音老师直盯着我看。

……老实说，我真的很衰。

✎

在头上多了一个大肿包后，我被桓紫音老师原谅了。

明天就要与Ａ高中交战，大家十分认真地进行写作修鍊。

怪人社里瀰漫着紧张的氛围，太阳下山也没有中断大家写作的热情。经过好几个小时的努力，月亮也高挂夜空，为了养足出战的精神，桓紫音老师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辛苦了，吾看得出大家都很努力……不必太担心，明天的战事，吾等必胜。」

如此勉励着众人，桓紫音老师露出罕见的温柔微笑。

接着她从教室外拖进十几桶早就準备好的水桶。

大家凑上去一看，发现这些水桶里装满了东西。

……里面是……肉桂酱？

虽然Ｃ高中早就拥有吃不完的食物，桓紫音老师会想用食物来犒赏我们非常合理，但是单纯吃肉桂酱也太腻了吧？

「这些肉桂酱，是为了替零点一庆祝才搬来的。」桓紫音老师说。

「呃……替我庆祝？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喔。」我回。

桓紫音老师点点头，表示她知道。

接着，她蹲在水桶旁边，拍了拍桶面开始解释。

「……丹麦有个传统。」她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温柔，「如果二十五岁还没有交到男女朋友，一直维持单身的话，就会被亲友泼洒肉桂酱。

「……虽然吾知道零点一现在很多女朋友，不过吾知道那只是表面的，实际上还是残念界的代言人。

「所以，为了预防这家伙二十五岁时孤单边缘到没有人愿意帮忙泼洒肉桂酱，好心又善良的吾，决定提前帮他举行仪式哦。」

……也就是说，这家伙笃定我二十五岁前绝对交不到女朋友是吧！别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手指挑起一点点肉桂酱，桓紫音老师「嘿咻」一声，将肉桂酱弹到我的脸上。

雏雪也蹲了下来，默默掬起一把肉桂酱。

沁芷柔露出跟桓紫音老师类似的温柔表情，直接把整桶肉桂酱举了起来。

「……」

「看吾的血之弹！」

「你、你丢到人家了啦！丢他、丢他！」

「顺带一提，乳牛，吾觉得汝也会单身到那时候。」

「什、什么嘛！人家才不会那样勒！」

「哈哈哈哈哈哈哈，难道你们以为我柳天……」

「嘿呦——」

「臭狐媚女二号!!你别想躲在角落置身事外!!看我的!!」

「……雏雪只是……呜！你……」

「雏、雏雪同学？你还好吗？风铃可以借你面纸喔。」

「一群胸大无脑的暗黑眷属!!别内讧了，零点一在那边默默得到了一桶肉桂酱弹药，快来支援吾!!」

「……就算孤立无援，背负着践踏伙伴尸体的罪孽……独行侠依旧会继续前行。」

「啊、啊啊……柳天云你这家伙究竟能有多中二啊!!」

「……如果是为了斩断眼前的枷锁……即使被过去的自己冠以忘恩负义之名，独行侠亦甘之如饴——看我的肉桂酱攻击！」

「呜咿……！前辈，您扔到我了……」

「啊、抱……」

「受死吧，柳天云!!」

「受死吧，暗黑眷属零点一!!」

「……看到学长被人欺负……雏雪可不会置身事外。」

「狐媚女二号，你不是刚刚第二个抢着扔肉桂酱的人吗!?揍你哦！」

「……学长，请保护雏雪，雏雪在后面提供火力支援。」

「好，那我们就暂时组成……呃噗！你竟然倒戈！」

「干得好！吾之眷属，吾就知道没看错……」

在激战来临前的最后一夜，怪人社里充满了欢笑声与四处飞溅的肉桂酱。

我想，这是桓紫音老师为了让大家紧绷的神经得以放鬆的办法吧？

虽然大家都被肉桂酱弄得一身狼狈，不过在这段短暂的时光中，真的好快乐。彷彿有精灵在众人间跳跃飞舞，将欢乐散播给大家——

「……」

最后的最后，我成为遭肉桂酱命中最多次的标靶，整张脸被肉桂酱给粘住。

稍微退后、抹去脸上的肉桂酱以后，我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而风铃、雏雪、沁芷柔、桓紫音老师依旧在教室中央进行肉桂酱混战。

沉默了一阵子，我的视线逐渐拉远。

「……」

我看见幻樱独自站在怪人社的门外，身影被漆黑的夜色所笼罩……默默注视着那些游玩嬉闹的少女。

她站在阴影下，彷彿将自身的存在感，也融进了影子中。

此刻的幻樱……给人的感觉，好寂寞好寂寞。

✎

肉桂酱之夜后的隔天，我们只进行少量写作，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在柔道部社团教室里进行静坐。

柔道部的地板是木製的，坐久了会反馈人体的温度。

大家闭上眼睛，以静坐的姿势端正身体、以安稳的思绪沉澱心灵——利用出战前最后的白天，将身、心、灵都调整到巅峰状态。

一向吵吵闹闹的怪人社成员，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