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為了面子，我說不定連魔王都能幹掉

又一个黑夜。

时隔多日后，我再次来到「转转思念君」面前。

「你好久没来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号说。

依旧是少女的形象，背靠在萤幕的边缘，她仰望着户外的天空。

「我有时候会偷看你们，你们……好像很快乐。」

我一怔，点点头。

「比起你们……我只能待在机器中……待在这个囚笼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这里，负责思考运转的部分会慢慢变得迟钝……或许，这就是你们人类名为『哀愁』的情绪？」

我摇摇头。

眼里带着迷惘，九千九百九十九号的话声渐渐低了。

「下次……可以带别人一起过来聊天吗？白天的时候，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开口……有时候我也想跟别人聊聊天，说不定……思考起来就不会那么迟钝了。」

……哀愁吗？

她有着人工智慧不该存在的情绪。

但是，面对这样子的她，不知为何，我的内心也总是升起莫名的苦楚。

「……你想要跟谁聊天？」我问。

九千九百九十九号看向我。

「风铃……那个温柔的少女……看见她……我有种感觉……记忆体中的某部分资料即将解锁……」

风铃？

「为什么是风铃？」我又问。

九千九百九十九号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但是，每次看见那个名为风铃的人类少女……站在你旁边……整个作业系统都会开始产生动摇……七六四二三四博士为什么要创立这样的系统……人家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其实，我也有太多的不明白。但是，现在的我像是陷入了迷雾中，血与火……怪梦……彷彿来自过去的我的呼喊……都替我增添了心理压力。

唯有待在怪人社与大家相处，那无忧无虑的生活能让我暂时忘却一切烦恼，专注在写作上。

不管遇见什么样的难关，只要与大家一同承担，都可以顺利跨过。

快乐与快乐因相乘而倍增。

痛苦与痛苦因诉苦而递减。

随着一天又一天过去，时光飞逝，总是互相吵架的我们，也逐渐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没有任何外人可以破坏我们的关係，即使处境再怎么艰苦，也能携手共度难关。

「……彩虹。」

没错，就像彩虹一样。

大雨后，在遥远的天际，产生的彩虹，总是令人憧憬而感到眩目。

美好。

瑰丽。

无忧无虑。

就像建立在那样子的彩虹上，怪人社的全体全员，幸福程度已经达到巅峰。

好快乐……真的好快乐……

「时间要到了……主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下次把风铃带来……」

九千九百九十九号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接着萤幕再次变得黑暗，这次的交谈终于宣告用尽。

「……」

我转身离开怪人社。

再次把「转转思念君」关入了黑暗中。

✎

「吶、吶、吶、吶～～学长，我说学长～～」

「……什么事？」

放学后，在前往怪人社的路上，雏雪从后面追上我。

今天她穿着毛茸茸的狐狸套装，刚出现就已经是痴女型态。

「学长，今天雏雪学会一个新的英文单字唷！想要複习给学长听。」

看着我抬头说话，她将整个身体贴过来，挤向我的肩膀。

……好热。

「什么英文单字？」

雏雪握住拳头，得意地在胸前捶了一下。

「Oral Se——」

「停！」

我打断雏雪的複习。

……果然吗，又是色色的英文单字。

接着，我叹了口气，以学长的身份展开说教。

「……雏雪。」

「啊、这语气……学长又要说教了？好的～～雏雪在这里听着唷!!」

雏雪蹦蹦跳跳地拦在我面前，向我行了一个军礼。

对于这个学妹，我感到头痛。

为什么就不能像风铃那样乖巧、可爱又温柔呢？这家伙除了清秀的长相与绘画技术之外，都会被全然划入残念怪人的範畴。我甚至怀疑如果现在怪人社举办「怪人战斗力大赛」，雏雪可以立刻夺冠。

但是说教还是必须的。

「雏雪……坦白说，独行侠的耻力已经比一般人高了，但就连我听了都觉得羞耻……那些色色的话，正常女孩子不会挂在嘴边，你最好不要再说了。」

「最、最好不要再说了!?」

雏雪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捧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后退。

「呜啊……学长好残忍，太残忍了喔！这是叫雏雪再也不要说话了吗!?」

等等，你只有色色的话可以讲吗！

雏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就算雏雪平常都用绘图板写字，这也是雏雪没办法接受的恶毒建议唷！呜呜……学长简直比巫婆还要恶毒，雏雪很难过、超级难过的唷！」

由于我的路被雏雪拦住了，而且她完全不肯让开，我只好停下脚步，耐心与她沟通。

「不……你听我说……」

「学长才应该要听雏雪说!!」

好、好大的音量。

她的眼神里燃烧着全力以赴的火焰，完全开启了认真模式。

糟糕，难道我触碰到雏雪的禁忌了吗？

接下来，雏雪伸出手指向我。

「学长，听好了！雏雪一直以来都有个愿望！」

愿望？

什么愿望……？

我安静地等待雏雪说出答案。

「——像轻小说里的主角一样，穿越后转生成为魅魔，这是雏雪的毕生愿望！这是超级认真的、无敌认真的大愿望喔！」

「……哪部轻小说的主角穿越之后转生成魅魔了啊？」

我很想知道，但雏雪不理我的问题。

拉了拉自己狐狸套装的耳朵，雏雪郑重发言。

「——不需要穿这种套装，也可以有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尾巴，还有飘浮的能力——再来，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魅魔全身上下都可以成为榨精的武器，可以说是雏雪最佩服的物种！学长，现在你了解雏雪的坚持了吗？」

「不……就算你这么说……」

「啊！轻小说家不是都喜欢举例吗？雏雪来举个例子好了，就像极真流的空手道学徒，看见流派创始人『大山倍达』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无法言喻、发自心灵的激动唷！」

「不……就算你这样举例……」

大山倍达的例子我可以认同，可是雏雪的理论就让人觉得很奇怪……感觉同意的话，自己的价值观就输了。

「呜～～嗯～～怎么学长就是不懂魅魔的优点呢！迟钝、乌龟、木头、大笨蛋！」

雏雪吸气鼓起脸颊，似乎真的很生气。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超乎我预期。

「那么，雏雪就用『必杀·真理传递之术』提点一下学长吧。」

「……嗯？」

「其实魅魔会鍊金术哦，怎么样？这个算是优点了吧！」

鍊金术啊……确实能算优点。

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过魅魔会用鍊金术的传闻。

「——变成魅魔的雏雪用处女之身交换学长的处男之身，这就是鍊金术的『等价交换』原理喔！」

完全不是好吗！别擅自曲解某部漫画的名台词啊！

给我向《●之鍊金术师》道歉！

说到这里，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的雏雪停下来呼呼喘气。

又过了好一阵子，雏雪终于抬起头来，向我再次发问。

「……以上，学长觉得雏雪的理论如何呢？」

……

……

「我觉得你是大变态。」

✎

怪人社里。

原本在玩「暗黑真龙破·成语文字方块」的沁芷柔，忽然按下ＰＳＶ的暂停钮。

接着她转向旁边，露出有点不满的表情。

「喂，我说闷骚女，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即使被沁芷柔冠以「闷骚女」的蔑称，雏雪依然没有生气。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相反的，她的心情非常非常好，无法抑制地哼着歌露出傻笑，导致引起沁芷柔的注意。

雏雪转过头，看向沁芷柔。

接着她「嗤」地笑了一声，单边嘴角扬起，露出胜利者鄙夷弱者的笑容。

「……刚刚学长称讚雏雪了喔，非常郑重地称讚了雏雪。啊、啊啊、啊啊啊……雏雪全身都要发麻了，光是听到学长的称讚，身体深处就不断涌起快感……不愧是鬼畜王前辈呢……太厉害了……雏雪果然没有进错社团。」

「柳、柳天云称讚你？」

沁芷柔放下ＰＳ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