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英雄鬥武士

「前辈……」

「柳天云……」

风铃与沁芷柔都望着我，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我则是沉默。

「……」

再怎么样的写作天才，也有遭到挫折的时候。

以前的我曾经败过，而且不止一次。

校内排名赛曾输给风铃以及沁芷柔，也在社团练习时被辉夜姬的实力震惊，就连与棋圣的对决中，我也没能拿下胜利。

在晶星人降临后，我从两年间的尘封中走出，从一无所有的败者，成为拥有众多伙伴、校园里声名大噪的英雄，两者之间的时间跨度，经历了太多太多。

我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

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独行侠。

比起先前在封笔时期时，那个整天只会自怨自艾的我……现在的我，必须背负太多东西，所以我不能输。

所以我必须努力取回当年的实力，变得比以前更强……更强……强到没有人可以打倒我为止，这样我才能守护现在拥有的一切，守护这种几乎令人感到晕眩的幸福感。

而且，我的强，必须有其意义性。

或许我的天性非常适合走独行侠之道，走这条路的话，我会比现在更厉害……但是那种强，只是空洞寂寥、目空一切的强，能守护Ｃ高中……可以守护怪人社的，绝非这种强大。

「……」

初次见到怪物君时，我就已经亲眼见证到他的厉害。

一路走来，且走且战，我已经对怪物君的实力有了了解。再综合辉夜姬对双方的评价，就算我恢複颠峰时期的实力，也很有可能不会是怪物君的对手，更别说实力大幅滑落后的现在。

但是，现在的我虽然实力不如当年，在写作上的意志力、对于取胜的决心，却远超往昔。

「赢。不能输。得赢。要拿下这场胜利。要追上去。要更努力。我要赢。必须胜利──」

过去无数的努力，在怪人社中所获得的宝贵记忆，全都化为一个个胜利的理由，在我的脑海中循环回蕩……回蕩，最后全部融而为一，升华为强大的获胜信念。

正因为怀抱着如此信念，所以在面对强大无比的雷神时，面对对方所提出的「公平对决」，我才会说出如此话语。

「如果建立在公平的原则上，在不能退缩的写作对决里，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是的，现在的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雷切」依旧发出电流窜过时的异响，周遭偶尔有风拂过，在偌大的芒草原上，一时只闻雷电声与风声。

实在太安静了。

「你刚刚说，你……不会输给任何人？」

雷神盯着我看，他一甩手中的刀，如是说。

「是。」

如同他先前的简洁发言，我也只回以一字。

「不会输的对象里，包括我？」

雷神又问。

「是。」

我再次回答。

「……哈。」

雷神忽然笑了，并且越笑越是夸张，最后笑得弯下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他一边鼓掌。为了空出手来鼓掌，他甚至把雷切短暂归回腰间的刀鞘内。

我们三人静静站着，看着他笑。

过了许久，雷神像是笑够了，所有笑意渐渐被收进脸上的肌肉线条里，然后表情变得严肃。

「柳天云，不管你有多强，我如果真的想击败你，使尽全力出手，只需一刀。」

话声刚落，雷神忽然将左手搭在刀鞘上，而右手搭在「雷切」的刀柄上，并且身体微微前倾，低头摆出弓箭步。

──那是居合斩的架势！

在这一瞬间，雷神身上的气势疯狂暴涨，天空上的云层急速涌动，竟然有无数雷电开始彙集。那雷电数量实在太多，像无数细流彙集成小河、小河彙集成大河、大河在终点处又纷纷集合，形成一个从超高处落下的惊天瀑布那样──一整道宽阔到吓人、无比庞大的「雷电瀑布」就这么从天而降，集中到雷神的身上。

远远看去，雷神已经完全看不清身形，完全是一团巨大雷电的集合体。

「千之雷‧凭神斩魔破！」

伴随着出招时的狂吼声，朝着远处的山脉，雷神将刀鞘中的「雷切」拔出，全力挥出居合斩。

砰轰轰轰轰！

随着震天巨响，一道由雷电形成的巨大斩击飞出，远处有一座高大的山脉，瞬间被雷电斩击从中劈成两半，一座山脉从此变成了两座。而且那巨大的斩击，在断开山脉之后没有半点衰弱的徵兆，继续前飞，又轰开了四座大小不一的山脉，这才终于消失。

雷神周遭的闪电太过耀眼，已经看不清人形，从那无尽电光里，再次传出雷神的声音。

「明白了吗……我如果不坚持公平对决，全力出手，你必败无疑。」

雷神这么说。

「但是你不会。」

我回答。

「何以见得，我不会？」

雷神问。

「因为你是雷神，是最能代表怪物君的存在。你傲，所以强。」

我再次回答。

「……」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突然，原本气势暴涨到让人喘不过气的雷神，身周的电光忽然消散了。

他闭上双眼，转过身，缓缓往回走去，重新站到芒草原的中心点。

再次面对我们时，他已经将雷切握在右手中，刀刃朝上，往前微微鞠躬，朝我们行了一个武士礼。

「很好的答案。」

他的脸上，首次露出带着善意的微笑。

那是意气相投者在彼此心意相通时，因为对方表现出常人难有的理解……所露出的微笑。

但是，笑归笑，在执完武士礼后，他再次将「雷切」平举而起，以刀尖对準我。

「那么，来战吧。」

✎

面对这样的敌人，也必须给予最大的尊敬。

铁拳圣女以及草莓布布都已经败退，现在我方剩下的怪兽，就只剩下无名以及大英雄。

我只考虑了短短一秒，就决定派出大英雄。因为两部轻小说比起来，《亚特留斯之剑》是我发挥得更好的作品。

于是我将视线放在大英雄身上。

「那么……拜託你了，大英雄。」

大英雄用那对与我无比相似的双眼，看了我一眼，轻轻颔首。

「……」

接着，扛着冒火的大剑，大英雄从观众所站的安全区域，踏到了芒草原上。

彷彿知道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强敌，大英雄身上散发的火雾粉尘，也比往常都更加明亮耀眼。

「那是……脚印？火焰脚印？」

沁芷柔望着大英雄的背影，惊讶地说道。

没错。

大英雄所走过的地方，每一步……都留下了燃烧中的脚印。脚印里的火焰，颜色漆黑而深沉，而且彷彿蕴含了某种凝聚不散的意志，使黑色火焰只在脚印的範围内灼烧，并不扩散到外界去。

大英雄走得并不快。

站在战场对面的雷神，也眯起眼睛，在耐心等待之余，也审视着这个对手。

「啊、大英雄的身上……开始烧起来了！」

风铃也惊呼。

从出发的原点，大英雄身上本来就隐隐透出明亮的火光。但是，这一路走去，随着越来越靠近对手，那火光慢慢变得更加炽热，最后开始燃烧起来。

燃烧……燃烧……燃烧!!

起初还是小小的黑色火苗。

但是随着大英雄缓步行走，随着他的火焰脚印在草原上越加延伸，他身上的黑色火焰也不断旺盛起来，最后迎风猛涨，成长为足以焚尽罪业的……暗黑之焰。

最后，大英雄不管是身躯，还是那把长度惊人到令人仰望的大剑，上面都持续点燃着熊熊烈焰。

「火焰吗……不错啊，是个很棒的对手。」

雷神果然遵守了自己的原则。

他再次引下雷电，以「雷切」加以吸收，最后也变成与大英雄相似，全身上下与武器都盘绕着狂暴电光，彻底成为雷电的化身。

……一暗火，一狂雷。

各自代表着一种极端的属性，两人分别站定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隔着约两百公尺，遥遥互望。

雷神依旧双手高举，摆出上段刀的架势。此时从「雷切」的刀尖上，有一尾威压恐怖的雷龙冲出，往天空急速冲去，连云层也被这尾雷龙逼迫溃散。

大英雄则单手将「亚特留斯之剑」向身侧一挥，在挥动的同时，也在划动的範围内，短暂留下几乎连虚无都能灼烧的黑色烈焰。

「他们在……打招呼？」

我喃喃道。

这些动作，大概是强者在对决前，所给予对方的最后礼数。

接着──

大英雄先行动了。

「！」

在我的视觉里，大英雄忽然消失了，原地只留下尚未消散的黑色残影。

下一瞬间──

背对灿烂的阳光，大英雄已经出现在雷神的头顶高空处，高举着冒火的大剑，全身蓄力预备至极限，已经做好斩击的準备！

接着，大英雄在空中直接踩出了音爆声，竟然在虚无中借力下沖，那速度惊人无比！

「罪业斩！」

大剑出击！

「……」

雷神抬起头。

他望着处于头顶高空处的大英雄，明明自己处于下方，会遭受重力加速度的蓄力攻击，但他却没有躲避的意思。

雷神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划出向上的刀势，接着逆着敌人的来势，向上挥出一刀。

「闪电斩！」

半圆弧状的闪电刀气冲出，在大英雄尚未落到地面之前，就与亚特留斯之剑产生了剧烈碰撞。

这也是火与雷的初次对决！

劈啪！

轰轰轰轰轰轰！

罪业斩与闪电斩只接触短短一瞬间，两者就产生了掀起无数气爆浪潮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