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等分的新娘

自沉眠中，我缓缓甦醒。

睁开眼睛后，入眼的却已经不是往常居住狭窄套房，而是宽敞的大房间。

而迫使我甦醒的原因，是此时肚子上方传来的重量。

雏雪正跨坐在我的肚子上，笑嘻嘻地弯下腰，看着我无奈的神情。

「能别这样叫我起床吗？」

再次入住怪人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雏雪叫人起床吃早餐的方式却千篇一律。

刚刚我的发言，可谓在情在理，但雏雪却依旧能拿出气人的我流理论加以反驳。

「可是可是、雏雪也差不多要到发情的季节了，会想跨坐在雄性的身体上，是正常的反应哦！超级正常的哦！」

「——妳是发情的母猫吗！」

「喵~~喵~~」

我本来正在大喊出声吐槽，但看到雏雪将手缩成猫爪状，乾脆直白地「喵喵」叫，坦承我的发言，顿时一口气被噎了回去。

「……怎么样呢，学长？雏雪猫咪可爱吗？」

一边这么说，雏雪将腰弯得更低，轻轻舔着我的脸颊。

「……」

就在雏雪趁胜追击的时候，门口忽然又出现一道人影。

「……柳天云大人，请收起您风流的心思，到了早上用餐的时候了。」

辉夜姬用和服袖子遮挡半张脸站在门口，眼睛危险地眯起。虽然她的语气相当平淡，但那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

面对风流的指控，我感到十分委屈。

「我没有……真的没有……」

但我还是乖乖起身，与雏雪以及辉夜姬一起下楼吃早餐。

✎

因为现在是暑假时间，所以大家都十分空閑。

怪人屋的早餐也十分丰盛，从一早就有玉子烧、酱煮牛肉片、清蒸秋刀鱼，以及放满蔬菜的味噌汤与白饭，足以满足早晨的营养需求。

通常早餐都是风铃以及辉夜姬轮流来做，因为其他人的料理手艺惨不忍睹。尤其是沁芷柔，煮出的料理完全是能焚杀破坏神的最终兵器。

说到沁芷柔，值得一提的是，自从我重返怪人屋后，她就对我异常温柔与溺爱。

「啊　　柳天云，嘴巴张开。」

她一再用筷子挟起牛肉片或秋刀鱼餵食我的动作，引起怪人社其余成员的侧目。如果我愿意的话，甚至不用动手，就能顺利填饱肚子。

辉夜姬对此相当无语。

「沁芷柔大人，您这样的话，会把柳天云大人养成废人的。在妾身那个年代，不劳动者不得食……就算是一家之主也不例外！」

「……那人家就养他吧，这有什么关係？」

但听了辉夜姬的劝告，沁芷柔却只是双手托腮，以手肘撑在桌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时幻樱看看沁芷柔，又瞪我一眼，不太满意地哼了哼。

「陷入了恋爱脑状态呢，唉。就算是我当初的攻略本，也没有好感度高到这种程度的记载呀。」

像是想要寻求援军，幻樱又转头面向风铃。

「风铃妳倒是说说沁芷——」

但幻樱一句话还没说完，却看见了风铃把装着味噌汤的碗递到我口边的动作。

「咦……？」

被点名的风铃动作变得有些僵硬，露出迟疑的表情。

「——恋爱脑都给我爆炸吧！」

幻樱不悦地迅速扒完饭，「啪啪啪」地踩着楼梯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见状，我有些无言，只好继续吃着早饭。

不过，有一点却让人非常在意。

怪人屋中，唯一早餐不喝味噌汤而喝番茄汁的桓紫音老师，此时就坐在我们的对面。对于刚刚的一切，她就好像没看到那样，让事情顺其自然发展。

如果是以前的话，桓紫音老师肯定会暴跳如雷地冲过来抓住我的领口，然后把我勒得喘不过气吧。

但现在桓紫音老师对我的态度，也几乎到达放纵的程度，我从来没有看过老师对人这么宽容。

「……」

在快要吃完早饭时，我终于忍耐不住，向在场的雏雪、风铃、沁芷柔、辉夜姬、桓紫音老师等人，提出自己的想法。

「喂喂喂，妳们对我也太温柔了吧？这样我真的可能像辉夜姬说的那样，被养成废人喔？」

说实话，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可以了。

但是自从将「见证日后无限的可能性」做为代价，与「文之宇宙」达成共识后，大家对我的态度就变成了这样。

在原先灰暗的道歉记者会那天，「文之宇宙」的愿力生效后，时间被倒转回到沁芷柔签名会的那天，而疯狂粉丝当下没有摔伤，他只是摸摸屁股爬起，接着一脸茫然。

命运的走向被改变了。

因为时间遭到逆转，所以一切的痛苦过往也都被抹消，就像游戏读档那样，沁芷柔等人回到名气远播的时间点，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为更加炙手可热的轻小说家。

整个世界中，唯一能对那段时间保持记忆的，只有包含我在内的怪人社所有成员。

而在「六校之战」那一年，怪人社众人与我之间的羁绊，也被「文之宇宙」一点不少地返还。大家不再会重複遗忘我的存在，悲伤与哀恸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此刻满溢而出的只有幸福。

而在取回过去的羁绊，与至今一切的回忆后，怪人社的所有人对我就变成了这个态度。

甚至连偶尔雏雪进行色色的恶作剧，也不再会受到之前那样的严惩。

例如有一次大家聚在客厅看电视时，雏雪忽然冷不防地抓起我的手，放到沁芷柔的胸部上。

如果还是以前那样的话，这个傲娇的经典教科书肯定会跳起来大叫乱骂，满脸通红然后一脚把我踢飞。

但是，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满脸通红而已。

「……你摸吧。」

甚至沁芷柔还做出这样的发言，使其余少女向我抛来杀人的目光。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重返怪人屋居住满一个月后，我才会在早餐的聚会上，提出这样的诉求。

——就算我之前真的过得很苦，但妳们也对我好过头了吧？像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我就可以了。

「诸位大人，请恕妾身无礼。但诚如柳天云大人所言，要成为通晓大义、顶天立地的男人，万万不可在温柔乡中沦陷，所以……」

「——喵哈哈哈，但是雏雪看到了喔！真的看到了哦！前几天下大雨，浑身淋湿的学长跑进家里时，明明正在洗澡的辉夜姬却打开了浴室的门——不知廉耻地说出『请进来吧，柳天云大人。是您的话，妾身愿意承担失去名节的风险。』这样的话哦！」

「胡、胡说——」

「嘻嘻，妳的声音心虚地发抖了哦！再举个例子，上个礼拜呢——」

「雏、雏雪大人——!!别再说了、原谅妾身吧，是妾身失言了！」

三言两语就逼得辉夜姬满脸烧红掩面大叫，雏雪不愧是怪人社战斗力最高的怪人。

看着眼前的闹剧，桓紫音老师却依旧没有暴走制止的念头，她就只是啜饮着番茄汁，双手枕在脑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终于在用完早餐、相继收拾餐具后，众人纷纷上楼，準备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大家一起集合写轻小说。

但始终坐在餐桌前的桓紫音老师，忽然叫住最后离开的我。

「……给。」

桓紫音老师将一罐全新的番茄汁在餐桌上向我推来。

我一怔，转头看向老师，却看见她偏过头去，露出不太坦率的表情。

「……收下吧，这可是最高级的鲜血。平常吾可不会轻易赏赐给其余的黑暗眷属哦，好好努力吧，如果能使吾开心的话，再赏赐汝也未尝不可——」

「……」

我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接过番茄汁。

回到楼上后，我打开番茄汁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好甜。」

✎

从「文之宇宙」那里取回才能、文意、道心后，虽然已经两年没有写作，但由于意境已经到达第五念，我的写作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抵达颠峰。

幻樱、辉夜姬、沁芷柔在高中毕业后，都选择继续求学，在附近的大学就读。但因为大学的课程安排时间相当自由，所以她们依旧有相当多的时间，能够与大家聚首。

在每天吃完早餐后，怪人社所有成员往往都会到齐，在一楼的和式客厅共同研究轻小说，一起谈天说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每当从旁边静静观察，望着大家的笑容时，我的内心也会升起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是啊，现在大家都很幸福。

……我没有让大家失望，当年拚了性命也想到达的「大家都能露出笑容的未来」，眼下就是现在进行式。

虽然时有争执与吵闹，但正因为那笑闹与欢腾，才能组成怪人社的全貌。

不再有人痛苦落泪。

也不再有人成为光芒之下的暗影，牺牲自己的一切成为踏板，换来仅止于表面的欢笑与美满。

因为此刻——那带着幸福光晕的缤纷，已然成为众人之间唯一的色彩。

✎

在重返怪人屋三个月后，我参加了某间大出版社的轻小说比赛。这间出版社很少徵选新人，但旗下的作品时常改编为动画与漫画，人气十分高昂。所以每年一度的大型投稿比赛到达时，投稿数目常常达到上万。

怪人社的其他轻小说家，也都在这家出版社出过书。幻樱、风铃是比赛得奖，而辉夜姬与沁芷柔则是透过日常徵稿的模式进入。

而现在轮到我了。

因为太久没有参加比赛，在投稿之前，我不禁产生小小的紧张。

对此，幻樱在休息时不断揶揄我。

「哼哼……你也会紧张吗？没问题的啦，毕竟这次比赛人家没有参加。」

沁芷柔也进行了评论。

「你参加比赛的话，只是欺负别人而已吧？随便打赢一些杂鱼然后赶快过关吧。」

风铃则双手握拳，认真地朝我保证。

「前辈的话一定可以的！请鼓起勇气往前迈进！」

对于她们夸张的描述，我只是淡淡笑着，然后摇摇头。

「写作者可以自信，但不能自满。或许在世界上哪个角落，就存在着可以碾压我的对手。」

于是，在极度的谨慎中，我将投稿邮件寄出。

✎

投稿邮件寄出的隔天，忽然怪人屋里的电话「铃铃铃」地急促响起。

先接到电话的人是桓紫音老师，接着她将话筒转交给我。

「是柳天云老师吗？由于您的作品实在太精采了，可否请您来出版社一叙？这里想提前详谈签约事宜。」

「……」

消息快到我有点吃惊。事后抵达出版社，我才明白原来是有个编辑无聊点开后，一看之下惊为天人，迅速转告其余编辑与总编辑，因为害怕在投稿期间，我与其余出版社另行签约，所以十万火急地在隔天立刻致电。

而我的投稿作品，果然也顺利得到首奖。

在公布得奖者的隔月，我的第一本作品顺利出现在书店的架子上。站在书架观看印着自己笔名的书背，内心顿时涌起无尽的感动。

而我的第一本作品，书腰上的作者宣传也极尽夸张。

「十年内最强天才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