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眠,雷雨做伴。虚度着光阴,任凭时光流逝,战壕外飞机还在做响,时不时仍会有炮弹发出爆炸声。领头的几个士兵正带领着人收拾着残局,散落的尸体,满地的火药,代表荣誉的勋章,心爱之人赠送的口琴,儿子的生日礼物,这个战场上充满了故事,销烟瀰漫在这布满血泊与烈火的辉土之上。突然间,又响起了一阵大声的喊叫。
「停下!停下!全体注意!」
随着这声嘶声力竭的怒吼的结束,响起了哨音,几枚炸弹落下,尘土四溅硝烟瀰漫。看着手上没送出去的礼物,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上面沾上了溅起的灰土,于是我开始拚命的擦凈它。耳畔响起轰鸣声。不知是否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耳朵也并不会感到不适。突然之间又回忆起了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那是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我无助地走在大街上,没有任何人能帮我。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是我从来不曾体会的心情,或许就是绝望,那是一种极其平静的感觉,但内心的某处彷彿有一个坑,在无限的向下延伸,焦急蔓延着全身。越是动脑,越是混乱,越是一个办法也没有。所以我不知为何,出奇的冷静,我意识到自己无路可走,想拚命的喊叫,却又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不知不觉中,双手就开始捶打胸膛,在这个时候,眼泪只是附属品罢了。
我的孩子死了,而那一切都是因为我,脑海中仍然忘不了他的样子,我似乎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对我笑着,我的孩......(爆炸声)子。那是什么?巨大的响声穿过我的大脑,周围的一切随即应声倒下,我站在这片废墟之中,耳畔响起轰鸣声,随之而来的是长久不断的耳鸣,那尖长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久久地响着,我环视起周围晃着神志不清的大脑。周围到处都是玻璃渣子,我开始向外走着,与我走向相反的是马上而来的应急救援人员,他们在拚命的向里面沖着,时不时有人上来问我有没有事?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脑海里只有轰鸣声,世界一片寂静,我就这样逆着他们的方向,在这边抢救的人潮中向外走着。
敌人已经要挑起战火,这次的袭击无疑是在向我们的国民宣告,战争,开始了。
战场上,随着轮换的士兵补上,我撤了下来。医护人员包扎着我腰上的伤口,疲惫涌了上来,这时的疼痛彷彿比战场上的还要痛。
「这么脆弱,怎么打仗?」
「你在开玩笑吗?女士...Oh my god!难道你就不能轻一点吗?作为一名医生,你的职责不就应该是为病人治疗伤痛吗?哦!你碰到我的伤口了,又不是你受伤,你肯定不知道有多疼。」
「好吧,先生。我就是在帮你治病,请你理解一下,先!生!」
随着医生手下的动作,撕裂般的疼痛涌了上来。
「啊啊啊啊!」
随后,房间响起了一阵笑声。
「嘿,接着。」
晚上,旁边的人扔来了香烟,我马上抽起来,咳嗽了两声。
「话说,你为什么来战场?」
「哦,嗯...我热爱我的国家,我更加热爱我的家人,所以我来了。」
「嗯,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我之所以来这儿啊,也是因为我的家人,你想听吗?我为什么会来战场?……看来真的是战争的带来的改变,我以前是不会主动找别人说这些的,哈哈哈。」
他掐掉香烟,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那天,我到北部出差。然后呢,就如你所知道的,战争爆发了,敌军攻打了南野,十万部队踏过了那里,我不顾一切的赶了回去,只赶上了这场战争的末尾,敌军很快的佔领了那里,我进不去,撤退的军人们将我阻拦着。其实我知道,在这样的奇袭下我们的失败也是正常的。但我仍咒骂着他们,守卫军们都用十分複杂的眼神看着我,大家情绪都很低沉,没有一个人发言。后来有一个怒汉过来了。他沖着我说:『不要再给大家添乱了,几天之前,我的母亲还笑着让我们为她準备60周年的生日,今天正是她的生日,那你告诉我,
她在哪?』
这个时候大家都沉默了,但我听进去的只有一个个的字而已,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句话,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的了。所以后来我就进入了部队,直到如今,我仍没有回到我的家乡,我已经收到了三个人确定的死亡消息,但哪怕还有一个亲人活着我就要回去。我一定要打回去,哎呀,说着说着就激动了,是时候该睡了吧?」
他背过头去,用背后对着我,掩饰着内心的起伏,强颜镇定。
夜里,又下起了雨,那雨就如同丧钟一般,寂静的宣告着什么。空气中瀰漫着硝烟与尘土的味道。
「你睡了吗?」
「还没。」
「啊,对了,忘了问你是为什么来战场了。」
「啊我啊...」
又回想起儿子的笑脸,脑畔想起耳鸣声。
那天是团聚的节日,正如无数个悲剧一样,我并没有在正常的时间赶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生活久了,我已经麻木于日常中,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当我睡眼惺忪地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打开门,妻子等了我一整夜,她的脸上早已沾满了泪水。很快,我们便陷入了争吵之中。这时妻子的一句话,让我想起我和儿子的约定,但是我没有守约...那天儿子哭着妻子也哭着,只有我在愤怒地向他们说着,我有多累。这时又想起了妻子和她前夫最近的关係,在愤怒的支配下,我打了妻子,待冷静后我把妻子赶了出去,儿子跟着妻子去了隔壁母亲的房子。正是这个原因,让我至今都后悔莫及。我仍记得儿子出门时看我的眼神,他回头看着我,彷彿在说我错了一样。那是请求原谅的眼神,我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这只会让我更心痛。
那天唯有成熟的大女儿在身边安慰着我。
「爸爸,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说的,我也不能说我肯定理解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们都还爱着你。」
「抱歉,我不想这样的。」
「嗯,没关係,明天好好说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之后我把买的礼物送给了女儿。
「哇,我就知道你肯定準备礼物了,啊,果然爸爸最好了,只是不够率真呢,对待他人再真诚一点就好了啦。」
她趴在我背上,拥抱着我,轻佻的笑着说。这时变故发生了,隔壁母亲家的房子发生了爆炸,巨大的火焰燃烧了起来,我们马上沖了出去。女儿震惊的呆住了。我开始喊叫,没有人回应。于是我向火里沖了进去。
「爸!别去」
女儿在外面喊到。
突然之间,房屋倒塌了,在这片废墟之中,我站了起来,视线被血液模糊了,周围十分热,到处都发出滚烫的声音。后来,妻子受了重伤,进了医院,便一直没有醒了,我的儿子也永远的离开了我。我仍记得那天我抱着他尸体痛哭的场景,那是我这辈子哭的最狼狈的一次,女儿在一边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我只记得心痛到呼吸不过来。
后来我和女儿过着寂静的日子,我们都没怎么再去回想,儘管女儿每天都儘力的想让我开心,但是我仍无法放过自己,我或许永远不会和自己和解了。
「爸爸,你要去哪里吗?」
「嗯,我要出去。」
在夕阳下的楼顶,过去的人生如走马灯般重现,我失声力竭的吼着,宣洩着最近的心情。
当我想往前走,像失败者一。样跳下去,结束生命时我听到了背后女儿的吼声
「啊!烦心事都走开吧,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怎么就是没人理解呢,啊~」
我回头看着她,夕阳向女儿笑对着我,我收住了将要踏出去的脚,走回来拥抱了她,这时我听见隔壁的邻居在叫好。我们面向她,向她打了招呼。女儿笑得更开心了。
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呢,居然还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后来战火烧到了家门口,已经到了国破人亡的地步,国家的存亡关係到了每一个人民。
后来我告诉女儿想去参战,女儿想装出理解的样子,平静地对我说,她一定是不想让我担心吧,但那天的最后,她仍没有忍住,孩子气的向我撒娇。
「不,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参军...挺好的,可是可是。其实我不想要父亲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和父亲好好的活下去。」
「......」
「不我求你了,爸,可以的话,请别离开我...」
那天夜里女儿没有和我睡,我心情十分複杂,思考了良久,直到深夜,才有了睡意。我将女儿的衬衫盖在头上,静静地睡着了,脑海里浮现齣儿子的笑脸,还有我最爱的女儿。
早晨,我静静地离开了,只留下了被泪水沾湿的的衬衫。
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安心的享受正常生活了,所以我要这样去寻找与自己和解的方式。
战场上战火仍未停歇,我飞奔着,周围炮弹落下尘土四溅,视野中满是烟尘,但我仍未停歇,拚命的奔跑着,跌倒,站起来,再次奔跑,即使再一次跌倒,我仍奔跑着。大家都在向前发起冲锋,只有我在他们之间穿行着,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任务。飞溅的弹片血肉,脑海中空蕩蕩的感觉,快要瞎了的右眼,穿堂而过的碎片,我仍奔跑着。
如今,我所在的部队依然被敌人包围在海边,20万磅礴的军队,被敌人打的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国内的大家还会来营救我们吗?可是大部分兵力都在这里,他们要怎么做呢?如果我们完了,战争就彻底失败了,我们还在死守着。现如今撤退,那么,我国胜利的希望就更渺茫了,人民的生活会更加痛苦。继续守下去,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我还能见到女儿吗?
「这仗已经没法打了,我们彻底失败了。」
「不,我相信我们伟大的总统,此刻,他一定正在绞尽脑汁,或许现在已经开会,更可能已经有结果了,总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们还能怎么逃,兵力悬殊,我们也不可能从海上撤退,难道要我死在这里吗?我还没有回到我的家乡。」
「长官,你说呀!现在我们继续守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我们在这里失败了,那还有什么军队能够拯救我们的国家?我们现在应该保持兵力,撤退。我想过了,从敌人兵力最弱的一侧,全军出击,就能冲出包围圈。可现在还在等什么,你说呀!」
如今的战场上,已然没有了阳光,漫天的硝烟挡住了一切出去的道路,士兵们如是这般的诉说着心里话,长官开口了。
「我不知道,但我接到的命令是,请死守下去。还不能撤退。」
国内,总统也迷茫着,该怎样去做?如今,他正静静的等待黎明的到来,上一次会议已经让很多人想推他下台了,因为大家似乎都想和平谈判。但能这样做吗?
孤身一人,伟大的总统站在窗边唱起「我有一个幻想,我是一个英雄,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纵使满身伤痕,也能迎来成功,即使我将会失败,但我也要用我的意志去斗争,我要让那敌人,永远的为我歌颂,我不会为任何人屈服...」如今,我……该怎样做呢?
战壕里士兵进入梦乡,他又梦见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