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海彼岸

在奥黛特II世的舰桥上，从出港当天就开始的喧闹至今仍未消退。

「确认已离开海明星中继站的管制範围！」

「突破第三宇宙速度，坐标系统由海明星坐标向τ星系坐标转移。」

不久之前依靠常规动力从中继站C68码头出港的奥黛特II世，依照管理局的指示飞离了海明星的行星圈。中继站的管制空域只包含了海明星的重力能够覆盖到的範围。虽然重力本身能够到达无限大，但是和海明星的距离越远，受到作为母恆星的τ星的重力影响就会越大。

已经在速度上到达了脱离星系所需要的必要速度的奥黛特II世，在关闭主引擎的动力之后就依靠着惯性航行驶向行星间轨道。

提交给管制局的飞行计画是奥黛特II世沿着作为母星的鲸座宫τ星一圈之后回到中继站。在飞行轨道的另一侧就是距离τ星系最内侧的行星砂赤星最接近的位置。

在到达离τ星最接近的位置的时候，奥黛特II世受到的热辐射是在海明星轨道上的四百倍以上，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着很大的余地，不管怎么说依靠太阳光来航行的帆船在那个位置也是能够达到接近于最高速度的高速的。

「可是啊，我们的飞行计画居然连中继站的公转速度都得计算进去才行啊。」

按照航行法，在宇宙船航行时是有规定船长必须在船，不过并没有规定必须在哪里。所以船长席从早上开始就交给了一直很忙的杰妮部长，然后自己坐在副船长席位上的肯恩，现在正在交换看着当前位置以及预定飞行计画书。因为在出港的时候被耽误了一点时间，加上在之后转变轨道的时候被管理局安排到了较后的顺位，所以按照飞行计画的话自然是延误了。

「我当时还在想现在居然还有用这么悠哉的飞行计画来飞行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什么都会发生呢。」

从拥有可居住区域的行星绕母星的一周的路线的话，就算是现在没有超光速引擎的二类宇宙船飞快一点的话也就是半天一个来回的距离。不过是进出港以外的行动都是打算依靠帆装推进器的宇宙帆船的话，就能给予特例计画一个比较宽鬆飞行计画。

「不过作为交换，全程使用的推进能量只要同级别宇宙船的百分之二应该就够了呢。」

在下达指示展开帆装的片刻休息时，船长席的杰妮这么说道。

「难道不认为是赚到了吗？」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飞那么多功夫的啊。」

肯恩一脸苦涩地在眼前显示器的星系图上打开航行预定计画书。这是决定配合暑假展开这次奥黛特II世练习航海之后，依照帆船部部员们的时间表最后安排出来的轨道计画书。

「还有啊，仅仅是沿着行星的自转方向逆行直接抵消掉轨道速度，对着太阳光迎面而上还不够，居然连重力都被拿来增强推进力了，真是小气到要哭出来了。」

不小心说出真心话的肯恩，立刻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订正自己的发言。

「如今的宇宙船呢，都是不考虑自转方向，然后仅凭藉着船自身的强劲动力来回的啊。」

「的确是呢，不过这打算也就止步于最初计画的时候了。」

虽说按照现代的标準来看已经是低功率了，不过奥黛特II世所装备的引擎仍然足够其完成行星间航行。

「但是，调查了过去前辈们的航海练习的记录发现，大家都是用仅靠船帆来完成练习的，仅仅是普通的航行的话特意使用奥黛特II』世就没有意义了。」

「这倒也是，能够乘坐这等规模的帆装宇宙船的机会也不多啊。」

肯恩很直接地认可了部长的意见。

「必须保持着低功率，一边看着星球和星海一边飞这一做法呢，代表着飞行时要时刻注意船周围的情况才行。这才是在宇宙飞行时候总是要注意到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会有用的哦。」

「老师，现在我们也离开了管制空域了，我觉得是时候为了积攒点经验而升起桅杆了。」

「周围没有会妨碍到我们的宇宙船的话，就请开始吧。」

奥黛特II世靠着船上装备的雷达，还有自动发射的用确定宇宙船识别信号和现在位置来应答器确认了周围空间里没有因为轨道交叉而有可能异常接近的宇宙船在飞之后，开始了船帆的展开工作。

作为一艘三桅帆装的宇宙船，奥黛特II世那圆锥形的船体上从三个方向展开的船帆一共是三组一共九根。桅杆和远古时候在海面上航行的三桅帆船的桅杆一样，从前开始分别是前桅，主桅，后桅。

看上去像是将原本的船体结构全部隐藏起来一样重叠折起的三方向一共九根的桅杆中的一根，也是最位于船头的前桅开始立起展开。虽然是用超轻量的素材做成的桅杆，不过要把超长的桅杆一根根都张开的话，船体的中心还是会产生移动从而导致船的姿势变化的，所以桅杆的升起，伸张和展开工作都让以一百二十度角度等角度装配的三根桅杆同时进行的。

桅杆的升起情况只能由船外摄影机拍摄画像然后在舰桥上立体投影出船体图来知晓。缓慢升起的三方向的桅杆，在升到位于八十五度角度的固定位置之后就慢慢地停止了。

按照双重同心圆来安排的操作员席位之中，有在外侧的排列在轮机手席位旁边的三人份的帆装控制席位，在其中负责前桅的二年级学生报告了前桅升起工作的完成，以及下一步桅杆的伸张，帆桁的展开工作的开始。

三根位置最低的前桅的升起，伸张，帆桁的展开终于顺利正常完成了。而在这之后就是位置最高的也是拥有最複杂机械构造的主桅升起工作的开始。

话虽如此，主舰桥上的帆装控制席位却很快就报告说发生了问题。

「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一般的宇宙船的话，就算是坐在副船长席位也有自信能够充分掌握情况。但是呢，这艘可是第一次乘坐而且自己也没有多少指挥的经验，帆装的原理也只有在桌前通宵猛背基础教程程度的知识而已的帆装宇宙船。面对如此情况的肯恩为了能够获得更为正确的情报，而起身前往在外围的帆装控制席位，去看那边的显示器以获得情报。

「在主桅升起之前，好像上段的帆桁之中有一部分就已经是展开状态了。」

在帆装控制席位之中负责主桅的二年级学生，将船外摄影机拍到的影像进行合成后完成的画面显示到屏幕上并且进行了说明。

「好像是零点位置的主桅以及四点位置的帆桁卡在一起了的样子。」

之前展开的前桅的船外画面上显示，本来应该只是升起但是没有展开才对的主桅的帆桁已经开了一半了，然后和相隔一百二十度设置安装的旁边的主桅的帆桁卡在了一起。

为了避免船只的姿势发生变化，以船体为中心呈放射状安装的三根桅杆是需要同时升起的。升起序列的控制系统发现了桅杆卡在一起之后，就自动终止了升起工作。

因为不是那种远古的帆船，所以帆装宇宙船的桅杆和船帆的相关操作是完全自动化的。所以主桅操作席位的显示器上，已经打开了好几个相关的帮助文件。好像也已经自动尝试过基本的一些修复方式了。

「挂到了，然后无法复原？」

肯恩终于确认了情况。

「现在的话也只剩下解除安全装置然后用人力直接把它推上去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一个办法了」

「如果我们那么做的话，能够预想到的最大程度的损伤是怎么样的？」

「位于零点位置的桅杆上段部分有三分之一左右会变得不能使用了。」

帆装操作员的二年级学生一脸苦恼地把前桅的画面重新提了上来。

「虽说质量是很轻而且应该做工也很结实，我觉得是不会那么容易损坏的，不过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帆桁会卡在一起，所以一不小心就会折断的，这样的话不仅是这一根桅杆，剩下的两根接下去也会无法使用的。」

「动力地下还没太大的问题，出港没多久就把船弄坏和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肯恩转头看向船长席的杰妮部长。

「这艘宇宙船上有搭载作业用的小艇吗？」

「我觉得应该没有。」

杰妮说完还是把奥黛特II世搭载的小艇的列表打开了。有搭载近距离联络用的小型穿梭机以及救生船，但是船外作业专用的那种安装了机械臂和相关零件的作业小艇却不在此列。

「我们船上没有作业用小艇。」

「远距离遥控的作业机器人呢？」

最近的宇宙船呢，为了应对一些规模不大的外壳修理或者是应急处置工作会装备一些工作机器人在船上。如果有这种安装了足足六根机械臂来代替双腿的作业专用机器人的话，不用特意船上宇宙服飞到宇宙空间也能完成很多工作了，而且和人类不一样也用不着吃饭休息所以不会担心需要中断作业了。

「那个也没有。老师，这艘船的话呢，可是在作业机器人普及之前建造的哦。」

「如果是这样的话，给我们的选择就不剩多少了。」

肯恩看了看在舰桥的女生们。

「首先自然是最简单的直接返回中继站，把船停进密封码头里剩下的交给相关的业者去处理。专业的整备技师的话，应该能够做到不损害这些装备就能彻底修好这些桅杆才是。」

「可是现在返回的话，等到下一次的出港的话我们的这次航海时间可就结束了啊！」

杰妮部长发出悲鸣。

「其他方法呢，谁有其他方法吗！？」

「就算是其他方法的话也只剩下硬拆了吧。」

肯恩十分注意观察着高年级学生的表情。

「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不出任何问题就把桅杆打开。就算是失败的话，从我们接下来能够获得的动力来看，只是稍微降低一些功率的话，对于航行计画时间十分充裕的我们来说完成航行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不是吗。」

「但是，船有可能会损坏啊。」

听到这位二年级的帆装操作员的话，有几个学生都点了点头。

这时候杰妮部长举手请示有话要说。

「暴力打开桅杆作为最后手段，在这之前就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吗？」

肯恩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穿上宇宙服去做体力劳动了。在场的人当中有人有宇宙游泳的经验吗？」

肯恩看了看在场的女学生们。除去在厨房準备晚餐的一队人以及为了接下去的值班不想睡也必须在寝室睡觉的一对人之外，全员应该都在舰桥了。

女生们则是一脸困惑地互相看了看。

「只是娱乐程度的太空游泳体验过也不要紧。穿着宇宙服到过外面的人有吗？」

有几个人给人感觉有点害怕地举起了手。肯恩见状改变了问题的方向。

「那么，有在海里或者游泳池里游过泳的人有吗？」

全员都举起了手。

「穿着呼吸器具有潜水经验的人有吗？」

这次基本上也是全员举手了。同样举起手的杰妮部长开始说明。

「这个呢是这样的，我们的星球上海洋面积很大啊，所以潜水是在学校统一教授的。」

「那样的话，就比完全没经验的人要好多了。所谓的宇宙游泳呢，就是把潜水服换成宇宙服，氧气筒换成生命维持系统背在背上，然后请各位想像一下你要去的地方是个不用担心水压的地方就可以了。按照现在的排班的话离开舰桥也没有问题有哪些？」

这次举起手的基本上都是一年级的学生。肯恩还看到了对帆装控制面板兴趣满满正在那里偷看的茉莉香也精力十足地举起了手，不由地皱了皱眉。

「原来是这样安排的啊。我知道了，那就一年级和我一起去。让我们穿上宇宙服，飞到外面解开卡在一起的桅杆吧。」

万一这船上还只有一百年以上以前的，而且只有尺寸不一样的宇宙服的话该怎么办，肯恩担心着这个问题一边提心弔胆地来到位于右舷中央部分由一个气密锁锁住的船外作业準备室，在看到最新型的轻型宇宙服整齐的排列在衣橱里的时候不由地鬆了一口气。

「这次还真是得感谢百眼了呢。」

在船种变更为练习帆船的时候，之前在船上的类别型号都乱七八糟的作为个人装备的宇宙服都被偷偷从奥黛特II世上卸了下来，而且那以后的航海练习好像都会按照人数将一定量的出租宇宙服事先装上宇宙船的样子。

不过就算这么说，肯恩其实也不是很熟悉最新型的轻型宇宙服。迅速地靠着宇宙服附带的说明文件讲解了宇宙服的穿着方式以及对大家讲解了宇宙游泳的基础之后，肯恩被要求立刻穿上了好像也是百眼準备的成年男性使用的一式宇宙服然后从船外作业準备室里被赶了出来。

「最近就算是轻型宇宙服也变成这样子了啊。」

就算只有压缩氧气也让人感觉到重量感的小型氧气瓶被一瓶瓶装备起来，这还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与其说是为了确保呼吸，倒不如说更像是为了在万一宇宙服漏气的时候能够有一定的氧气来确保内部的气压。薄薄的宇宙服是用多层素材製作的，在维持气压的素材和放射线防护膜之间加入了一层用来增压的凝胶体，如果只是少量的漏斗的话立刻就会被堵上。

呼吸所需要的氧气是由和头盔一体化的生命维持装置供应的。呼出的二氧化碳立刻就被生命维持装置还原为氧和碳，由过滤器过滤后再次供应。生命维持装置还能将宇宙服内的温度维持在一定的数值上，而且还特意安装有独立能源的电子系统，能够不断发射应答器，维持通信线路的畅通还能将穿着者的身体资料即使传回母舰。

因为是轻型宇宙服所以没有安装能够让使用者自行在宇宙空间里移动的推进系统，不过就算如此肯恩觉得这也已经是很无微不至的系统了。

「最近都宣传说用不着训练就能轻鬆进行船外作业，一开始还觉得只是广告噱头呢，现在看来的确不能小看啊。」

複杂的穿戴顺序被简化，各个宇宙服的数据都能和母舰共享了。肯恩用设置在头盔里的无线通讯设备尝试着和舰桥进行了一次联络，当做对宇宙服工作状态的检查。

「这里是肯恩，舰桥，听得到吗？」

「听得很清楚。」

回答的是人在舰桥的杰妮部长。

「我这里已经成功获得了影像资料。不过生物数据还没有输入进去就是了。」

由头盔上得到的视觉资料，还有使用者的体温和心跳之类的生物数据都显示在了母舰的屏幕上。

「在外面的一年级一共六人，已经让她们两两一组组队好了，为了不产生什么问题都嘱咐过她们一定要一起行动。」

肯恩把刚才分组的时候对一年级们说的注意事项又再说了一边。

「保持通讯线路始终处于开启状态，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特别指示的时候所有人统一使用一频道。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船内通信也请用相同的频道。」

「特殊情况指的是什么情况呢？」

「这就交由你自己决定了，一般来说是船外作业的一年级们发生了一些没有教过的紧急情况，亦或者是一些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我们正在船外作业的场合。」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了。我希望不会发生这样的异常情况。」

突然间，从头盔里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估计是谁在换衣服的时候让通信系统开着了。肯恩带着一点点头晕的感觉把头盔的音量降低了。

「一定得带着半打这样人到外面不可吗。」

「我听到了哦，老师。」

在舰桥的杰妮回应了肯恩的抱怨。

「不能看到监视摄像机的画面应该很遗憾吧。」

舰桥上的显示器除了监视摄影机的画面，应该也是能接收到所有在通信系统链路里的宇宙服头盔里的摄影机所拍摄到的画面。

「是是，非常遗憾。麻烦你那边同準备室那里联繫一下，就说让她们不要玩了快点换好宇宙服。帆装修复作业完成之后还有晚餐呢，一切按照预定没有变化。」

然后，就听到头盔的公共频道里传来了杰妮部长大声呵斥在準备室的那群小姑娘的声音。

「百眼那家伙啊。」

为肯恩準备的可是到处都有随处可见的白色工作用宇宙服，而学生们的宇宙服居然还是特意去凑齐的专门面向女学生的那种色彩缤纷多姿多彩的宇宙服。穿好轻型宇宙服的一年级里，居然找不出穿着相同颜色的两个人。

「粉红色和水色的我还能理解，但是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花纹图案和心心图案的设计师品牌的宇宙服的啊。」

「宇宙服这样穿好就没问题了吗？」

单手拿着头盔的茉莉香问肯恩。虽然学生们都互相确认过穿着完整了，不过是不是有漏掉什么东西对宇宙服不熟悉的她们就不知道了。

肯恩看了看在场的一年级们，从外表看上去看不到什么能够被明显发现的穿着错误。

「那么请带上头盔确认一下气密性，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宇宙服会提示你们的。」

肯恩戴上了作为硬体装备的轻型宇宙服套装里最大的一个头盔。

「带上头盔之后，你就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所以不要忘记打开通信系统。在打开通信系统的同时，摄像机画面和生物信息的记录和发送也会同时开始，所以那之后你看到的东西和你的身体情况都会留有记录的。」

什么侵犯隐私啊，就不能做点什么吗之类的抗议立刻就冒了出来。

「轻装宇宙服是製作成比较紧凑的样子的，所以等到了外面才发生头髮进到眼睛里了之类的事情也是没办法让你整理的。所以请把头髮好好地收进面罩里，然后再拉下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