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下仓库被数个烛台照亮着。浓厚的湿气让空气相当沉重,冰冷的石造墙壁一点一点的夺走体温。光与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面,这里只剩下彷佛地狱般的黑暗。在这种地方,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日用品的东西是。
一张腐朽的椅子。
经过长年的使用,整张椅子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再加上放置了很长的时间的关係。上面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尘。
佛马尔伯爵家的老管家,就坐在这张快要坏掉的椅子上,额头流出汗水且不断喘息。他的视线看向虚空中的黑暗,看得出来他相当害怕。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像喘息一样的对着某人回答。
从黑暗中浮现数个人影,其中一人朝老管家挥了一巴掌。
「啊呜」
跟打击的声音一起,管家的呻吟声在地下室内响起。嘴角因这一击裂开了,然后流出了红色的血液。
「巴索罗谬。你冒用当家的名义寄出信件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猫耳眼镜女僕佩露西亚抓住沉默不语的管家的衣领,将他举了起来。站在她背后的女僕长,以无机质的表情看着露出痛苦表情的老管家接着继续质问。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乾的。绝对不是我。相信我!」
「请老实地把真相说出来。现在的话还来的及」
接下来还经过了数次的殴打。但是,老管家还是打死不肯承认。
「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到底是用什么来怀疑我。我服侍当家的时间可是比这里所有的人都还要长。应该还有很多比我更可疑的人吧。如果只是要进入书斋里,明明谁都办得到啊」
「可是伯爵家的公印是由你一个人保管的吧。我有说错吗?」
看到老女僕长用视线给出的指示,佩露西亚再度开始殴打老管家。避开致命伤,只是不断给他施加痛苦跟折磨。
但是,老管家依然顽固的不肯开口。
「乾脆,让我来读心吧」
奥蕾亚向前站了出来。身为梅莉莎种族的她的头髮,在吸收牺牲者的『精气』的同时,也能一併读取深层跟表层的思考跟记忆。只不过要是吸到这种量,牺牲者也死定了。
但是老女僕长制止了她。
「请等一下。靠她读心是无法成为证据的。必须要让他自己说出来」
老女僕长看向站在这个地下仓库角落,像是在监督现场一样的人影。
这场拷问的目的,是为了证明佛马尔伯爵家以及作为保证人的平娜的清白。至少,要让现在在现场的人能够接受。虽然奥蕾亚主张「只要读了心,就能知道真相了」,但是要是欠缺证据能力是无法让其他人信服的。
玛米娜站在同一间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气得全身发抖,然后用包含怒气的声音说。
「佩露西亚,换人! 让我来!」<译:闪开,让专家来>
猎头兔族的玛米娜插了进来,朝管家挥下拳头。德莉拉既是他的同族,也是交情很深的朋友,她认为德莉拉的暴行的责任全在老管家的身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住身上的怒火。
「请住手! 我们还只是在怀疑他而已。要是只因为愤怒就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搞不好会被人认为我们是趁机在封他的口!」
老女僕长的话让玛米娜得拳头停了下来。
老管家连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呻吟。
玛米娜像是很可惜一样的咋舌,摇晃着肩膀跟耳朵向后退去,然后把身体靠在墙上。
德莉拉引发的事件,震撼了阿尔奴斯之街。虽说是才刚开始发展的小小的街道。警务员开始调查员工宿舍的德莉拉的房间的事,一瞬间就传到所有人都知道了。
然后,各自开始推测「看样子德莉拉似乎干了什么好事」,接着在得到住院中的矮人弟子的情报「猎头兔族跟柳田满身是血地被送进来」,跟「德莉拉刺杀了柳田」结合,作出了正确的推测,然后广泛的传开了。
料理长也在预先通知他之后,由警务队的菊地作例行调查,而他也老实的回答「恩恩。从以前开始,她似乎就很热心的在调查些什么」。
「那么,我们会被赶出街上吗?」
料理人跟P的女孩们都低着头。他们都以为同伴引发的不祥事态会牵连到自己。但是警务队的菊地歪着头问道「为什么?」。
「这件事跟你们没关係。还是说其实跟你们有关?」
这句话让阿尔奴斯得居民们安心的鬆了口气,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但是,佛马尔伯爵家却没办法这么做。从德莉拉的房间中,找到了指示她进行暗杀的文书。而那上面写着伯爵家专用的信笺以及公印的印记,命令她去暗杀叫做诺里可的女性。
虽然是相当荒唐无极的话,但是可让人笑不出来。
现在的佛马尔伯爵家作为帝国及日本的中立地带,维持着安定及繁荣。所以要是破坏跟日本的关係的话,等于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有,就算有个万一,发生非得这么做不可的事态,觉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直接实行。特地留下发出暗杀命令的证据,就算称之为笨蛋也太抬举了。但是,知道事实的时候,老女僕长反射性地认为伯爵家已经完蛋了。
不只是日本这边的世界过去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在这个特地的里,在要人暗杀现场留下带有家徽的剑,贴上诅咒国王的纸条,就算嫌疑人没有记忆也还是被当作证据的例子可是多到数不完。而且,德莉拉是佛马尔家的密探这件是也是事实。可是,他们绝没有命令她去暗杀日本人的女性。只有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毕竟他们连这名叫做诺里可的女性的存在都不知道。但是这样一来,就想不出到底是谁对德莉拉发出假命令了。
率领着第四战斗团的四○一中队的用贺二等陆佐拿着作为证据的文书对老女僕长问道「这份文书是你发出去的吗?」,并要求「希望你们能儘快调查出真相」,之后老女僕长就立刻开始调查家中的所有人了。
最后查出来的可疑人物就是。伯爵家的管家,巴索罗谬。
理由是,伯爵家的公印是由他保管的。
当然,老管家绝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发出过这道命令书。他也是伯爵家的一员,伯爵家要是陷入危机跟灾祸中他也逃不过一劫。但是,也只有他有机会拿公印跟信笺用在这种用途上吧?
就在佩露西亚在老管家身上找不到可以染上新的乌青的地方时,待在房间角落监视的男人们,总算要出动了。
「够了」
用贺二等陆佐带着负责翻译的第一侦查队的陆曹。
两人表现出面无表情的态度。看到日本对伯爵家表现出如此冷淡的态度,老女僕长跟玛米娜还有佩露西亚都相当不安。
「不。这可不行,事情的真相还没查明」
老女僕长相当的拚命。她无论如何都必需要查出真相跟真正的犯人并交给用贺。只要能查出真正的犯人是谁就能解开误为。而这也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是,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肯说啊」
「不会,肯定会让他说出来的」
「妇女长。这是在浪费时间」
浪费这句话,对伯爵家就彷佛死刑宣判一样。
「怎么这样!」
用贺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敲了敲地下仓库的门。
「二佐。你叫我吗?」
「喔,让你久等了。进来吧」
「这里是怎样? 怎么这么暗」
说出不和现场气氛的随兴感想的是一名二等陆尉的医官。但是他的这句话也让现场的气氛不再那么阴郁。老女僕长跟女僕们都在想着用贺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抱歉啊,请你帮忙一下」
医官「哼」的一声后点头回答「我知道了」,然后从包包中取出注射器。接着拿出安瓶并去掉头部后,把药剂装进注射器里。
「接下来」
用贺请佩露西亚跟女僕们先退下,然后看着老管家的脸说。
「我们不会殴打你」
这句话让老管家哽咽地回答。
「这,这样啊。那你请听我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用贺利用翻译的时间差,从行囊中取出一张纸。那并不是原本寄到德莉拉那里的那张文书,而是影印本。而且上面不只是文字,还浮现了触摸过的人的指纹。
「那么,你说你不认识这封寄给德莉拉的文书没错吧?」
「当然。我从没见过」
「是这样吗? 要是想的起来的话,就要趁现在喔。这里,看清楚了」
用贺指着文书上的指纹。
「这个纹样,说是爪印你应该就懂了吧。这是手指的纹路。会残留下这个指纹也就是说,这是曾经触摸过这份指示书的证据」
老管家听到翻译过来的话语之后脸色变得铁青。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红色圆圈里的是德莉拉得指纹。然后不属于她的指纹,另外还有两种。接下来,剩下来两种指纹都不是你的指纹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用贺紧紧握住老管家的手。负责翻译的侦查队员则将印泥跟指拿过来。
老管家身体僵硬的拚命抵抗。
「怎么了? 为什么要反抗。只要好好配合我们一下就好了。只要证明这枚指纹不是你的东西,你的嫌疑也就能够洗清了」
老管家咬紧牙关握着拳头,表现出绝对不把手指张开的态度。
「各位,能帮个忙吗?」
用贺的这句话让佩露西亚跟玛米娜开心的出手帮忙。他们抓住老管家的手,硬是把她的手指撬开,然后採集了十枚指纹。
「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在全身发抖不断说着这句话的老官家面前,用贺将红色的指纹跟影印纸的指纹重合对照。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根本无法进行精确的比对作业。所以这其实只是作作样子给他看的。
可是,别说是比对作业都还没结束,光是看他在採取指纹时表现出的态度就不言自明了。
「嗯~,真是遗憾。至少确定你有在说谎了。可以让我们听听理由吗」
全身发抖的老管家,到了这个时候依然相当顽固。像是痉挛一样的拒绝,并拚命摇头而不肯开口。
「说不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吧」
从负责翻译的陆曹听到这句话后,用贺转身面向医官。接着医官在老管家的手腕上绑上橡胶管,然后开始将他的双手用酒精消毒。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老管家,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佩露西亚跟玛米娜,表现出既然已经到这地步了,不管什么忙她们都会帮的态度,并将老管家的双手固定到动弹不得的程度。老女僕长也因为感觉到用贺的做法能查出真相而保持沉默。
等到橡胶管让静脉浮起来后。就用针头(点滴用的针)刺进去。并在另一端装上注射器。这样一来,就算稍微乱动,也不用担心针头会被拔出来,而这也是精神科医院用来镇住陷入混乱的病患时使用的手法。
医官用恶作剧的口气告诉他。
「这是叫作异戊巴比妥的葯。把这个葯打入你的体内后,会让你失去思考能力,跟你的意志毫无关係,不管问你什么都会回答。不错吧。跟你的意志毫无关係,是这个葯硬是让你说出来的。所以你并没有打破(跟某个人的)约定」
当然这个葯本身并没有『自白剂』的效果。可是,在被举出证据之后,又听到会被施打「跟自己的意志无关而将一切说出来」的葯后,老管家放鬆了抵抗跟辩解。
医官慢慢的将注射器中的葯打进去。然后放鬆橡胶管,让药液通过静脉在体内循环。老管家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维持在朦胧的状态。
医官继续将注射器的押子慢慢的按到底。异戊巴比妥是镇静剂的一种。一次大量的将这种葯打进去的话,就会真的睡着了。要调整到刚刚好要睡不睡的状态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医官已相当熟练的技巧完成了。
「请」
配合着医官,用贺开始质问了。
* *
陆上自卫队特地方面派遣部队・作战幕僚的第二科长今津一等陆佐,在看过用贺送来的报告后不禁咋舌。
上面写着,有着妨害日本与帝国谈和的地下组织存在。这次的事件概括来说就是,某个人对佛马尔伯爵家的秘密工作员发出假命令,所以才引发这次事件。
对老管家询问的结果,确定就是他流出『信笺』的。但是,之前投宿在伊塔黎卡的『某个人』已经逃走了。虽然有留下一些痕迹,但是这条线索也在中途就断掉了。
刚好保持在恍惚状态的高超技巧。
外行人根本作不来。今津强烈的感觉到除了一般的情报收集,积极的进行谍报工作也有它的重要性。
为了在事件发生的阶段就加以阻止,就必须比敌人快上一步。这次能成功阻止德莉拉的暗杀,不过是个偶然只是因为柳田刚好在那里而已。可是,既然已经知道敌人就在那里,就能够想出对应的办法。
「问题是,敌人的正体」
好不容易找来了适合的人员。防卫、警察、外交、内阁府、公安各自为了情报交换而聚集到这里。今津向聚集到这里的他们寻求意见。
「也要讨论在掌握敌人的正体后,进行反击的方法」
「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敌人是处在能正确掌握『纪子』这名女性的存在跟容貌的立场」
「没错。她既不是女优,也不是名人。是在这片特地上几乎没人认识的异邦人。从日本跟帝国的关係来看,知道她的重要性的人相当有限。再加上还知道她的容貌,绝不只是见过一面那种程度的人」
「皇太子索沙尔。一般来说都会认为是他吧」
「的确。但是也必须要考虑到这是对方作出的『这么回事』的印象。不只是那个家伙,也要把他周围的人一起考虑进去。关于他的人际关係,就找望月纪子问问看吧,这件是有必要在暗中好好的调查清楚」
今津点头同意,其中一名部下迅速地着手準备。
「在那里面,有对帝国跟日本谈和感到不高兴的人」
「总觉得,索沙尔才是最可疑的」
「啊啊。那家伙确实很可疑」
关于索沙尔是主战派的人,以及他不希望跟日本谈和的事情,已经在读过菅原等外交官从贵族们收集的一般情报的报告书后充分了解了。
这些男人们在猜测敌人是谁的时候混入了戏谑的笑声。
「还有另外一个。他是站在知道佛马尔伯爵家派遣谍报员到阿尔奴斯这件事的立场的人」
「那不是当管家的那个巴索罗谬吗?」
「巴索罗谬只不过是在这次事件中被当成弃子利用而已。只要详细调查一下,就能找到一堆可疑的地方。反过来说那家伙没有消失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也就是说,还有别人潜伏在伯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