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 杜絕一切異性勾引

安全裤。

躺在床上，我睡不着觉，反覆思量的都是小梦那件黑色短裤，突然间觉得男性真是一种很可悲的生物，他们被大脑里内建的色情细胞控制，会盲目追求女性身上莫名其妙的地方。

当裙底下的东西，是未知的时候，色情细胞就开始建构出各式内裤的画面，可是一旦知道里面是安全裤以后，什么不好的慾望马上就会消退，而且还会为自己试图去看一件黑色短裤感到可耻与无奈。

今天睡不着的原因不只那件黑色短裤……

还有一封信，不对，更确切来说是一封恐吓信，在我放学回家后就出现在我的书桌上，透露出满满的恶意，上面写着——

我会死死盯住你

替你杜绝异性的勾引

我会狠狠咬住你

执行大姐开口的命令

这是警告

还是劝戒

就看你的选择

就这样，没有署名是谁写给我的，一共四十六个字，都是用报纸里的字一个一个剪下来拼凑而成，标标準准就像电视上绑匪给家属的勒索信，我实在不懂四姐要恐吓我，为何还要花那么多心力。

此刻，她就睡在我隔壁房间。

我露出淡淡的苦笑，同时睡在旁边的五姐一个翻身，因为我的单人床和她的单人床并在一起，所以我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在橘黄色的小夜灯中，五姐打破宁静说话了。

「龙龙睡不着吗？」

「嗯……」

「我也是呢。」

「怎么了吗？」

「有心事。」

「想告诉我吗？」

「想，可是我想先听你的。」

「我没有什么心事啊。」

「骗人，四姐的信，我也有看到好不好。」

「喔。」我不置可否。

五姐掀开自己的熊猫棉被，像条虫一般蠕动过来，钻进我的棉被里，还没问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将我的右手臂绕过她的后颈，再侧躺在被当成枕头使用的右胸，我简直像一棵树，五姐则成了无尾熊。

这姿势让我可怜的右手有点尴尬，躲到没地方放，又让五姐逮到，活生生被她抱在胸前。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睡不着，大姐又不给我们电视看，都这样依偎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这样睡着了。」

身上只有穿一套熊猫睡衣的五姐甜甜笑了。

想起以前，我也笑了。

「其实四姐……真的是世界上最疼你的人之一，她和我比起来，就是嘴巴很坏、表情很兇，可是每做任何一件事，都是先想到你喔。」五姐轻轻地说。

「你又知道了。」

我有点不太高兴，不过任谁收到恐吓信一定都高兴不起来吧。

「她只比我早出生五分钟，我怎么会不知道四姐在想什么？」

她都已经搬出双胞胎会心有灵犀的论点，看来我是无法反驳了。

「其实，我已经高二，交交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就像五姐也可以去找一个心仪的男生交往看看啊。」

要扭转五位姐姐根深柢固的观念，目前我只能从最亲的五姐开始洗脑。

「不行、不行，大姐说不行就是不行了。」五姐如波浪鼓般用力摇头，「大姐也不是针对你而已，我们五个姐姐都以身作则，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男朋友啊，这是非常公平的喔。」

「……」

我有点茫然，关于公平的定义。

「像是今天呀，隔壁班……有、有一位男同学跟我告白了。」五姐说到一半，就紧紧抱着我，「龙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五姐一定会改进的，我已经彻彻底底回绝掉那位男同学，连他要给我的情书都没有碰，真的！」

「……为什么我要生气？」

我的脑袋里开始有点混乱，现在到底在演哪出啊？

五姐瞪了我一眼，嘟起嘴巴不愿说话，那双矇眬的眼睛，像是在说「你还装傻，真讨厌」。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

「是、是真的不知道，我发誓。」

「你！」

五姐非常气恼地说：「难道你看到我和外面的男生在一起也不生气？难道我变成其他男生的女朋友也不生气吗？以后我们不能睡在一起也不生气吗？」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我目瞪口呆地摇摇头，算是回应刚刚一连串的问题。

五姐一把推开我，坐在她的床和我的床之间，弯下腰来狠狠咬住我的手臂。

对，没错，就是刚刚她躺得很舒适的那条手臂，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忘恩负义。

咬完以后，五姐一声不吭，移了移屁股，回到自己的单人床躺下，拉起熊猫棉被盖住整个身体，显然就是在生气。

我龇牙咧嘴地揉揉被咬的地方，一时之间还想不到要怎么安慰五姐。

反倒是五姐，一下子用棉被盖住头，一下子又拉下棉被看我，一下子又再度盖回棉被、一下子又掀开棉被看我……这样来来回回三四次，终于才忍不住滚到我的身边。

她抿起唇，眉眼之间全是歉意，用双手揉揉我的伤处，连眼眶都有一点泛红。

「很痛吗？需要擦擦药吗？对不起……五姐不是故意要咬你的，会不会太痛……会不会留下伤痕呢？」

「……不是故意？」

「谁叫你要让我生气！」

「……」

「不痛了吗？」

「嗯……」

「那快点睡吧。」

五姐替我拉好被子，擦了擦眼角，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欸……」我忽然想到某件很重要的事，挪一挪身体，偏向五姐的方向，「你跟四姐的感情好吗？」

「当然好啊，我跟所有姐姐感情都好。」

五姐拉起两边的髮丝，互相拨弄旋转。

「对呀，我想双胞胎应该是血浓于水，虽然你们外表性格都差很多，可是感情应该是很好很好吧？」

我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五姐坦然道：「嗯，我和四姐很好。」

我见话题已经顺利引导至此，继续说：「那我跟四姐换房间睡，这样子你们双胞胎姐妹就可以整天都待在一起，半夜睡不着觉也可以聊聊天嘛，而且女生之间的话题更多喔。」

半晌。

五姐没说半个字，哪怕是发出一个声响都没有，她只是翻过身去背对我，再无任何表示。

嗯，五姐震怒了。

后果，恐怕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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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早上，五姐没等我就出门了。

昨天中午，五姐没找我吃中餐。

今天早上，五姐再度没等我就出门了。

今天中午，五姐再度没找我吃中餐。

虽然有一点不适应，可是当我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就觉得这未必不是好事。

我和她虽然是一起长大的姐弟，不过总有一天要分开生活。

早一点适应，让我早一点自立自强，真的不算是坏事。

座位在我后面的云逸拍拍我的肩，微笑说：「看你已经臭脸两天了，学姐还是没原谅你吗？」

「我又没做错事，她是要原谅我什么？」

「这个嘛……」他绕到我身前，拉开前方同学的课椅，径自坐在椅背，和我面对面，「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们家六个孩子，真的都有血缘关係吗？」

我单手扶额，无奈地说：「怎么可能，我和五姐才差一岁，五姐和三姐又差一岁，这想一想也不太可能。」

「那你家这么多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云逸推推眼镜。

「我也不清楚，大姐不太愿意说，不过怎么想，一定是我那混蛋老爸的男女关係太混乱，所以弄到后来，到底谁是谁的孩子也不清楚，最后就统统归我老爸去养……喔，更正，是我大姐养。」

这种家庭丑事，我是不太爱说的，可是云逸一脸本山人自有妙计的神情，我只好告诉他。

「所以你也没办法确定谁跟谁是有血缘关係吧，因为你父亲可能同时和多位女性交往，外面的女性也可能和多位男性交往，于是混乱到甚至不能确定，你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父亲，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是有可能……」

「为什么不去DNA检验一下，答案不是就清楚了？」

「这是我大姐的最大忌讳，没有人敢去碰她的逆鳞。」

「我猜……可能是大姐对你们一视同仁吧？」

「我不知道，凡人是没办法推敲李皇玲的想法的。」

「虽然我不太懂女人，可是你五姐想必是陷入了左右为难，一边是弟弟、一边是隔壁班男同学，所以才发脾气。」云逸搓搓自己下巴，「你知道那位跟你五姐告白的学长是谁吗？」

「好像是三年忠班的学长，我有去打听一番，听说功课很好，长相也算帅气。」

「所以说嘛，你五姐一定是有心动，可是又放不下心，怕自己交男朋友的话，照顾你的时间就要大大缩短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女人都是会有母爱的嘛，何况学姐从小照顾你长大，这时候她已经不能全心全意对你，自然会没来由的气恼，我看多半也是在气自己。」

「不过，是我说到和四姐换房睡，她才整个大怒。」

云逸一脸诸葛神算的模样，缓缓道：「以后她交男朋友，就一定要换房睡啦，所以你一讲到这个，当然是更难过嘛。」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真如此。

我和他短短的几句对话，他就能够将整个谜团抽丝剥茧，展现出更清晰的样貌。

「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要告诉你五姐，她心中的弟弟已经长大了，可以接受没有她的日子了，请放心地和欣赏的男人交往吧。」

「好，我懂了，你不愧是女性观察家吶。」

云逸双手抱胸，一向低调的他难得露出骄傲的姿态。

短暂的下课时间，班上吵吵闹闹打打闹闹，我们在最角落的位子，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所以班上的同学向来很少理会我们，可是偏偏小梦偶尔会走过来。

就像是现在。

「在聊什么？」小梦靠在我的桌边。

云逸就像是老鼠碰上猫，尾巴夹紧说一句要去厕所，马上一溜烟逃走。

「他为什么总是看到人就跑？」小梦困惑地问我。

基于兄弟道义，我实在不方便说是因为他在偷窥女性的时候被你看到，所以现在羞耻到不敢和你见面，就像是我上次看●片被三姐撞见，我羞耻到一个礼拜不敢看三姐一样，所以我很能体会。

「他对女生都是这样，你别太在意……同班两年多，我也没看过这家伙和女生说过啥话。」

我打了马虎眼，希望能随意带过。

小梦一副理解的样子，便调整我前面座位椅子的角度，学云逸坐在椅背上，只不过她的制服裙子有点短，就算她将裙襬夹在大腿之间，还是害我的眼睛不知道该摆哪里。

「就是安全裤，你到底是想看什么啦？」

呃……没想到我的视线如此明显。

不过这不能怪我，她虽然身高不高，可是双腿的比例很漂亮，尤其是黑色膝上袜和裙襬中间的那块乳白色的绝对领域，让我很难控制眼珠。

「对、对不起……」我垂下头。

「算了，你爱看就给你看吧。」